☆﹀╮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╲╱=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【书本网】整理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版权归原文作者!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═ ☆〆 书名:喂,你再逃 作者:虞水月 “师妹,你刚上大一的时候肯定没有修安全防范课程吧?” “啊?” “肯定是了,要不然你怎么不知道,防盗防狼防师兄这条铁训呢?” “……” 我没敢说出口,不是我没有去防,而是我身边这匹狼,是狼中之王,狼王中的翘楚,又岂是我一区区弱女子想防就能防得住的。 这真不是一般的狼,听过看钙片欲、火焚身的,还没听过看新闻,还是财经新闻看得欲、火焚身的人。 内容标签: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:主角:言毓易冰璇 ┃ 配角:李浩林 ┃ 其它:易千璇 ☆、求 ?  言宅门外,夏日的艳阳毒辣,我候了一个下午,也没有人来给我开门。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屋里面,但是无论他在屋里与否,他肯定是下了命令,不许我踏进言宅半步。   夜幕降临,天边悬着一弯橙黄色的月亮。不远处的言宅,在黑夜里,灯火辉煌。只是二楼的一间房子,窗户正对着大门,灯还是黑着的,恍惚间,我似乎看到个人影,一眨眼,就不见了。我大概是饿极了,身体也有些虚脱的征兆,才出现了幻觉。   过两个星期,他研究生毕业,校里早就无课。本来他们的研究生课程就排的很疏,甚至有时候要研究一个课题,他们一两个星期无课也是常有的事。   他早在读研第一年,就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工作室。听说工作室的人数不是很多,但是个个都是金融界的顶尖精英。   弯月已经爬至头顶,已经是深夜11点了。中午到现在,都没有看见他的车进出。   上两次我都临阵脱逃了,而这次我依然怕得牙齿都在打颤,但是我铁了心,无论等多少天,我也会一直等见到他为止。   快凌晨十二点的时候,有辆银色的宝马,猛然地一个急刹,险险地刚好停在大门前。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,从驾驶座上慌张的跑出来,跑到我跟前,我站了十几个小时,晕晕的,一时没反应过来,他已经胡乱地一把将我推开,我一个趔趄,跌倒在地。而他只是慌乱的反反复复,狠狠的按着门铃。   没一会,就有个衣着简洁的大婶来开门。我揉揉钝痛的屁股,赶紧一骨碌爬起身,想趁机混进去。只是大婶眼明手快,还没待我溜进门内,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。   我立刻伸手,紧紧地拉住了大婶衣袖,哀哀的求她:“好大婶,好大婶,你就开门让我进去吧。”   任我如何软语相求,大婶一直都默不出声,只是低头看了看衣袖,然后又抬头再看看我,却是没有恶狠狠的甩开我。心善则面慈,她虽然一直板着脸,但是她眉目间的慈祥,却是掩盖不住的。   到最后,我知道她是不会放我进去了,我才死心的放开了她的衣袖。大婶回头看了看我,欲言又止,最后转身就要离去。我立刻叫住了她:“大婶……我……”我咬了咬牙,“你帮我告诉他,我愿意,我什么都愿意!”说到最后,我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,徒有两手紧紧地攥着门上的铁柱。   深夜,月色清明,手中的铁柱冰凉,周遭一片死寂。   我想他现在一定是很高兴。   我这样毫无尊严的徘徊在他门前,我知道他这两天肯定很享受。   他如愿了,我来自投罗网了。   我觉得很累,跌坐在门缝前,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。我朦朦胧胧的,睡意渐深。门突然开了,我惊醒过来,挣扎着起来。   是刚才那位大婶,她说:“小姑娘,请进。”   还未进入大厅,就听见激动哀求声:“言毓,我求求你,我老婆和一岁不到的女儿都在他们手里!”   进去后,只见刚才那个中年男人,直用头磕地,‘砰、砰、砰’,一声比一声响。渐渐的声音愈发闷沉,带有粘腻声,原来已经磕出小小的一滩血来了。   血液粘稠,红的发暗,我心里渐渐的发麻。   只见坐着的那人,眼皮也没有抬一下,竟还优哉游哉的,端起古香古色的茶壶,茶色清浅,缓缓注入小杯子,那是个瓷白色的功夫茶杯,小巧玲珑。   待他端起小瓷杯时,才抬眼瞟了下,却是‘呲’的一声笑了出来:“瞧你,都磕出血来了,”他低头抿了一口茶,“你要是晕了,可没人救你老婆和女儿了。”   那个男人一听,头也顾不上磕了,连忙跪到言毓面前,双手抱住他的小腿:“言毓,求求你,你可怜可怜她们,我女儿都还没有戒奶。你只需要借我一百万,就一百万!”   言毓脸色一沉,一脚就踢开那个男人,皱眉,着裤管上的血,端详片刻后:“叫我可怜她们?呵……”他又一阵轻笑,“怎么说得好像她们是我的老婆孩子一样。你怎么不可怜可怜她们呢?”   壶里的水沸腾了,在‘噗噗噗’的翻滚。   “拖出去。”他厉声喝道。   “言毓,你个野种,你身家亿万,区区一百万都不肯借我!你个野种,你不得好死!”   那男的满头满脸都是血,恼羞成怒,咆哮不止,双手被一左一右的架着,倒拖了出去。这情形,看得我心惊肉跳,双腿发软。而从我进来,到现在,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。这人才向他借一百万,就落得这下场。我求的可是不知道要多少个亿。   我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快速地扫了他一眼,他面容平静,一一摆弄功夫茶的茶具,显得悠然自得。他越看似温文无害,我就越是害怕。   我站在一旁一直不敢吱声,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,渐渐的我整个人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,每过一刻钟,就变得越发塌软。   他似乎当我是空气,纯属透明。   慢慢的,他茶也不喝了,起身就要离开。   “言……。”我几近艰难喊出声,只是那个毓字却卡在了喉咙里,怎么也吐不出来,两年了,我好像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。   他似乎听见我的声音,停在了楼梯口,但是没有回头,一手随意的搭在楼梯扶手的小狮子上,无意识的把玩着。   我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,我不知道怎么开口。等了大半天,他都没有放我进来,但是那个男人一来求他,他就立马爽快的放我进来了。   我知道他这是在杀鸡给猴看。一百万他都没有借,而我要的是数不清的那么多个一百万。   不过也不能怪他,他说得对,老婆和孩子是那个人的。所以,姐姐和姐夫是我的,而且是我害得姐夫差点家破人亡,根本不关他的事。这个世界上谁不自私,谁又是观音菩萨,能普度众生?   我不是没有勇气开口,而是没有勇气在开口后,听到的是他的拒绝。   他似没听见我说话一样,头也不回,直径就上楼去了。   客厅里只剩我一个人,但是没有人来驱赶我。他的背影挺直,肩膀宽厚,身材十分好。背影都如此迷人,难怪乐茹她们都迷恋他。或许他不是曾经差那么几秒钟,就掐死了我,我也不会怕他,也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,那么现在我就不会拿不定主意,早就向他飞身扑过去了。   但要是我早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,或许我对他来说,也就失去了玩弄的价值了。人性就是这么丑陋,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。   我已经站在断崖边,再也没有退路,唯有前行,才不跌得粉身碎骨。犹豫片刻后,我毅然跟上去了。   他比我先一步,走进了房内,却是关上了房门。我站在房门前,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。望着门把手,门是否上锁了呢?我不知道。我既希望门上锁了,我又盼着门没有锁上。   最终我还是伸出手去,轻轻一拧,门开的无声无息。但我却没有半分喜悦,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。  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,很快我的眼睛就适应了黑暗。看见他已经躺在床上,侧身背对着门。   几经辛苦,我才进了这扇门,也就没有再矫情的必要了。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,伸手就去解纽扣。今天我穿的是白色的娃娃装,镂空复古花边的领子,我一直很喜欢这件衣服,只是我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穿这件衣服了。   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背,我勉强的解到第三颗纽扣,手就仿佛坠着千斤重,再也抬不起来。   我故意去忽略浑身的瑟瑟发抖,极力去掀起冷气被,在他身旁躺下。为了掩饰我的恐惧,心里只得拼命的安慰自己:乐茹她们说的对,他颜值高,身家厚,遇见他简直是三生有幸。只是我每这么想一遍,枕巾就更湿一层。   他一直没有动,我心存侥幸,或许他睡着了。  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!   躲避他有两年了,不知不觉,他的性情动作,早已刻在我的脑子里。他越是这样不动声色,接下来的暴风雨就会来的越可怕。   我不自觉的警惕起来,死死盯着他的背。   突然他的背动了一下,我条件反射的向后迅速挪动。这两年,我习惯了他一动,我就立刻吓得向后退。只是我今天不应该向后退的,我忘不了他那神情,每次我向后退,每退一步,他的面部表情就越狰狞一分。只是当我退无可退时,退到墙角处,他反倒是慢慢地笑了,笑的我浑身毛骨悚然。   我一时不留神,突然,他猛的就翻过身,向我扑来。我吓得都忘记了挣扎。   他一下子就钳制住我的双手,我很不争气的怕得又浑身发软。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,只是定定的看着我。黑夜里,他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,让我想起了草原上,那久饿觅食的凶猛野兽。   良久,他的目光顺着我的脖子,往下看。忽然,我感觉到他钳制我的双手,猛然一紧,我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。恍然间,我想起了什么!   垂眸一看,是一片的狼藉不堪。纽扣刚好开到胸口处,一边的胸衣□□出来,胸衣是二分之一罩杯的,一大片丰润饱满,招摇在外。胸衣是日式的,纯白色的,款式也很幼稚,其实一点也不魅惑。只是他的呼吸似乎渐渐浓重,而我也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。   ? ☆、求 ?  慌乱间,对上了他的双眼,通红欲滴。刹那间眼前的黑影向我压来,他狠狠的吻住了我。他的吻凶残至极,似乎想要把我吞进肚子里一样。我忍住嘴里的疼痛,由他任意妄为。   只是他忽然间就停住了,慢慢的抬头,看了我半响,眼神凌厉的能杀人,但是渐渐的又笑了,他的声音幽幽的:“怎么哭了?”   我哭了吗?   我不敢抬手去拭擦。   我极力去扯出一丝笑容,想去博取他的欢心,只是这难度太高了。  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,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。他的目光再次往我胸口处看,抬起头来的时候,黑暗中,他的神情显得更加阴戾,我被他的表情吓到了,禁不住低低的呼出声来。   他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?我心里十分害怕。   下一瞬间,他的双手‘嚯’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双肩,咬牙切齿:“说,你为了钱,还主动上过谁的床!”   他眼里全是交积的浴火与怒火,熊熊燃烧,似要摧毁一切!  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与羞辱,我一直压抑的眼泪,一下子就泉涌而出。   看见我只是拼命的流泪,却默不作声,他似乎偏执的肯定了他自己的想法。他不可置信的,死死的盯着我,眼神狰狞至极。我的肩胛骨就快要被他捏碎了!这还不够!他愤怒得似乎下一秒钟,就要扑过来,再度掐死我。   他再次狂吼:“说!”   我悲愤交加之间,竟有勇气去反驳他:“就只有你!就只有你!你满意了没有!”   说到了最后,我竟是对他咆哮出声。或许我是借着这个机会,一次过狠狠的发泄,心中积郁了,对他两年的恨!   这两年来,对于他的压迫,我从来就是能躲就躲,躲不过就忍,生怕他一生气,就要掐死我。这是我第一次,不顾一切的,狠狠的,向他咆哮。   或许他也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反驳吓住了,定定的看着我,熊熊的怒火,竟渐渐的消退。   他突然抱紧了我,我被他压得、勒得透不过气来,憋得涨红了脸:“你快、放开我,”我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“我……”   “不,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的!是你自愿的!”   他似乎陷在某种疯狂里面,当他的吻再次袭来时,我,我再也找不到,属于我的幸福了。   我自暴自弃,由他任意□□,就像揉面团一样,或搓成圆的,或搓成扁的,从头到尾,我都没有吭一声。   当他贯、穿我的时候,不知道是撕裂的痛楚,还是心里的痛楚,让我泪流满面。其实不是他侮辱我,是我自己侮辱我自己。我就是为了钱,才爬上了他的床,我知道自己很贱!我再也不配得到任何男人真心实意的爱。我放纵自己去流泪。   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。   我虽贱,要是他答应了,我就成了世上最值钱的女人了。不是吗?谁能像我这样,卖身能卖这么多个亿?   但是我还是哭得不能自抑。   此刻,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,虽大汗淋漓,却隐忍不发,只是抬眸,深深的望进我的眼里,忽地又埋头缠绵留恋于我的胸口之间。   “啊!”我痛的嚎叫出声。   这个魔鬼,在我的左胸口上,狠狠地咬了一口。两排深深的牙印上,暗红的血满溢,就要往周边流泻而去。   他定是疯了!   我痛得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胸口。房间很黑,有种掩护的错觉,所以我肆无忌惮的恶狠狠地瞪着他。   见状,他却是又笑了,且说话的腔调都变得诡异起来:“怎么?你也心痛了?”   我想他真的是疯了!他一贯变态,看见我痛不欲生,他就高兴。   心痛?在我爬上你的床那刻,就没有心了,又如何心痛。   我有求于他,所以就算他对我施虐,或冷嘲热讽,我也都得忍着,不能和他置气!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口舌之争,只是偏过头,也省的再看到这副变态的嘴脸。   他却一手掐住我的下巴,硬生生的,把我的脸掰回来,阴阳怪调的问:“我是谁?”   “说!”我肩胛骨又一阵刺痛。   我真的要被他折磨疯了,他到底想怎么样!   我迟迟没有开口。   而他深深的埋在我里面,就这样,我们僵持着,对峙了良久。他的汗水滴在我的脸颊上,滚烫而灼热。黑夜里,他的神情复杂,怒火与浴火的交替间,却似乎隐约间泄露了丝丝悲凉。   房间里没有一丝灯光,极为昏暗,我肯定是看错了,怎么会有悲凉呢?他身家亿万,别人的孩子还没有戒奶,就被挟制住,他却不肯施绵薄之力!他这么不近人情,阴郁狠毒的一个人,又怎么会为我一个区区玩具,而有悲凉之感?   一想到他身家亿万,我才想起我并没有资本与他抗衡,所以我得服软,他有求,我得必应。   但当我要开口的时候,他却是狠狠的吻住了我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可能是我昨天苦累了,或者是被他折腾累,我不知道睡了多久,反正这几天的失眠,这下我是一次补回来,但是睡了比没睡更难受,我像被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拆开,然后又重新随随便便地组装回来,整个人都不对劲。   不理会浑身的不适,我只是放空自己,愣愣的望着天花板,一动不动。有一束阳光,透光厚重的窗帘,照进房间里。房间里面一大片的地方,都十分昏暗不明,阴深诡异,所以显得这束阳光特别清亮。困在房间里的我,不用去看,都知道窗外是阳光明媚,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。   佛语,人生有七苦,‘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怨憎会、爱别离、求不得。’   浩林注定是我这一生,求不得的人……   我们的缘分太浅了。又或许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缘分,两年来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的暗恋罢了。   乐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,那什么后,果真会产生催眠的激素。身旁的人,还睡得像死了一样,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。我到不希望他现在死。   或许是他沉睡的容颜,看起来十分温顺乖巧,身上所有扎人的刺,也都暂时偃旗息鼓,所以我竟破天荒地敢开始打量他,我想,要是他知道,只怕是多少双眼睛都不够他挖。   他额前的几撮碎发,软软的搭在乳白色的枕头上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、细细的看他,才发现,他的肌肤有如牛奶一般,嫩滑而盈润,这皮肤,恐怕就算是女孩子,也没多少个能及的上他。他的睫毛十分浓密,长长的,静静的栖息在眼睑上。   她这么多女粉丝并不是无道理的。那谁靠着首富的爹,以他那副尊容,都可以当国民老公。眼前这位容颜如此逆天,而且不是靠人,他自己就是一部能生钱的印钞机,能不颠倒众生吗?   只是相由心生,眼睛又能窥视心灵。他闭上眼睛,任他尊容如何逆天,等他一张开眼睛,就原形毕露。   一双噬人不吐骨的眼睛。   光是想到,我就毛骨悚然,浑身打了个激灵。   我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缠在我腰间的手臂。沉睡的人,似乎感受到外界的打扰,动了动。他一动,我立马犹如惊弓之鸟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见他似乎要继续安睡,我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。才蹲下,想要捡起衣服,就看见他的手臂似乎在捞什么,但是没捞到,转眼间,猛的就睁开眼睛,惊醒了过来。我吓得叫了一声。   他循声望到我蹲在床边不远处。   原本怒目圆睁的眼睛,渐渐的眯起来,似乎在打量什么,目光十分放肆。我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有穿,胡乱的捡起件衣服,就挡在胸前。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我要去洗个澡。”不待他说完,我立刻就抢着说。说完迅速捡起衣裤,像支箭一样,嗖的一声,就冲进了套间浴室。   冲刷掉一身的粘腻,身上有丝丝的沐浴露清香,整个人才觉得好受了些。只是照镜子时,身上青一块紫一块,诉说着他昨夜是如何往死里的整我。突然我想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来,昨晚彻夜缠绵,却没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!我必须快点回去,买紧急避孕药吃,过了时间,就麻烦大了。   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,上衣前三个纽扣还在,其余的都掉了。裤子的纽扣也没能幸免,上衣有些短,而且最后那几颗纽扣掉了,微微岔开一道口子,露出了肚脐和没能结纽扣的裤头。而且夏天的衣服,第二天穿,还有种隔夜的酸味。  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。昨天这么难的情况我都走过来了,现在这又算的了什么。我硬着头皮走出了浴室。出去的时候,房间的光线昏暗,他随意的穿了条宽松的中短裤,光着上身,坐在床沿,若有所思。   听到浴室门的开门声,他抬起头看我,最终目光停留在我肚子的位置,不禁眉头紧皱。   看了一会,才起身拿起房间的固话,让人给我买套衣服。   我窘迫的低头走到靠窗的沙发那,默默的坐着。   ? ☆、求 ?  他进了浴室,又出来了,衣服还没有送来。他走到我面前,他只是微微弯下腰,就要伸出手来,我却是又条件反射,瞬间整个人都缩进了沙发的角落里。他垂眸,斜视了我一眼,伸过来的手,却是越过我,去拉沙发身后的窗帘。   唰唰两下,阳光洒进房里,一室明亮,房内所有东西,瞬间都铺了一层绒绒的金光,耀眼夺目。   沙发是单人座的,他却是硬挤了下来。我被挤得贴在沙发边上,屁股都架离了沙发座。   见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,他轻轻的笑了声,他一笑,我就头皮发麻。   他用手背摩挲着我的脸庞:“这么怕我?”   我说不出话来,只是僵着脖子,艰难地摇着头。  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窝囊,他只是一个动作,我却是吓得胆颤心惊。我来的目的是什么,我和他都心照不宣。但是看样子,我不开口低声下气的哀求他,他是不会先开口的,反正他已经占尽了便宜。   我看着我自己的膝盖,突然就说到:“言……言毓,我想求你帮帮我姐夫。”   因为我,姐姐的孩子差点都保不住了,因为我,姐夫的父母已经离开人世,因为我,姐夫的公司岌岌可危,都是因为了,所以我活该承受这样的苦楚。  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半响,突然站起来,我一个重心不稳,半趴在另一边的沙发扶手上。   见他向门口走去,我站起来,死皮赖脸的连忙叫住他:“言毓!”   他回过头来,表情却是十分阴郁:“怎么舍得叫我的名字了?”   “……求求你帮帮我姐夫。”  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质问,因为如何回答,都是错的。我只能喃喃的,一次又一次哀求他。   此时,响起了敲门声。   “进来。”   是昨天那位大婶,她动作非常利索,放下衣服就出去了。她看似是训练有素,十分懂规矩。   “换上衣服后下来吃午饭。”   对于我的哀求,言毓不置可否,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。   是古琦的当季新款,样式偏可爱的连衣裙,是我偏爱的款式。我穿上,竟然刚好合身。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尺码?   我没有多想,因为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十分了,我赶紧换好衣服,就下楼去吃饭。我现在必须乖乖的去迎合他,尽量的博取他的欢心。最卑贱的事情我都做了,我不能前功尽弃。虽然他还没有正式答应我,却也没有开口否定,我依稀看到了希望。   我第一次进言宅,对这里非常陌生。那位大婶,候在房门外,等我出来,领着我去饭厅。   我边走,边担心着一会饭桌上有什么人呢?我知道言毓很小的时候,父母就双亡了。他有个妹妹,叫澜澜,似乎又不是他亲妹妹。不管她是不是他亲妹妹,我这辈子都会对她感恩戴德的。因为第一次见言毓,在他快要掐死我的紧要关头,是她救了我。没有她,我早也活不成了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那是两年前的一次救助孤儿的慈善晚宴。   那时候,我还是个大一新生,从来没有去过上流社会的晚宴。光听上流社会这几个字,我就似乎已经能看到那个晚宴的气势之恢弘。不过最让我感兴趣是去见识见识那些衣冠楚楚的上流人之下流。   为了能一睹晚宴的锦绣风华,即使姐夫收到的请柬上没有我的名字,我也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要参加。我瞅准了姐姐对我心软,一招死缠烂打,她就无可奈何了。最后她只好托姐夫为我弄到了请柬。   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,我心里是按耐不住的激动。   宴会比我想象中更加的恢弘盛大的多。   天花是一片繁华的水晶灯,棱形的水晶珠子,大大小小,晶莹剔透,在灯光的照耀下,折射出璀璨的光芒。真像是在银河上抓了一把最闪耀的星星,然后全撒在这个宴会的天花上一样,看得我眼花缭乱。   桌子上是玲琅满目的美食、一束束整齐的五颜六色的花球,还有层层堆砌的高脚水晶酒杯。我偷偷的在边沿拿起一只酒杯,里面是浅黄而通透的液体,我轻轻的嗅了一下,是淡淡的香槟味。   我是不能喝的那种人,一杯啤酒就能将我放到。所以姐姐是明令禁止我不许喝酒,才带我来的。   我扫视了一遍,确定安全范围内,没有姐姐和姐夫的身影后,偷偷的抿了口酒,很香醇。这种味道很特别,我禁不住诱惑又细细的抿了几口。刚开始没觉得怎么样,但是这酒后劲十足.这是香槟吗?我不禁怀疑。   很快,我就有些醉意朦胧。   举目望去,宴会上的人都在谈笑风生,一派繁华之态,只是我突然兴意阑珊,觉得十分无趣。   所以我决定去偷窥阴暗角落的龌蹉,寻找更多的惊险刺激。   惊险刺激固然是一场心理感受的盛宴,只是惊险刺激过后的结果是无人所能预料的。好比国外很多爱好冒险者,他们登上无人能登的高地,潜无人能及之深,涉无人能涉之险。这些经历定会带给他们无与伦比的惊险刺激感,可能还伴随而来的是名利双收。但是很多时候带给他们的是生命在最绚烂是时候画上了终止的句号,而有的时候却是更加残忍痛苦的终生残疾,他们后半生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。所以我虽然追求刺激,但是心里还是很害怕的。   用妈妈那一代人的话就是,又怕死,但又反动!   喝了些酒,猎奇的心理很快就占据上风。我拖着有点虚浮的脚步,蹑手蹑脚的向宴会的隐秘角落去。   突然一个黑影匆匆迎面而来,黑暗中,她的肩膀重重的撞上我的,一个不受力,就趔趄倒地。   我轻叫了一声:“哎呀!”   “对不起。”是一句温软的细语,只是我没有听出其中的诚恳的歉意。   忽而她俯身在我耳边轻轻的说:“不要往那边走。”   这就对了!   “谢谢!”我酒精使我慵懒,绵绵的坐在地上,半眯着眼,冲她灿烂一笑。   良久,我才扶着墙,慢慢的爬起来,伸手就把碍事的高跟鞋脱掉,提在手里。酒劲越发上涌,让我有些手脚无力,昏昏欲睡。我使劲的摇摇头,才又前往幽暗之处。   我以为拐角处,会是一个挂满厚重落地帘布的死角,结果却是曲径通幽处,忽而一片豁然开朗的阳台。只是这个阳台布置特别,重重叠叠的古典雕花木屏障,心思巧妙如迷宫似的。没有任何装饰的灯光,月光的淡淡,清辉随意飘洒,清凉的雾气在悠游缭绕。   此地确实是幽会的佳境。   隐隐约约,我听到低沉的男音夹杂着半魅的女音,断断续续的。我循声而去,借着雕花屏障作掩护,越靠近,我的心越是砰砰的跳。   在一个屏障的细孔里,我瞄到一个整雪白的裸背,刺激的我差点倒吸一口凉气。我赶紧严严实实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,防止泄露出任何一滴声响。   这对于一个刚刚经过生死厮杀的高考,还是大一新生,对男女之事还十分懵懂的我来说,这份惊险刺激更胜过坐垂直过山车!现月色当前,薄雾作伴,今晚会是我第一次免费观看现场真人版□□。内心那是澎湃激动的不得了。   我忍不住再次偷看,这次我使劲贴近屏障,力求看到更大的范围。咦!!那个女的根本就没有半点衣冠不整,□□出的整片雪背原来是因为她穿的就是露背晚装礼服!我不禁大失所望。   屏障的细孔太小,我能看到的是非常有限的一小部分。我心有不甘,我断定我是漏看了很重要的东西。目前我只看到了女的背影,完全没有看见男的身影。   我依稀听到一句‘yu,你醉了。’   ‘你……不……走……’   这总算是按我想象中的剧情走了,男的霸气勒令女的不要走,然后就强势的霸王硬上弓!   “啊!”我一声尖叫。   突然眼前的古典花雕屏障被一道蛮力拨开,一个高大的黑影迎面疾扑而来,我完全躲避不及。   还没有看清来人的脸孔,我顿时感到呼吸困难,脖子已经被一股强有力的狠劲往死里的掐,像是有一把夺命的铁索要勒碎我的骨头,勒断我的经脉。   瞬间我就感觉肺里的已经没有空气,我绝望的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游离。残存的意志支撑我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人,就算死也要知道死在哪张脸孔手里!在重重叠叠的五官里,我看到一双双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喷张的火焰。   窒息使我已经听不清楚那个女人在叫喊什么,只是依稀看到她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样,表情十分的惊惧。她双手并用去极力推拉摇晃那个骑在我身上的那个人。但至是蚍蜉撼大树,毫无作用。   最后她俯下身子,张嘴就狠狠的咬。我意识开始模糊,不知道她咬到那个人哪里了,还是那个魔鬼他的魔性突然恢复人性,最终在我命悬一线、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我脖子上索命的钳制。   能重新呼吸的时候,我像哮喘发作的病人那样,不受控制的大口大口的重重的喘着气。   不知道为什么,那个要掐死我的魔鬼,鼻息甚至比我的还浓重,说话断断续续:“你是……什么……人,是不是……你……”   ? ☆、嗜血 ? 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我抚着胸口喘气,魂飞魄散的看着他。   这一刻我总算看清这个要掐死我的人的面目,此人五官竟然眉目清秀,但一双眼眸极为凌厉,里面充满了杀气。我心里一阵发毛,要是他再狂性大发,在旁的那个女的未必能再次救得了我。   我扶着身旁的古典雕花屏障,卯足了劲,意欲站起逃离这里。可是酒劲未退、又刚走过一趟鬼门关,我最终非常不争气的如软泥摊在地上,无力起身。   我只好死死的抱着屏障的边缘……   我只好死死的抱着屏障的边缘,借以丝丝慰藉。   “yu,我们走吧。”那个算是救了我一命的女人,见我这样,她欲要搀扶那个魔鬼离开。   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那个女的狠狠咬了那个魔鬼一口的缘故,还是另有原因,只见那个魔鬼看都没有看她一眼,抬臂狠狠的摔开她的手,她一个重心不稳,向后退了两步。   尔后,他一把抓住雕花屏障的边沿,手臂有歪歪扭扭的青筋凸起,显然他起来也是比较吃力,而且步履蹒跚。   从他起来走向我,这只不过短短半分钟左右,但是我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砍首的罪犯一样,等待半分钟后就要砍首的那种极其恐惧的心情,每一秒都战战兢兢,惊恐万分。当他经过我身旁的时候,他停住了脚步,我吓的大气都不敢喘,整个人怕的都僵硬了,只怕他一下子突然又扑过来。   而他只是缓缓的回过头来,借着清冷幽暗的月光,来回扫视了我一遍!那可怕的目光有如冰刀,寒冷锋利!深深的剜进我的血肉,寒进我的心里。但是似乎转眼间却又转为喷发的火焰,恨不得能瞬间将我燃成灰烬!  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他终于转身离开。听到两人越来越远的脚步声,我以为我侥幸逃过一劫了。   但是我错了,原来我的劫难才正式拉开帷幕。   什么叫好奇害死猫?这就叫好奇害死猫!这样好奇一下,我好好的一生,就断送了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后来我是从乐茹和晨阳的口中知道,原来那个晚礼服的名字叫方澜澜,她是言毓的妹妹。但听说,好像不是亲生的。   乐茹和丹儿是言毓的死忠粉,我最怕的就是言毓,她们还总是一天提到晚,所以以往我总是十分鄙视她们,大骂她们重色轻友!   只是等我回到学校,如果她们知道了我和言毓现在的关系,只怕是要扫我出宿舍。   大婶领着我到了饭厅,方澜澜果然在坐席上,就坐在言毓的右手边。她留着一个利落的短发,看起来十分干练。她并没有花心思打扮,只是化了个淡妆,穿着的是极为普通的职场白领套装。她要是打扮起来会很惊艳的,因为她长得实在好看,一双眼睛不算很大,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,光华流转,看得人心都微微荡漾。   听流言蜚语,她好像挺喜欢言毓的。言毓为什么放着这么一个大美人不爱,却来纠缠我两年?不过一看这个方澜澜就知道,她性格十分好,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一个人。言毓这么变态,正常的估计他是看不上的,他要的就是我这种能让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。感觉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就是一个有趣、好玩的玩具一样。   我是否应该庆幸,我还有供他玩弄的价值呢?   坐在言毓左手边的,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,看上去有七八十岁,腰骨挺直,看起来还十分硬朗健康。身穿白色正装衬衫,上面还系着红色蝴蝶结。爷爷的表情十分严肃,甚至可以说严肃的有些冷傲。而他这穿着打扮十分正式,似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家宴。不知道他是言毓的什么人?他现在可是坐在离主人席最近的位置!如果是言毓的爷爷,那为什么不干脆入座主人席?   豪门就是深!我有些惴惴不安。   他们三人并列坐在饭桌的右侧,主人座和饭桌左侧座位都空着。   这情形十分古怪,我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,安静的等待指示。   言毓没有看我,只是向那位大婶示意了下,就见那位大婶去拉开饭桌左侧的第二张凳子,位置刚好与言毓打对面。   我十分乖顺的走过去,坐下。   我以为要等齐人了,再上菜,毕竟主人座还空着。可是当我坐下后,言毓就示意上菜了。   整顿饭,都吃的十分安静,或许掉根针在地上,真的能听见回响。   不过这过程中也有段小小的插曲,菜色中有一道肉沫豆腐脑,方澜澜勺了大大的一勺到言毓的碗里。   她表情十分自然,并没有什么异样。倒是言毓却轻轻的皱起眉头,但他也没说什么,然后继续吃饭。接着却听到方澜澜说了一句,虽然声音不是很大,但我听得清清楚楚,她说,‘补补脑。’   她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,还是很自然。而在她说了这句话后,言毓却是抬头看了我一眼。   我十分心虚,不敢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睛,匆忙低头,装作吃饭的样子。   整顿饭下来,那位老爷爷就未曾打量过我一眼,一眼都没有。我仿佛现在才了解不屑一顾的含义。   吃过饭后,已经两点多了。言毓似乎进了书房,我坐在客厅不知道如何是好。估计这一时半会他是不会答应我的,而我紧要关头是解决避孕的事情。   想到要堕胎我就害怕。   虽说现在堕胎成风,因此医学也就越来越发达,做人流也是无痛的了!只是做人流当下确实是无痛,但是日后手尾很长。我虽说还是大二的学生,但是两年来也听到了不少学校里,很傻很天真的女人的故事,她们心甘情愿作践自己,为了满足男方的□□,不戴套□□,又没吃避孕药,结果要去打胎。就我们系五班那个谁听说做了人流后,月经不正常,来的时候还经常掉肉。光是想到这里我就恶心,而且以后可能会绝育。现在每个月那几天,我都痛苦的死去活来,要我月月年年受加倍的折磨,那还不如直接让言毓掐死来的痛快。   那现在是出去一趟?只是进来不容易,不能前功尽弃。   那让人给我带过来?但是这么龌蹉的事情,我如何向他人启齿。   看来我真是贱命一条了。   如果天还肯怜悯我,就拜托我这几天都没有排卵吧。  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方澜澜叫了我一声,看了我两眼,就上楼去。我有些意会,但是不太确定她是叫我跟她上去的意思吗?终于她回头,见我还愣着,忍不住向我招了招手,我赶紧跟了过去。   ? ☆、随你 ?  她的房间在二楼,言毓的在三楼。   门留了一道缝,我轻轻敲了下门。听到她允许,我才进去。我不知道她叫我干什么?是要甩我两巴掌吗?如果是的话,我也不想躲避,因为我都想甩我自己几个耳光。   她房间明亮、整洁、简单,一如她的打扮一样。   她走到我面前,直直的看着我,看得我又开始心虚。因为她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光明磊落,十分直白,似乎什么也不隐藏。不像我,总是躲躲闪闪的。   她干脆利落的抓起我的手,在我手心上放了一片硬硬的东西,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,就听见她说:“这是紧急避孕药。”   我猛的抬头,茫然的看着她。   “吃不吃,随你,我只是给你而已!”   她的眼神由始至终的清明,我是真的没有看出半点撒谎的痕迹在里面。   我低头看了下手中的药片,那铝膜上确实是印着紧急避孕药这几个字,只是整块药片,已经少了两颗。   她虽然到现在都没有甩我两个耳光,但是我觉得我似乎已经挨了一记狠狠的闷响,头晕耳鸣。   我不敢去猜测这意味着什么,我也不想去猜测。因为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,即使……   我没想到自己下作到这个程度!   “别误会,虽然我是喜欢言毓,但我跟他什么也没有。这药片是我舍友的,那两粒是她吃了。我今天来的时候顺手拿了过来而已。”她说的十分轻巧,一如既往那么的直白,不但大大方方的承认她喜欢言毓,而且一语就道破了我想得有多龌蹉。   她的坦诚,她的率真,让我无地自容。   但是即使这样,即使她告诉我她喜欢言毓,但我并不能向她承诺什么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,当着她的面,服下这避孕药,好让她安心,也让我自己安心。   见我伸手要把铝箔膜里面的药弄出来,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,笑了一声:“我说过,吃不吃随便你,你不用特意在我面前吃下去,况且这里也没有水。你出去吧,我要换睡衣,睡午觉。”   她说着,就把我推出了门外。   俗话说,观察一个人的衣着打扮与住处,就大约能看出这个人,是个怎样的一个人。确实,方澜澜就如她今天的妆容、房间的布置一样,都是那么的明亮、简单。   君子坦荡荡,小人常戚戚!在她面前,我觉得自己简直是阴暗到快要腐烂了。   出去后,我偷偷的吃了紧急避孕药。   然后忐忑地坐在大厅,等机会,等言毓。到现在都没人来赶我走,我心里虽忐忑,却隐隐看到希望。   吃过饭后,到现在都不见刚才一起吃饭的老爷爷。他似乎是出去了。 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,言毓出来了。   他在我身旁坐下。   他一过来,我就浑身不自在,总是不自觉的整个人戒备了起来。我抬头怯怯的看了他一眼,只见他又伸手抚摸我的脸……   他似乎特别喜欢抚摸我的脸,我尽量克制自己想要躲开的欲望。   “你该回学校了。”   我定定看着他,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?   “舍不得我?”   他俯下身,蜻蜓点水般,吻了我一下。他的脸离我很近,鼻息交融间,我闻到淡淡的铁观音的香气,他有喝茶的习惯。   一夜风流后,对于我求他的事情,却只字不提,而且现在他一边要赶我走,一边还占着我便宜。知道他是小人,却没想到他竟如此下作。渐渐的,我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倒流,不甘、愤怒、怨恨夹杂些畏惧,在我心头翻腾涌动。   我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。   可是就算是死,我也要死得明白,我要他明明确确的给我一个答复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,或许我是彻底的被惹怒了,竟然也不怕他了,不管不顾,语言间还含着指责意味地问他:“你意思是不肯帮我?”   “今天是星期天,你明天要上课了!”他似笑非笑。   我不被他掐死,最终都会被他玩死!这算是什么鬼答案!   我从小被家人宠惯到大,能从昨天在门口等他就开始忍耐,忍辱负重到现在,不过是看在那些亿的份上。他明摆是一副你自动送上门,我就陪你玩玩的姿态。见此,我仅有的那丁点耐性和理性都已耗尽了。   我一把推开他,不想再跟他废话,起身就要走。没有大破口骂他这个下流痞子,已经费尽了我上这么多年学的修养,或许我潜意识还是怕他的,所以只能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开,并未敢骂他。   谁知道我才起身,他一把抓住我的手,一使劲,我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。见我炸毛,他却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意思,反倒是眉眼含笑,定定地看着我,像是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。此刻我更加肯定,他是实实在在的耍我。就像主人逗宠物狗一样,用绳子绑着根骨头,抛出去,看着那狗快要吃到了,转眼却又拖回来。狗吃不到,眼巴巴的瞅着,要是再汪汪叫几声,主人就会乐的开怀大笑。   我实在是厌恶极了他这副掌控一切、得意洋洋的嘴脸,扭过头不去看他。   他轻轻的笑了出声,还吻了下我的侧脸,似乎心情更加愉悦了。   “怎么生气了,现在不怕我了?你从来都不敢对我生气的。”他的吻从我的脸,吻到了耳朵,继而不轻不重的咬上了我的耳垂。   他拉我回来,却是继续玩着这种模棱两可的把戏。狗急都会跳墙,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反咬一口!怕你?死就死,要死我就跟你同归于尽!我是被气疯了,一边不知死活的想着,一边毫无章法的挣扎着:“你放开我!”   想当初姐姐为了保护我去学跆拳道,她学了不但能保护我,跟姐夫吵架的时候,曾还把姐夫给撂倒了,而且姐夫还是了不起的跆拳道黑带!我恨我怎么就没跟着学呢?好必要的时候,就像现在,如不能制敌,但至少可以脱身自保呀!   ? ☆、不如意 ?  言毓一米八六的身高,而我个子小小的,才一米五八,他手长脚长,没三下两下就把我制服,不过刚才想到姐姐和姐夫,我的理智又回来了些。所以最后的必杀技,疯狗狂咬,我也就没有使出来。对于反抗他,我最厉害也莫过于此,我有点自暴自弃的蔫在他怀里。   见我这样,他搂着我的手臂又收了收,嘴角蓄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,像是得逞后的得意,又像是吃了糖的小孩那样欢喜。   “别急,我又没说不答应。”他此刻的语气,懒懒的,更像是在逗宠物狗了。   我被他耍的失去了所有的期待,或许他下一句就是,我也没说要答应你。   我心灰意冷的想。   他见我面无表情,对他的话无丝毫的反应,渐渐的他的兴致也没那么高了。他站起来,拉着我的手就走。到了车房,他把我塞进副驾座,他坐上了主驾座。   我任由他把我弄到哪里去也好,我心情坏到了极点!帮不了姐姐和姐夫不说,我还失了身,而且我连人格和尊严都一并出卖了。   我感觉车里闷得慌,虽然开了冷气,我随手就摁下了车窗。风呼呼的灌进车里,吹得我的头发纷乱。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,这是回学校的路!看来他是说真的,让我回学校上学去。   我连最后那丁点渺茫的希望,也终于破灭了。我伤心得几乎要哭出来,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恶魔面前这么没出息,他见我哭,定是高兴得意到极点,所以我不能哭,绝对不能在这个人渣面前哭。   他是从南门开进学校的,因为南门对面是吃喝一条街,所以人比较多,他的车速也慢了下来。   突然听到有人喊我,我微微探头向窗外左瞧右看。   “冰璇,这边,这边。”原来是乐茹和曲曲,她们似乎刚逛完南门街,手里大包小包的。   “停车,停车。”我几乎是用吼的,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。  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生气,还真的给我停下来了。   乐茹向我跑过来,兴奋得手里的东西随地一扔,就跟我抱在了一团。   “乐茹,我想死你了。”我抱着她,突然心里就特别酸,眼泪湿润了眼眶,这些天以来,所有的委屈,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,但终究我还是忍住了泪水。   “姓易的,你到底跑去哪里了?电话短信都没有一个,还以为你失踪了。担心死我们了,差点就报警了。”乐茹大呼小叫,表情认真,她似乎真的有点生我的气。   “是呀去哪里了?”旁边的曲曲见到我,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。   “家里有事,回了趟家而已。”我简言意赅到。   “什么事呀?再大的事情,回个短信,报下平安都不过分吧。”乐茹不依不饶。  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,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,不上不下,难受极了:“没什么事。”   估计我表情很怪,且说话避重就轻,乐茹似乎感到什么了一样,竟也不追问了。她看了我半响,或许她是没见过我这般的模样,心下被吓着了估计,平时她大大咧咧的,满嘴疯言疯语,此刻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,最后她开始安慰我:“不要愁眉苦脸的,我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。”   除了我姐夫的公司恢复正常,没什么消息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消息了。   见我不答腔,乐茹自己继续安慰到:“昨天李浩林来找你了,前两天还找过你两次了!”   “啊,真的?”听到浩林来找我,我一时昏了头,一时间竟连伤心都忘记了。毕竟我盼了两年,多少个日以继夜地以泪洗面,终于才盼到。   见我终于高兴了起来,乐茹更加欢喜:“我就知道,你肯定那天表白成功了,是不是?”   “哦,是吗?”我背后响起一把声音,听到这把声音,我瞬间从天堂掉回了地狱。   “言毓?是言毓!”见到朝思暮想的偶像,乐茹乐得什么都忘了,紧紧地抓着我的手,使劲地摇,又拼命的拍隔壁的曲曲。   曲曲心思细密,脸上早已经和我一样不见笑容,她轻轻的唤了一声:“乐茹。”   看了我们俩的表情,乐茹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,很快也收起了笑容。   倒是言毓却微微一笑,还难得的友好:“你们好。”   乐茹和曲曲也礼貌的回应了句,你好。   一每次见到言毓笑,我就头皮发麻。   在人前,言毓这个魔鬼十分能装。虽然寡言鲜语,表情清冷,但总是人模人样的,该有的礼数都非常周全。只有在人后,才露出那豺狼尾巴。   所以乐茹和言毓的所有粉丝,都是被他的假面目迷惑了。只有我这种见过他修罗般的真面目,才保持了理智和清醒。   记得大一下学期的时候,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,竟撞上和言毓同一个教室上课,都是三教2B室。我们上的大众传媒课时间是早上十点下课,他们是十点十五上课。这上下课时间刚好撞在一起!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,后来上了几节课后,一次下课,见到他迎面而来,当时根本躲避不及。我吓得整个人当场就软了,是乐茹和敏儿一左一右的架着我,走出教室门的。当时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,甚至是没有多看我一眼。后来我就经常坐教室的最后一排,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,提早十五分钟就自己先溜。乐茹她们几个十分鄙视我,没有跟我同流合污。这样我安全了大半个学期!   谁知道,有一次提前开溜……   谁知道,有一次提前开溜,刚走到二楼楼梯的拐角处,他不知道从哪儿,突然就冒出来了。他平常有和另外两个人结伴同行的,此时却只有他一个人。又因为大家都在上课,自习的在自习,整个楼道连个人影都没有。天时地利人和之下,他立刻、马上就原形毕露。   如果让言毓杀一个人,他绝对不会选择一剑封喉来了结,他肯定是选择凌迟处死那个人。活生生的一个人,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,一刀一刀的折磨他。最后那个人绝对不是痛死的,他是被这种手起刀落,又手起刀落的残忍恐惧,吓破胆而死的。   ? ☆、纠缠 ?  这种情况,我在他面前,他唾手可得,他大可一把抓住我,要杀也好,要剐也罢,给我个痛快!但是他偏偏不!他只是慢慢的,一步一步向我逼近,深深的勾起一边嘴角,笑得极为阴冷邪魅,那双眼更是鬼魅的令人心悸。   我想往三楼逃,只是原本十分小巧玲珑,身轻如燕我,突然整个人就像背了好几十斤石头一样,沉甸甸的,怎么也挪不开脚。一步步地退,退无可退,退到墙角处,手脚发软,顺着墙角,就滑坐在地上了。他也就慢慢的蹲下身子,伸出他的魔抓,在我脸上极为缓慢地来回摩挲着:“跑呀,你不是很喜欢跑吗?”他的语气轻软得诡异,虽轻软如丝绸,却不是用来裁衣,而是用来给我做上吊用的白绫般骇人。   那次被他逮到以后,我就乖乖的和乐茹她们一起下课,这才是最安全的!人前,他怎么的也带着那恶心的面具!只是从那次后,每次下课都十分不幸地撞见他。   ——————   看见情形不太对,乐茹的头稍稍的偏向我,贴近我的脸,耳语道:“你不是很怕他吗?你好像从他的车下来的!”   我没有回答,一直沉默着。   “乐茹,晨阳在宿舍等着我们的冰绿豆沙呢。”曲曲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,拉着乐茹就要走。   “我也一起。”我向她们喊到。   言毓本来就是要我回来上学的,我没有理会他,准备跟她们一起走。还没等我跨出半步,言毓就抓住了我的手。   我回过头看他,乐茹和曲曲也回过头来,看见我和言毓的手牵在了一起。她们两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,但也似乎没有太多的惊吓。估计刚才她们两也看出我和他之间的不寻常了。   她们两只是看了一眼,然后什么也没有说,就冲忙离开了。   我瞟了言毓一眼,心里烦躁得很,都已经被他里里外外,吃干抹净了,他到底还想怎么样?   或许从下午到现在,我对他的态度算是两年来最恶劣的。估计他是终于被我这种态度惹怒了,因为我感觉被他握着的手,骨头都快要粉碎了,我几乎是痛出了泪来。   “他来找你这么多次,你应该去看看他的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脸上平静异常,嘴角甚至还带着微笑,但是握着我的手力道却一点也没放松,反而越来越使劲,我想他是真想废了我的手。他另一只手向我伸来,将我脸庞的碎发掠到耳后。他简直是变态中的战斗机,钻心的痛,让我眼泪簌簌地掉。   “好痛,你放手。”   “哦,你上次还没有来得及表白,来,你现在就去给他表白!”他俯下身来,嘴角的笑意渐深,但一双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容,没有半点温度,看得我心里直发颤,他咬牙切齿地道:“就说……就说你喜欢我。”   他打开车门,将我塞进副驾座,动作迅速而粗暴。他像头豹子,动作快捷而带有侵略性,一下子就钻进车里。车子性能十分好,一下子就启动了,他开得很快,朝着体育馆的方向去。   “这是校道,有限速的!你开慢点,很多人。”他似乎充耳未闻。   “言——毓——!”我长长的尖叫起来。他要死,我不拦着他,也不想拦着他,只是道路上的学生是无辜的!我们广东有句话叫‘死不连累街坊’。   他突然一个急刹车。   还好系着安全带,不然肯定撞上前面的玻璃,头破血流。   他突然冷冷地说:“你跟他说,你爱的是我,我就答应你。”   他并没有看我,只是看着前方。   浩林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我爱谁,我这么唐突的跑到他面前说这种不知羞的话,根本就是多余的,不自量力的,自取其辱的。   “他从来没有爱过我。”我喃喃的道。   “我知道。”言毓语气轻蔑而讥讽。   我突然明白他要我这么做的意图,他是要我彻底对浩林死了那条心。其实言毓真的不需要这么做,很快浩林就研究生毕业了。这两年我能缠着浩林,不过是因为他人还在学校。他一毕业,就会离开学校,我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。   如果我去说了,言毓真的肯帮姐夫,我会说的。自取其辱?反正昨夜我的羞耻心、尊严、人格都已经卖掉了!也没什么辱不辱的了。   “你要说到做到。”我十分认真的看着言毓,留意着他所有的面部表情,希望从那里能看出些真诚,不再是耍我。   “你放心。”   他太善于隐藏,以至于我分辨不清他话里的真假。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体育馆门口。他和我一起下了车。   “喂,同学!你们那个系的?那个班级的?怎么把车停在门口!赶紧停到那边去。”值班的老师把我们叫住了。值班老师嘴上没有说什么,但是他的表情似乎写着,两个高等学院的学生,这样的素质。   言毓人前一贯会装模作样,总是戴着知书达理的面具。但是面具总归是面具,一急了,就露出他那嚣张、狂妄的丑陋面目来了。   听见值班老师这么说,言毓总算是记得重新戴上面具。他没有跟老师辩驳,看了我一眼,转身就要去停车。   我站在体育馆门口,往里面探看。一眼就看到浩林了,他就在离门口最近的那个羽毛球场上。记得过几天,羽毛球社团就要参加全国高校羽毛球锦标赛,而我也是羽毛球社团的其中一员。   他一直很专心的在打羽毛球,是他对面的师兄先看到了我,然后他才顺着师兄的目光看了过来。   他看到我后,立刻就向我跑了过来。   “你去哪里了?!你知不知道就快要比赛了!”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。   他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这样。乐茹说他来找我,而我早就知道,他肯定是因为比赛,才来找我,除了比赛的事情,还能有什么?   “还不快进来?”见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,也不说话,他伸手拖着我就走。   我想他肯定是以为我是又生闷气,最后自己又跑回来了。只要我消失了一段时间,自动回来了,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他就会伸出手来,拖着我进球场。而平时他根本很少理我的,身为社长,几十号人,他也理不了那么多。   ? ☆、心头刺 ?  其实追一个人真的很辛苦,特别是在他不回应你的时候,你伤心欲绝,恨自己没出息,骂自己贱,热脸贴冷屁股。要放弃了,准备以后也不理他了。可是过了一个星期,对方却是不为所动,而自己的心,早已经痛出了个洞来。只是这个洞,却只有他才能填满,最终自己只能灰头土脸的,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,又重新围在他身边转。   我甩开了他的手。   他回过头,表情十分诧异。两年来我第一次舍得甩开他的手。   “那天晚上我们辅导员找我。”他的语气低低的。  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。我愣了一下,他是以为我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,还在生他的气吗?   “后来我去了,你没有在。”   “什么?”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。   我没有想到他去了!其实那天不是言毓把我强行带走,我也是根本没有信心会等到他。因为我约他的地方是学校人尽皆知的表白圣地,毕业林!没去赴约的,答案是再明显不过了。去赴约的人,基本上是默认应许了。不过也有例外。听说曾经有个艺术系的系花,被一个机电系的男生缠得恨不得去变性了,当晚去赴约,就是为了跟对方一次说清楚。那男生当时还执迷不悟,结果那女生身上还藏着刀,欲要自杀,死在那个男的面前,这样一闹,才彻底摆脱了男方的纠缠。   那浩林他是默认从了我呢?还是要跟我分清界限?我一点信心也没有,毕竟两年来他对我和对待其他人,都差不多,甚至很多时候更加看我不顺眼。我做错了什么,他总是板着脸训我,对其他却宽容得很多。或许他真的很烦我,去赴约,不过是要奚落我几句让我死心罢了。   浩林的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脸:“先不说这些了,等比赛了再说吧。”   说着,又拖着我往羽毛球场去。   “冰璇。”   这犹如地狱传来的魔音,我浑身一个激灵。   浩林也停住了脚,回过头来。   言毓走到我身边,只是静静的站着,没有任何的动作。   我低头看着浩林抓住的手腕的手,第一次发现浩林的手掌这么大,显得我的手腕很细,像一节细长的白莲藕。他常年累月的打羽毛球,手心起了茧,握在我的手腕上,感觉有些粗糙。   我默默地抬起另一只手,去拨开浩林的手。本来他只是松松地握着我手腕,在我去拨他的手时,我的手腕却是一紧。   我十分惊讶,也十分迷茫,抬头望进他的眼睛,琥珀色的瞳仁,依然是那么的好看。只是今天他的眼神很复杂,也很压抑,我读不懂。他的眉头紧皱,眉心上似乎卧着个深深的川字。或许他也对我有一丝丝的感情?我心底猛地窜出这个可怕的念头。   言毓仍然静静的站在一旁,我知道他不会动手的,他动手了就没有意义。就像他无论多渴望把我生吞了,却是有能耐一直等,等到我不要脸地爬上他的床,下贱地去求他上我。   他深深地懂得如何让一个俯首称臣,让一个人绝望。   这个人手段简直残忍得令人发指!   他现在站在旁边一直在看,一直在等,等着看我如何拒绝浩林。他要的不单单是我绝望,他还要浩林绝望。   浩林的手握得很紧,像是在握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。   我拨不动,最后狠下心,咬紧牙关,狠狠的用力去掰,一根一根的去掰开他的手指。我感觉我不是一根一根的去掰他的手指,我是一刀一刀的去割我心头上的肉。心上的血,化作泪,一滴滴地流了出来。   只是我掰开了他的第一根手指,他就自己松手了。大热天,我冷汗津津。浩林的脸部肌肉,紧紧地绷着,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。   言毓让我说的那句台词,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爱?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。为了钱,我连我的浩林也不要了!以前总以为,要是浩林喜欢我,我可以什么都不要。没想到现实这么残酷,原来人为了钱真的什么都可以背弃。背信弃义,违背良心 ,违背道德,抛弃爱人。   我的世界观、价值观轰然崩塌。   我万念俱灰,僵硬机械地去牵言毓的手,我感觉他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,我们的手已经十指紧扣在一起。   我低垂着头颅,浩林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,白皙的手臂上,青筋暴起,蓝黑色的,十分突兀。   浩林突然大步往前,冲出体育馆。   浩林走后,言毓狠狠地一把甩开我的手,转身就走。   我就知道,就会是这样的结果。   但是我总是爱死的明白!   “你答应过我的。”我跑到言毓面前。   “擦干你为那个男人流的泪,再跟我谈条件!”言毓看也没有看我一眼,绕过我,继续往前走。   我真是对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!我真是恨透了他!   但是我更厌恶我自己,更恨我自己。因为我这么厌恶他,这么地恨他,但还是不得不依附他,对他言听计从。   我只好擦干泪水。   他坐进了车里,我鼓着一口气,也迅速的钻了进去。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。   “你下车,我说过答应你就是答应你。”一直都没有留意到,可能是车里的空间狭窄,我才发现他似乎浑身散发着莫名的戾气。   有了他这句我稍微安心些。   下车,我求之不得。   我筋疲力尽地打开了车门,才合上,他就逃亡似的,风驰电掣地绝尘去。   他走后,连支撑我最后的一点力气也失去了。   坐在路边的花圃边上,将自己缩成一团,泪水放任自流。有一两个热心的同学来问我还好不,我没有理会,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无限悲伤之中。   “冰璇,冰璇,起来吧,我载你回宿舍。”   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,我才抬起头来。原来是刚才和浩林对打的师兄,他是羽毛球社团的干事,打羽毛球的技术和浩林有得一拼。   看到他,想到浩林,又想起刚才我尽竟然掰开了浩林的手,那是我两年来朝思暮想的浩林啊。我怎么忍心去掰他的手,我怎么可以为了钱去掰他的手。可是易风集团的股票还在跌,姐姐有可能难产,而我昨天就像□□一样,爬上了言毓的床。我不去掰开他的手,会弄脏了他。   ? ☆、买买买 ?  我还没有来得及恋爱,却已经失恋了。不,我觉得不是失恋这么简单,我失去的是我这一生的眷恋。我埋首在膝间,号嚎大哭。   而师兄像个温柔的兄长一样,只是静静的呆在我身旁,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背,安抚着我。   我一直哭,一直哭,也不知道哭了多久,还是在哭。最后我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把我弄上自行车后座,把我送到宿舍楼下。   女生宿舍,男生止步。虽然师兄很想送我上寝室,但是宿管没有放他进去。   宿舍楼道都是些面熟的人,我也就死死的忍住了眼泪,直到回到寝室门口,才发现我的包包落在了言毓的房间里。   我敲了敲寝室门,没有人来开门。现在是吃饭时间,估计是她们去南门吃饭了吧。我又蜷缩在寝室门前,人一安静了,就容易胡思乱想。这些天一幕幕都像是晴天霹雳,我感觉整个人已经被劈得神魂俱裂。原来泪水真的可以像黄河泛滥,滔滔不绝,延绵不断。   后来乐茹她们回来了,我抱着她,边哭边断断续续的问:“为什么他要握紧我的手腕?为什么?”   我一遍遍地哭,一遍遍地问!就这样哭了一个晚上。她们任由着我哭,谁也没有问,或许她们已经大概也猜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。我姐夫家的事,几乎新闻天天播报,刚才乐茹和曲曲又看见言毓牵着我的手。   乐茹拥着我,使劲地安慰我,说到最后也无话可说了,我却还是哭得停不下来。躺在床上我又哭了两天两夜,几乎不吃不睡,期间就是喝了几口白粥。   我这样没天没夜的只知道哭,都把她们三吓坏了。   乐茹和曲曲看我如此消沉,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。   而晨阳是东北来的,东北是个什么地方?东北是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,然后就干架起来的神奇地方。看见我如此软弱和不争气,她怒我不争,十分气愤:“你怎么那么没出息,为了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哭的。”   我哭得都背过气去了,而乐茹在旁为我帮腔:“她不是不争气,只是伤心,她伤心就让她哭吧。冰璇,你尽情的哭就是了。我知道你哭并不代表你不坚强,只是你心累了,发泄过后,你会重新打起精神来的。眼泪能排毒,毒都排出去了,你就会好起来的了。”   或许是被我的坏情绪传染了,乐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,继而抱着我,却是一起哭了起来。   我听了乐茹的话,十分感动,十分欣慰。当她紧紧地拥着我的时候,我眼泪流得更凶了。就像她说的那样,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去哭,拼尽了全力去发泄我心中的抑郁。   但是我也理解晨阳为什么这么说。是的,以前看到某女失恋跳楼的新闻,会觉得那个女的真蠢,实在是蠢得不可救药!为了那些臭男人,这样轻贱自己,死了也是不值得怜惜。   只是亲身体会才知道,那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痛苦。   所有的一切压得我都透不过气,而浩林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不,不是稻草,简直是像泰山压顶一样,压的我生不如死。我宁愿他最后没有握紧我的手,或许我现在也就没有这么痛苦。他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希望,这个希望瞬间就在我心里开出最美妙的花,下一秒却是要我硬生生地拿起石头,将这朵明媚的花,砸成糊泥浆一样!   昨天夜里我哭累了,睡着后,却是梦见姐夫公司破产了,姐姐难产,流了好大的一滩血,不,那并不是姐姐的血,是姐夫从楼上跳下来,摔碎在地上的血!莫名我就被言毓压着肆意掠夺,我很痛,痛得也流了一滩血在床单上。我使劲的推开他,却又不是在推他,而是在使劲去掰浩林的手。梦里我撕心裂肺地哭着,哭着又醒来了。那一刻才清楚地体会到梁静茹那首歌所唱的会呼吸的痛。   那是一种穿透灵魂的痛,痛得跳楼与割脉自杀也变得不再可怕。   第三天,乐茹使尽了浑身解数,把我弄了起来。拉着我去上课,拉着我去南门胡吃海喝,从南门街头逛到街尾,各种买买买,大夜晚的还跑去东海大吼大叫,白天又去K房鬼泣神嚎。   我没心没肺地日夜疯狂发泄,终于情绪算是渐渐稳定下来了。虽然还是经常以泪洗面。每当我哭的时候,乐茹经就安慰我说,我现在这样的情况,这就是所谓的应激反应。应激反应呢,是指人在遭受极大的挫折,就会产生一系列的精神障碍状况。那一系列的精神障碍包括妄想症啊,失常性精神病啊,抑郁症啊等等,乐茹她说我只是哭哭而已,不算得是什么。而且会哭就是好事,哭能排毒,一切不好的情绪都排出去了,不就会得精神病了。最后被她说得,我都哭笑不得了。   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感谢晨阳、曲曲,特别是乐茹。我的包落在了言毓家,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。是乐茹出钱又出力的帮我。我知道她家境一般,不是十分富裕。买买买的时候,我说不要,她非得去付钱,最后搞得老板不收她钱,简直就是十恶不赦,罪恶滔天一样。   要不是她们陪着我,要不是乐茹开导我,理解我,支持我,更是在我崩溃倒下的时候支撑着我,我估计真的忍受不住去自杀。   我想现在之所以那么流行闺蜜,因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,总是最要好的闺蜜陪伴自己走过那最阴暗的日子。   俗话说,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。而最要好闺蜜就是开心的时候能锦上添花,落魄的时候更是第一个雪中送炭,岂不是更加难能可贵!虽然我现在失去了很多很多珍贵的东西,但是我还有一个最要好的闺蜜,乐茹!   这让我心里终于好受了些,没有像前几天那样,痛得那么的锥心刺骨。   还好这段时间言毓没有来找我。他快研究生毕业了,估计要忙毕业论文吧。而且他手头上那么多股份,成堆成堆的股东大会等着他去开呢!我只不过是个玩具。他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,到现在身家亿万,又岂非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。   我精神恢复了些后,又整天担心他到底有没有帮姐夫呢?之前只不过是他口头答应,像云一样虚幻,风一吹,连一点痕迹都寻不到。   我必须得向他讨个实质性的凭证,最好是白纸黑字的合约。   “呃……你好,你是?哦,在。呐,你的电话。”旁边的乐茹把她的手机丢给我。   “喂?”   “在哪里?”竟然是言毓。   “宿舍。”   “下来。”   电话‘嘟’的一声就挂断了。   这下很好,他来找我,不用我又去他家门前罚站了。   我把手机还给乐茹,说:“他竟然连你的电话都知道,他真的是只手遮天,难怪我最终还是落在了他手里。”   乐茹没好气的给我翻了个大白眼:“是你的智商不够用了好不,根据来电显示,人家是拿你的手机打给我的。像你这样的智商,在他手里死一万次,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。”   ? ☆、猪一样的队友 ?  她说完了,过了会又说:“对不起啊。”  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跟乐茹和曲曲晨阳说,那些事情太龌龊,我谁也没有说,我希望这一辈子就这样烂在自己的肚子里。虽没跟她们说,但是我感觉她们几乎已经是猜出个□□分了。但是大家都十分有默契,我不说,她们也装作不知道,也不会过问。   有时候乐茹就是嘴巴说得太快了,说完了脑子才跟得上,哦这个是不可以说的。所以有时候她不想得罪人,也得罪了别人。不过我知道她没有恶意,而且我也知道,其实她智商也不够用了。要是她知道我手机里她的备注名是‘猪一样的队友’,她的话就不会说得这么响亮了。   不过她也说得没错,我的智商,在言毓手里死一万次,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,‘猪一样的队友’他都能猜到是乐茹,而且我还设置了屏幕图案解锁的,也不知道他怎么解开的!证明那屏幕图案解锁漏洞明显,拿到手机后,我得换个密码解锁。   在宿舍穿的是睡衣,换过衣服,又理了下头发。照镜子的时候我被镜子里面的人吓了一跳。眼睛肿得像核桃,几天几夜没有睡好,黑眼圈比熊猫的还要大,我有点挑食,所以本来就有点贫血,这一个星期折腾下来,现下脸上更煞白煞白的。真是人不人,鬼不鬼的样子,实在是惨不忍睹。   要不化个妆掩盖下?但是从来不化妆的人,连面霜和BB霜都分不清,叫我从何下手?而且一想下言毓那个玉面修罗脸,我就更没有底气让他等我化一两小时的装了。每当我气到极点了,就会六亲不认,那时候我才胆敢忤逆言毓,我冷静清醒的时候,其实还是很怕他的。   我没有座副驾座,我座在了后排座位。我发现言毓好像喜欢自己开车,他似乎没有专人司机。车里的空间太狭小了,虽然他没有任何的眼神与动作,只是静静地开车,却像是暗藏着无限杀机,让人防不胜防的感觉。所以我想,能离他远点就尽量远一点,谁叫我的智商不够用呢?   他似乎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,但是我没敢去瞧他,我只是望向窗外。   他的车就停在宿舍楼下前面的空地上,我上他的车的时候,有几位同系不同班的同学瞧见了,她们的表情无不是惊讶。言毓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男神,我就是那个亵渎男神的人。估计回来会被千刀万剐把,流言蜚语总是传的很快。   校道内,他这次车速的并不是很快。我看见我的手机,就搁在副驾座前的那个小抽屉里。   我们学校是在郊区,背靠是观音山,面朝东海,地理位置十分优越,环境舒适宜人。言毓开着车出了校道,进了高速。高速公路左侧方是一片碧海,延绵千里。我忍不住摁下车窗,让海风灌进车里,虽然带着夏日的温热,但是吹得我十分爽快,心里不禁略微轻松了些。因为言毓在我的一百米范围内,我所有的弦都是紧绷的。但是似乎我现在也没有两年前那么怕他了,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,对他的恐惧慢慢地减轻。   记得我从他手里逃出一条命来之后,回到学校,日子也过得还有声有色的,毕竟那时候,天真地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那个杀人狂魔。   两年前   那时候钟曲曲热衷于各种各样的讲座,而林乐茹喜好于各色各样的美男,我易冰璇属于无所事事的那一拨人,周晨阳是交际强人,学生会里的干事。   那也是一个炎热的下午。   曲曲又以美男讲师来引诱乐茹,陪她去听讲座。乐茹是被曲曲讹诈惯了,为了避免没有美男看而无聊,就拉着我一起去听讲座了。   结果去到,座位早已经没了,而门口都被堵得重重叠叠。我们后面也越围越多人,要是想半途离开,也是后无退路。   我都不禁替那些人担心:“后面的人能听见吗?”   乐茹白了我一眼:“傻逼,那些人跟我一样,是来看帅哥的!”   一看这样的情形,乐茹就来劲了,曲曲更加是讲座都没开始,她就似乎要佩服得差点没五体投地了,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。或许讲座真的讲的十分精彩,堵在门口的人竟然都在做笔记。我一个汉语言文系的,金融对我来说无异于火星语,我就等着啥时候走。   人山人海,高高低低,错落有致,一个讲座下来,乐茹都没能瞄到帅哥的半根头发。但是光听那掷地有声、抑扬顿挫的磁性嗓音,乐茹已经花痴的神魂颠倒了,我真不敢想象要是一会见到真人,她会不会兴奋得晕倒。我向后来回扫视了一遍,个个都激动得不能自我了,这哪里是沉闷的金融讲座,简直是迈克尔.杰克逊开演唱会似的,呆会一个个都要抬着出去了估计。看,一宣布讲座结束,顿时我后面的人就沸腾了。   我感到后面有一股不可控制的推力,夹裹着我们向前,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都要变为负数了,再挤一点,我就要被挤成照片了。   依稀听到前面有人在喊:“麻烦让一让。”   蓦然,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而让我十分害怕的面孔。我的心瞬间被惊恐捕获,那种窒息感,一下子铺天盖地的袭向我,一种死亡的滋味,开始蔓延全身。出于极度恐惧,我完全丧失了理智,所以我慌不择路,转过身,疯狂的想挤出去。   但是重重的人群像堵结实的墙,我非但没能挤出去,反被推着向前。因为我逆行于蜂拥的人群中,而步调又不一致,很快有人踩到我的脚,有人绊住了我的手,有人撞上了我的肩膀,而且我一想到身后的鬼魅阎罗,极致的恐惧使我身上的力气,一点点地消失,根本无力挣扎,重心向后,身旁的乐茹,想拉住我,可是没能拉住,我很快就顺势被推倒了下去。   我被踩了两三脚后,乐茹曲曲和周围的人都在喊:“别动,踩人了!”   可是言毓的粉丝太多,而且人声鼎沸,稍微后面点的人都听不到他们的喊叫。我周围的人都被人群挟裹着向前,陆续我又被踩了许多脚!我侧身,双手抱着头,身体的疼痛使我绝望。   ? ☆、白白牺牲 ?  我再次睁眼的时候,已经在医院了。   我醒了以后,幸好都是手脚皮外伤,不过脚掌被踩骨裂了。等探病的都散了以后,乐茹忍不住就立刻破口大骂:“易冰璇,你简直就是个疯子,是神经病!你不要命了吗?那么多人怎么可以逆向硬挤!”   看见乐茹这么紧张,我觉得非常对不起她和曲曲,如果这次我真出了事,估计会给她们留下一辈子的阴影。   就像言毓给我留下的阴影一样。   后来乐茹知道我原来是怕言毓,怕得快失心疯了,才做出了失心疯的事情来。她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:“言毓有着千年才等到一回的妖孽脸,而你不但没有半点的好感,却还怕得魂飞魄散,简直比世界十大奇闻都还要奇!”   “奇吗?”   乐茹死命的点头。   “假如有一天,一个阴暗的夜晚,你撞破一个非法交易,那个人凶狠残暴至极,当场就要将你就地蒸发。但是你很幸运,莫名其妙的逃出了一条命!当你再次见到那个穷凶极恶的刽子手,你会一点都不害怕?而且还因为他有着天使一般的脸孔,立刻马上,就爱上他?”   乐茹还冥顽不灵地点头。   “你试试就知道了。我姐夫家有个保镖,绝对是颜值爆表,我今晚叫他在你回宿舍的半路上截杀你,反正他不会玩死你,只是让你奄奄一息。他最喜欢变态游戏了,以后你就嫁给他吧,天天陪他玩,以他那个颜值和身手,你绝对是赚了!”   说完了乐茹才心有戚戚,浑身打了个寒颤。   看,连乐茹这种只靠颜值过日子的人都无法接受!何况是我这种走心,讲求感觉的人。   或许时间真的是治愈一切伤痛的最好良药。   过了两年,对言毓,我终究也变得没有最初那么害怕了。而且这两年来,他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。只是深到见骨的伤口,纵使好了,也是有条丑陋的疤痕。到底我还是不愿意见到这个人,我还是害怕这个人。   ——————   言毓载着我向言宅的方向去。   言毓直接就下车了,没有拿我的手机。我从后座位下车,关上车门,才伸手要去开前排的车门,就听见‘滴滴‘两声,他竟然锁了车!   他没有看我一眼,就继续往前走。我一个星期都没玩手机了,爸爸妈妈和姐姐,我都用乐茹的手机给他们知会过手机丢了,也不怕他们找不到我瞎担心。   只是现代人离了手机,心里总有点空空的,总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似的,浑身不自在。而我虽然没什么人找,但是手机离了身总觉得有人找,不过估计一会拿到手机,一看,也还是没人找的。反正我就是着了手机的魔,被莫名地驱使着,要向言毓开口去拿手机。   没等言毓走几步,我就小跑到他身后,小心翼翼地,尝试性地伸手去拽他的衣角。谁知道他没有任何预兆,突然就转过身,疯了一般,一把将我死死地压倒在背后的车身上,发狠地吻住了我。   他根本就不是在吻我,就像我是什么可恨之极的东西,狠狠地噬咬我。我的舌头被他凌虐得发麻,唇齿交缠间,我发出几声痛吟。他却不放过我,一直到我被吻得快缺氧,他还不肯罢休,最后我怀疑他是否真要憋死我的时候,他才退离。我像是重新回到了人间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。他还沉沉地压在我身上,也急剧地喘息着。   他似乎在打量我,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,发现他看我的时候,总是像现在这样,满是恶狠狠的眼神!我知道他虽然觉得我好玩,但是却也一直十分厌恶我。又或许是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太憔悴,让他吻了后,不禁大倒胃口……   我不再看他,低垂着眼帘,看来接下来向他求一纸凭证,要更加寸步难行了。   “你……”我还没有说完,就又听到‘滴滴’两声,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。我愣了一下,就赶紧开车门去拿了手机,这个人太反复无常。   一来到言宅,我就想起了一起进餐白发苍苍的老人。其实言宅里,现在我最怕的人不是言毓,而是那位老人。一想起从我出现,到他离开,他竟然一眼都没有看我。言毓虽然也讨厌我,但我自认为还没有去到了极点。而那位老人,感觉到他不但对我厌恶至极,而且还觉得我恶心,恶心到连看一眼他也忍受不了,最好我立刻消失,立刻人间蒸发,他才舒坦了一般。   想到这,突然觉得言毓也不是那么的面目可憎了,甚至还有丝丝安全感的错觉,所以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。   在学校经常和言毓一起出没的那两个师兄,正坐在大厅里。那个经常笑得一脸阳光的师兄,手舞足蹈地向打招呼:“嗨,师妹!”   我弱弱地向他挥挥手。   “师妹,你刚上大一的时候肯定没有修安全防范课程吧?”   “啊?”   “肯定是了,要不然你怎么不知道,防盗防狼防师兄这条铁训呢?”他阳光的笑容顿时变得贼星星的。   “……”   我没敢说出口,不是我没有去防,而是我身边这匹狼,是狼中之王,狼王中的翘楚,又岂是我一区区弱女子想防就能防得住的。   “你竟然敢打我,你死定了。”   那位阳光师兄旁边的那个师兄,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脑袋。而我偷偷瞄了身旁的言毓,他到似乎没听见似的,但是嘴角似乎有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。看来言毓和这位阳光师兄关系似乎很不错。   而另外一位师兄,跟那位阳光师兄感情似乎也不赖。他们两现在像是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一样,基情四射地扭打成一团了。   想不到言毓这种,阴阴深深,手段残忍,行为诡异的人,竟然还有关系这样铁的兄弟。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。   把我扔在大厅,他们去了书房,不知道在密谋什么阴谋诡计去。庆幸刚才死皮赖脸地把手机拿到手了。也不能说我死皮赖脸,要是牺牲了色相,却没有拿到手机,我大好的色相不就白白牺牲了吗?所以这一次来,我无论如何也要言毓给我个实质性的凭据,保证他一定会帮姐夫,还是那句话,色相不能白白牺牲。   ? ☆、来了就好 ?  一个星期后,再看到我的手机,它竟然还有百分之九十一的电,我愣了一会,还能有谁?肯定是言毓充的电了。翻看下通话记录,果然没有人给我打电话。哦,也不是,还有一两个诈骗电话。翻看短信,也只是多了几条垃圾短信。   我也不知道我就竟在期待什么,什么都没有不是最好的吗?也省得自己再撕心裂肺地痛。   言毓会不会看过我手机呢?他绝对有可能看过我的手机!不过想想我手机里面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,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翻看的。   人一安静,就会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,越想越可怕,越想越心烦。   我索性起来,出去花园逛逛。   站在花园,细细的打量,才发现其实言宅不像其他新贵富豪的别墅。他家的宅子似乎是旧式的大户人家的老宅子,有经过无数次装修改整的痕迹,所以整座言宅看起来十分怪异。   譬如言毓的房间,床的右边是新式落地玻璃窗,整面窗户代替了墙壁,左右推开玻璃窗,外面是一个阳光充足的小阳台。   十足的现代化建筑风格。   但是西面有几间房子的窗户,却跟七八十年代盛行的碉楼式窗户很像。窗户小小的,一扇隔着一扇。窗檐是半拱圆的,窗门是彩色的琉璃玻璃,镶着玻璃的还是木框呢!不过木框看上去很新,彩色琉璃玻璃也擦的油亮反光,似乎后来一直有修整过和保养。   前两次我来,根本没有心思留意他家的别墅是什么样的。现在这么一看,才发现真的很奇怪。   “易小姐,你来了?”原来是上次那位大婶,她看见我,笑得十分很开心。   “大婶。”她一直给我很善良、慈祥的感觉,感觉就跟我妈妈似的。我很喜欢她,所以看见她我也很高兴。   “来了就好,来了就好。”   我有点不太明白她说什么,感觉她这句话十分奇怪。什么来了就好,来了我感觉一点也不好。   见她笑得十分开心,我也只能跟着傻笑。   原来她叫柯秋稻,大家都叫她秋姐,是这里的管家。秋姐她带我游了一次花园,熟悉了下整座言宅。言宅的花园很大,也是中西结合。   有西式的温室花房,米白色的瓷砖,透明的玻璃设计,一室的阳光明媚。温室花房的左侧上面吊着几盘蔷薇,粉紫色的,十分好看;地面上也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灌木,高高低低,错落有致,甚是赏心悦目。花房的右侧摆放着一套白色软皮沙发,沙发前是一张浅绿色四叶草茶几。冬天如果在这里泡上一壶茶,吃几块小点心,拿着ipad看上一场电影,真是惬意至极。   也不知道这别墅的旧主人以前是多么气派的大户人家,走出西式的温室花房,曲径通幽,柳暗花明过后,豁然开朗,放眼望去,是中式的古香古色的庭院。活灵活现的假山,青翠欲滴的竹子,花团锦簇的杜鹃,还有那雅致玲珑的凉亭。凉亭地基高出地平面一米多,四周笼罩着如烟的薄纱,习习凉风,薄纱缥缈,荡人心湖。透过薄纱朦朦胧胧地看见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制长椅,长椅左右各排开两张单人木椅,中间一张方形茶几。实在是夏天乘凉避暑的佳地。   姐夫家是欧派奢华,而言家是现代风格中混着古老而浓厚的历史韵味。   听晨阳说言毓自小父母双亡,跟着爷爷过日子,刚上大学的时候还勤工俭学,靠每年的奖学金来交学费的。他学的是国际金融与管理,后来尝试去炒股,谁知随便炒两下,就亿万身家了,才置了豪华别墅,开上世界名车的。   晨阳说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准确率,她可是牛逼的学生会干事,人脉甚广,各种正道消息和小道消息,她基本都摸得一清二楚。   那若是后来才买的别墅,为什么要挑这种中西混搭得不是十分协调,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突兀别墅呢?   不过他的口味一向怪异!   就像他挑中我一样,我长得矮矮的,要胸没胸,要屁股没有屁股,长得也不算是十分漂亮,最多是可爱一点。现在哪个男人不喜欢脸蛋漂亮,胸特别大的女人,何况他这种能呼风唤雨,又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,要条件多好的女人都不在话下。他非得要来指染我这种乳臭味干的丫头。难道他有恋童癖?   晚上,那两位师兄留了下来吃晚饭,而我害怕的那位长辈竟然没出现,方澜澜也没有出现。言毓的生活,我其实一点也是不了解的。   这次的晚饭和上次沉默的午餐有着天渊之别。上次是安静得可怕,这次是吵得有些让人无所适从了。那个阳光师兄一直吧啦吧啦个没完没了,最后另一个师兄受不了了,夹着菜就直接往他嘴里堵。而言毓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拘谨,偶尔候阳光师兄乱七八糟的话,他也搭上一两句。今晚的他似乎没有那么的不近人情。   之前求得他的口头答应,就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,现在要他给我个实实在在的凭证,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。所以现在他心情好些,我也好说话些。要让他给我个凭证,或许就不会那么的千辛万苦了。   晚上两位师兄走后,我坐在客厅里玩手机,玩着玩着发现言毓不知道什么时候,不声不响的自己回房间去。我从牛仔裤的袋子里,找出一小包东西。里面是我早准备好的避孕药,我偷偷地吃了两颗,然后才厚颜无耻的来到他房门前。   门依然是关着的,上次是特殊情况,毕竟房间是人的私密空间,基于礼貌,我还是敲了敲门,但是并没有人答应。更厚颜无耻的事情我都做了,所以再次私自开他房间的门,我觉得也算不了什么。反正现在要我做什么,我都觉得不算什么了,因为我已经踏出了最难的那一步,最让我恶心的那一步,其它的我也都不在乎了。   进了房间,没有看见人影。但是浴室传来了流水的声音。我在房里的沙发上坐立不安地等言毓出,想着要怎么向开口才妥当,要什么时候开口才最合时宜。可是我还没有想好,就听见浴室门开了。   我怯怯地看了言毓一眼,他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,光裸着线条分明的上身。他看见我,却是神色如常,没有意外也没有不悦。我稍稍松了一口气。   “去洗澡。”他随意地擦着头发,语气淡淡的,像再寻常不过的样子。   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轻松的关系,一直都是不愉快的,剑拔弩张的。突然这样我有些不习惯,我木讷地坐在那里。   他见我没有动,又说:“你的衣服在左边的衣厨里。”   他这是什么意思?!我内心深处突然有种隐隐的痛楚。   我拉开衣柜,里面上一层整齐地挂着一排崭新的女装,下一层竟然挂着一套一套的内衣裤。刚才心中那种隐隐的痛楚越发明显,慢慢地扩散开来,最后痛不可耐。我是要在言宅这个牢笼里,度过余生吗?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,只是现在摆在眼前,就触目惊心得恐怖。就像你想到最终有一天父母会离开你,但是当你真正地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,根本无法接受。   不是的,他总有一天会玩腻了,厌恶了的。   “怎么?不喜欢?”他从背后抱着我,炽热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的背,下颌顶着我的头顶,轻轻地说。  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,不知道为什么,我整个人却异样地沉甸甸的,像有一块又大又重的巨石,往我心头上压,几乎压得我粉身碎骨。   “喜欢。”   我没有忘记我来的目的,我没有忘记我必须要讨他欢心,他要演什么样的戏,我都会陪着他演。或许我的演技太差,用演员的专业术语来说,就是根本不入戏。或许也不是我演技太差,是心情太差了罢。但是无论如何最终结果,就是连累了他也演不下去了。   他突然就松手,语气终于恢复正常,冰冷刺骨:“去洗澡。”   我随便拿了件连衣裙睡衣,一套内衣裤,就去洗澡。   洗完澡,一看,睡衣连衣裙是小碎花的样式,宽宽松松的,很清新的感觉。内衣的码数是我穿的码数,也是我一贯穿开的二分之一罩杯的日系可爱款。我觉得有些难堪,毕竟这可是我最私密的东西。不过更难堪的还在后头,刚才戏演砸了,不知道今晚他要怎么凌虐我呢!想到上次他疯了一般的折腾,我头皮就发麻。真想留在浴室里,一辈子也不出去了。只是太多的无奈,我不得不出去。   可能我洗太久了,加上又要吹干头发,出来看见言毓躺在床上,一动也不动,眼睛闭着,呼吸均匀,似乎睡着了。房里的灯还亮着,我关了灯。即使再不愿意,也要和他同床,还好不共枕。也幸好他的床很大,目测大概有两米宽。我躺在了床的最边边处,极尽可能地远离他。   一般睡觉我不戴内衣的,穿内衣睡不利于血液循环,但是一想到这是言毓的房间,如果不穿,感觉像是出街不穿内衣一样,让我觉得十分猥琐。但是现在穿着很不舒服,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,然后又胡思乱想,一会又担心这个,一会又担心那个,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困极了,却还是睡不了。翻来覆去,翻来覆去,突然睡得很沉稳的言毓动了动,我吓得立刻就僵住了,赶紧闭上眼睛。   过了好一会,没听见动静,我才试探性的慢慢挣开眼睛。才睁眼,却是硬生生地撞上一双黑漆漆的眼,里面满是狡黠的光芒,他的笑容很深,像是小孩子抓住了小狗的尾巴那样,得意极了的样子。   我这好不容易才有的很浅的睡意,这会给他全吓醒了。   ? ☆、威胁 ?  “我记得你上次可是一闭眼就睡着了。”他说着,竟趁我不备,把我猛地一拖,我整个人就被他霸道地带进了怀里。   他一提起上次,我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哆嗦。   他眼里狡黠的笑意,渐渐地退去,显露出他原本噬人的神色。我闭上眼睛不再与他对视,怕再看下去,我就会被他噬食得尸骨无存。   但我一闭上眼睛,他的吻随即而至。他起初还假惺惺地装作温柔缠绵,后来慢慢就露出了他饿狼的本性。这次的他,甚至比上次更加的凶狠,似乎永不知足,里里外外,吃的干干净净,方肯罢休。   当时我真怕会被他弄死在这张床上,最后我都不知道昨天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,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,眼睛一闭就睡着了。   我还在睡的时候,朦朦胧胧听见电视的声音。睡意惺忪中,看见他坐在床上,背靠着床头,看着前方墙壁上的电视。   我实在是累得慌,骨头像散了又重新砌好一样,浑身疼痛,赖在床上,一根指头也不愿意动。   他似乎发现我转醒,竟伸手拍了拍我的脸,似乎要我完全苏醒过来。我有起床气的,平时节假日妈妈和姐姐都是任由我睡,睡到天荒地老也好,都不来叫我的。因为要是来把我吵醒了,家里就要被我闹得天翻地覆。可是见到是眼前这个魔鬼,我十分窝囊地有气却不敢发,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。   我一把扯上被子,盖过头,世界又清静了。突然听到易风集团几个字,我整个人都跳起来了。   宏奇集团经过一个多月对易风集团的收购,最终以百分之四十五对百分之四十六股份收购失败落幕。其中易风集团决定性的百分之三的股份,得之于有小巴菲特之称的金融奇才言毓。现在易风集团的股票分布是,最大股东曹易握有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,第二大股东宏奇集团握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,最后还有百分之九的股份握在言毓手中……   后来说的我都没有听明白了,其实上面说的那些我也只听懂了四个字,收购失败!那意味着姐夫的公司不用被别人吞并了。   我闯了祸,害了姐姐,害了姐夫一家,这些事情就就恶细胞一样,侵蚀着我,让我逐渐萎靡枯败,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后,似乎我全身所有细胞都开始焕发一新,仿佛获得重生一样。本来以为又要卑贱低下的苦苦哀求言毓,去求得白字黑字的保证。却是发现所有的担心一朝烟消云散,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,一时乐极生悲,又笑又哭。   言毓像拎小动物一样,一把将我拎到他怀里:“不高兴么?”   我摇摇头。   他没有理我,只是抱着我,继续看新闻。   他看新闻看着看着,手就不安分。这真不是一般的狼,听过看□□□□焚身的,还没听过看新闻,还是财经新闻看得□□焚身的人。   我刚才是高兴过了头,低头一看,才窘迫的发现 ,昨天累极了,直接闭眼就睡去,被脱掉的睡衣还没有穿上呢。   只是我真的好累,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他,又或许是懒得去应付他。毕竟姐夫暂时安全了。   “不要,我饿了。”我是真的好饿。   “我也饿了。”   “不要……”   我的挣扎虽然微弱,但一直持续着。或许之前我一直忍耐着言毓,任他如何折磨我,我都只是予取予求。现在只是一点点的不顺他意,他立马就变脸了。   本来还热情如火的他,突然就所有兴致都败了,冷冷地一把推开我,转身就要下床去。他虽然给脸色我看,但是我并不觉得难过,甚至还有种解脱了的快感。   他拉开衣橱,拿出了一套衣服:“我手上还有百分之九的股份。”   他声音也是冷冷的。   我一时间不明白他说什么。数学一直是我致命的弱点,所以全是数字的金融,我真的一窍不通。细想了下,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。人真的不能得意,得意容易忘形。刚才我又笑又哭的时候,他抱着我,他那时给人的感觉是多么的安全无害。一时间我得意过了头,就被那假象给蒙蔽了,忘了他原本卑鄙狡诈的面目。   是啊,他手上还有百分之九的股份,谁能得到他手上的股份,谁就能掌控易风集团。而错在忘了自己不过是他手中贵一点的玩具,根本没有半点资格去忤逆他。他走进了浴室去洗澡。我疲惫地躺在床上,后知后觉地重新陷入了绝望。   吃午饭的时候,只有我和言毓。从昨天开始,到现在,都没有看见那位爷爷,和方澜澜。不过上次记得方澜澜有提过她好像有住宿的。她是可能在宿舍没有回来,但是那位爷爷呢?难道那位爷爷和方澜澜平时都不住言宅?这么大的一栋别墅,自己一个人,多空虚呀!难道是知道我要来,实在厌恶我透了,那位爷爷索性避在其他的别墅?这有可能!一两栋别墅算得了什么,言毓那么多个亿,不多花一下,都对不起国家经济。   吃过饭后,言毓去书房的时候,却叫上了我。书房是什么地方?在言宅,书房简直相当于宝藏和秘密基地,几乎除了言毓,其他人免进。所以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,我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可怕的方法来挟制我,玩弄我于鼓掌之间。   要来就来吧!反正我对未来的生活早已经绝望了!   他一甩手,向桌子上仍下一份文件,发出‘啪’的一声。   我拿了起来,有十几页纸这么多,每一页都有易风集团和宏奇集团这些字眼。我看不懂上面写得密密麻麻内容,大概知道是一份对我姐夫公司和那个对手公司的深入分析的文件。   可能我的样子显得十分迷惑,言毓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你姐夫公司现在暂时是保住了,但是他一天手里的股份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话,他的公司或许转眼就落入对手公司手中。以形势分析,现在是两家公司两虎相争,两败俱伤。虽然此刻就算我抛售我手上的股份,他们任何一方基本是无力购买。但是未来一年半载,他们就会喘过气来。到时候我还是他们决胜的关键。或许你姐夫年轻有为,会比对方先回复元气,从而占尽先机。但是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?”   ? ☆、威胁 ?  其实我不知道言毓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,难道他是担心我会看出这未来的一年半载,他手上的股份未能发挥作用,而不肯受他摆布吗?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。我早已经被他早上那句话给唬得死死的。   不过这实在是符合他的作风,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,而他又不想看见,他总是喜欢在没有发生之时,去杜绝一切的可能性。比如我和浩林之间的可能性,本来我是没有抱任何的希望的,他却是硬要逼我去扼杀一切的可能。但是经过那件事,不得不承认,他确实是有先见之明。   他是精明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,对于这样的对手,我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,我灰心丧气的问:“那你想我怎么做。”   “陪我两年,直到你毕业。”   我不可置信,睁大了眼睛看着他。   他表情显得有种痛恨的厌恶:“以后只需每个周末过来这里。”   我都快怀疑我是否出现了幻觉,这么便宜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?   “怎么?嫌时间短?”   我高兴得都傻了,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只会拼命的摇头。   我仍然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,我以为他会很尽兴地毁尽我一生,毕竟他一句话,一根手指头,就轻而易举地挟制住了我。难道这里面还藏着什么阴谋?可是又很难想象得出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。或许是我多虑了,我不就是个玩具,玩具还能玩一辈子不成?玩个一两年也算是长久的了,现在一些公子哥儿,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换女伴!   突然他脸色就又变得阴沉,语气更是降了好几个温度:“出去。”   他总是这样阴晴不定,变化无常,真难伺候!我未来两年的日子不好过了。虽然这个让我很沮丧,但是我还是万分高兴地出去了。再难伺候,也不过就两年而已!两年就解脱了。   ——————   后来我去了趟姐姐家,姐姐脸色看起来好很多了。小翠说虽然现在姐姐还有呕吐的现象,但是一切都还好。姐夫也每天都回家了,似乎公司那边是松了一口气。   那天上言毓的车被同栋宿舍楼的人看见了,回去后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事实就是这样,反正觉得很多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。特别是同系的同学。   我问乐茹和曲曲她们有没有感觉到?晨阳和曲曲都说没有,乐茹就说我是做贼心虚。确实,我倒追人力资源与管理的研究生李浩林,基本是我们全系人,甚至学校很多浩林的粉丝都知道的事情。因此本来就很多人恨我了,恨我不害臊,不要脸地纠缠浩林。现在更是无下限的与万人迷言毓暧昧不清。我这一下子,不光是得罪了两大批粉丝,我更是得罪了所有的人。   因为在世俗的眼光里,我这是水性杨花,朝三暮四,贪图富贵的可恶女人。别说其他人看我讨厌,就连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,都觉得自己恶心无比。   浩林他从大学二年级开始,担当学校羽毛球社团的社长,带领着社团,代表学校参加过很多全国性的比赛,战绩辉煌。本来学校的羽毛球社团的实力一直都是业余中的业余,我校身为全国前二十强的重点大学,收到比赛的要求,不参加似乎失了名校的风范,索性就让他们去应赛,志在参与罢了。   后来浩林第一年当社长的时候,亲自选拔人才,亲自培养,去参加比赛,一举获得全国高校羽毛球赛的季军。虽然第一年没有获得冠军,但是对于以往倒数一二名来说,这可堪称得上是奇迹,不,是奇迹,简直是神迹!   各系校报都争相报道,羽毛球社团获奖新闻。新排渫际牵艄饨】等从致源锾蟮牧诩夷泻⑺频哪猩皇奔淙E颊啻虼巳恕H缓蠛屏志鸵欢日季菪T巴让磐诽酰镁貌幌氯让拧v奔浜屏志头裎奘男模笔彼谛D诳晌绞且皇狈缤肺薅   那时候言毓似乎还在发家的途中。隔年浩林更是捧了个冠军回来,全校但凡有点运动细胞的人,无论男女都争相挤着入羽毛球社团。所以羽毛球社团挑人的规格极为苛刻。   如此光芒四射,又长得那么标志的大男孩,那个女孩子不倾心。所以倒追浩林的女生多得,都能组成一支军队了。可是浩林就像是块顽石,完全不为所动。也不是完全不为所动,最起码和他同系的师姐林雪,羽毛球社的副社长,这么多年一直都伴在他左右,未曾有人能代替过。   这么多年来,校内一直传言他们是金童玉女的一对。确实林雪师姐人如其名,冰雪聪明,社里大大小小的事务,基本她在打理着,而且还打理得井井有条。人长得又十分甜美,性格温婉,和浩林一起,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。   当我对浩林一见钟情的时候,我就对他和林雪师姐的绯闻很好奇。当时我第一眼见到林雪师姐的时候觉得十分的眼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。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起来。乐茹说我这是脸盲候群症,看谁都像,看谁都眼熟。   那时候我参加羽毛球选拔,那种变态的选拔方式,我这五短身材,当然立刻马上就被无情地刷下来了。当时我对浩林迷恋得一塌糊涂,又好奇他和林雪师姐的绯闻,所以我天天跑去体育馆那里观察,看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有□□。   浩林跟师姐的情谊看得出比跟其他人的深一些,但是结果没等我看出他们的□□,却被各大校报,爆出我和浩林的□□来了。大一新生小师妹,被羽毛球社长破格录取,这标题算是最正常的。还有小师妹一哭二闹,瓦解羽毛球王子防守,倒追成功!现在才知道天天看的娱乐新闻,就是这样捕风捉影,乱七八糟地胡编乱造出来的!为的就是博眼球。   但是,当时那新闻真的是轰动全校。   出了名的魔鬼式选拔,我这种看起来瘦小体弱的人,怎么可能被录取!还不是靠关系,走后门?!但这么多届以来,羽毛球社团从来没有人能靠关系进入,因为招人是社长亲自把关的。这样一来,大家自然猜测我和浩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。只是大家想的太龌龊了,也把浩林想得太肤浅了。就算我真是他的女朋友,他也肯定是不会让我进球社的,就凭他那种死板的公正不阿。   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是如何破费嘴舌去说服他让我进球社的。   本来很多新生和我一起去球场哪里花痴的,但是一天天过去,最后就剩我一个人还在那里瞎看。浩林那时候开始注意到我,只是没有半点喜欢,只有像厌烦赶不走的苍蝇一样,厌烦我。   ? ☆、奸、情 ?  每次一看我站在那里,他就皱紧了眉头。估计是见过花痴的,还没见过这么花痴的。而球社里有位稍壮点的师兄,经常还取笑我,望夫石,你又来了?我恶毒地还击,大胖,你再胖点就被逐出社团了。后来进了社团,没等我和浩林产生奸、情,我和这个大胖就已经产生荡气回肠的深厚奸、情来。我追浩林,他明着暗着还帮过我不少。   后来我能破格录入羽毛球社,那是因为我天天看,没看出奸、情,但是看出了空子,我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勉强进了球社的。   我发现新进的社员经常要反复练习一个手法,直至练习到熟能生巧为止。比如练习扣球,就必须有一方当发球陪练。这样一陪练就是一两个小时,我想,那陪练的那一方时间不就白白就浪费了?社员的时间都很宝贵,谁不想争取多点时间练习,练得技术炉火纯青,一出球,就一鸣惊人啊!所以我觉得社里不应该都挑精英,还需选我这种庸人当陪练,岂不是更加完美?话说红花还需绿叶的衬托呢。   所以我就不知天高地厚,等着浩林练完球后,在他回宿舍的路上去截他。我一番言词过后,虽然浩林满脸狐疑,但我还是捕获到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丝的赞许。他当时不置可否,骑着自行车就绕过我。可是第二天,当我又去羽毛球场那里看他们打球的时候,他向我走了过来。   “羽毛球场上,不许站着没有羽毛球拍的人!”   “谢谢关心,那我坐着就是了。”我开心过了头,这是我喜欢的大男生,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   “昨天不是挺聪明的吗?”浩林顿时满脸都是黑线,十分鄙夷的白了我一眼。   “哈哈哈,说你笨,你也是笨,说你蠢,你又不完全蠢!大傻瓜,这是羽毛球社团的团训!还不赶快去买副羽毛球拍再过来!”大胖在一旁哈哈哈大笑。   听了大胖的话,我才明白过来,原来浩林这是应允我进入羽毛球社团了。我高兴得都忘了去还击大胖刚才对我的人身攻击。兴冲冲地立刻就去校内商场买羽毛球拍去了。   现在回想起来,才觉得自己当时真的很丢人!但是青春嘛,谁没有丢人过。虽然丢人,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时那种快乐,是晴空万里,阳光灿烂,迎面吹来的海风都是清甜清甜的。   只是这一切也都随着海风,飘散远去。   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。我想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不幸,毕竟有哪个女孩,有幸可以和自己大学时的恋人,白头偕老。绝大部分都是毕业,然后异地恋,最后无疾而终。就算没有言毓插一脚进来,我和浩林估计也是没有什么结果。浩林也要毕业了,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打拼,男人志在四海。就算真的在一起,我也没有信心能挨过异地恋的寒冬。毕竟在学校朝夕相对的时候,他都没有对我多上心,异地恋,隔山隔水,多少感情都隔断了。反正我是想通了,他要毕业也好,我是准备忘记了他,忘记我倾尽所有心血,去爱的那个阳光而腼腆的大男孩。   “在发什么呆呢?”乐茹敲了下我的脑袋,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。   “没什么,你们聊,我上个洗手间。”   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乐茹跟了过来。   “快要上课了,你们快去快回。”晨阳说。   下课了,她们一堆女生在聊大后天,研究生毕业送花的事情,我是一点也不想听。我只是盼着他们赶紧毕业,毕业了我就不用这么难堪了。反正我是再也不想见到浩林了,更是没有脸再见他了。   那天以后,我就再也没有去羽毛球社了。后来大胖没有直接打电话给我,而是小心翼翼地发过信息来问我,到底怎么回事。我没有回复,我太难受了,我不想再触碰让我痛得死去活来的伤。一切都会淡化的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   可是言毓没有放过我。   明天就是这一届的研究生毕业典礼,晚上睡之前,言毓却是打电话给我了。我已经躺在床上,周围一片漆黑,手机发出蓝白色的幽光,我拿起了一看,屏幕上赫然写着言毓两个字。   但是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存过他的号码。   怕吵到她们,我赶紧爬起来,到外面的阳台去听。虽说是我不想吵到她们睡觉,其实我更不愿意她们听到我在言毓面前是有多么的卑微,多么的低声下气地摇尾乞怜。   “喂。”   “明天早上九点半过来献花。”   “……明天乐茹让我陪她去趟市区。”我嗫嚅。   “虽然宏奇集团暂时无能力购买我的股份,我要是想借给他们,也就是签一下字的功夫。”   ‘喀’的一声,那头的电话就挂了。   言毓他是最懂得如何折磨我,才会让我觉得最痛苦。我从来没有像恨他一样,恨过一个人。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与他抗衡,却是恨不得不惜一切代价去与他同归于尽了,我才快活。   学校的毕业典礼在七星湖那边举行。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,其实就是照个毕业照,然后约个人给你送花。然后各种自由合拍。一大早,晨阳和曲曲都去了七星湖那边。晨阳给她的学生会干事师姐送花。曲曲陪她去。   “乐茹,我不去市区了。”   “你敢放我鸽子!易冰璇,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!”乐茹凶巴巴的。但是我知道她是不想看我难过才挑今天约我去市区,好逃避这里的一切。   “言毓让我给他送花去,你陪我去买花吧。”   我看见乐茹眼里的满是悲怜,我不敢再看她,我怕我再看一眼,我就又要哭得一发不可收拾。我拖着她去南门买花。   南门放眼望去,几乎成了花的海洋。平时街口那几档买水果的,其中都有两档今天转卖花了。一束花最少要五六十块钱,豪华些的要上百上千。不会赚钱的学生,最会花钱。因为他们不知道赚钱的艰辛,只会伸手向家长要钱。就像我以前一样,姐姐给我张金卡,随便刷,反正我也觉得姐夫家金山银山,似乎永远也花不完一样,我就没心没肺地花。只是现在才知道,这些数不完的钱,每一分钱都是得来的那么艰难。为了这些金山银山,已经搭上了姐夫的父母双亲的性命,为了这些金山银山,我赔上了我爱情、我的身体、我的尊严。这些钱我都已经不想再去花了。   我也没看,随手买了一束花就走。   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,不要碰见浩林。   毕竟他和言毓不同一个系的,拍毕业照有先后顺序的。只是我知道,我运气背极了,天都不会怜悯我的,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突然乐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,只是我的掌心早已湿透了,所以我挣脱了她的手,看了她一眼,笑了笑说:“我的手湿。”。   我没哭,倒是乐茹眼眶都红了。她抓起我的手,拿纸巾擦干了,什么也没有说,又重新紧紧地握着我的手。   我忍不住,伸出另外一只拿着花的手,抱紧乐茹。   “送花而已,又不是去送死。”我难过得快要死掉了,但是我不想我最好的闺蜜也像我这样难过。所以我假装轻松地开玩笑。   “你乱说什么。”乐茹更加紧地回抱我。   ? ☆、难堪 ?  去到的时候,有些系已经拍完毕业照了。在附近的一些景色旁和同学朋友一起拍照留念。今天天色阴沉沉的,没有阳光,整个毕业典礼顿时失了七八分颜色,再热闹,看起来也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阴霾。远远地,我看见了言毓,他们班已经在排队。我偷偷地看了四面八方都瞧了一遍,没有发现浩林的身影,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些。   看见言毓排好队了以后,他站在那里,四处观望。他是担心我不来吗?难道他还担心他昨天那句话不够分量,威胁不了我吗?寻找一番后,他终于看见我。他的眼神与我对视片刻后,就没有再看我。   ‘嘶——’我听见乐茹倒吸一口凉气。原来是刚才言毓望见我那一刻,我下意识地紧握双手,才弄痛了乐茹。我赶紧松手。   “很快过去了。”乐茹安慰我说。   我麻木地点点头。   下一个班就是言毓他们班了,可是我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慢,我等了又等,还没有到。   拍毕业照他们是这样安排的,一个班在阶梯上面拍,有三个班在后面排队。 拍完毕业照,献花的人自觉按顺序排好,一排一次上去献花,接到花的那一排人就迅速撤离。其实觉得这个献花环节真是十分的不合理,也一点不人性化,也不知道是从那一届开始流行的,听说以前是没有的。本来献花是自愿的,这样一来,献花都是被迫的。如果拍毕业照前夕,没有人说要送花给你,那么你就要自己掏钱,去请人给你送花。但是有些不拘小节的人或者离经叛道的人,完全是不把这个环节放在眼里,管他有没有人给我送花都好。   终于都到言毓他们班了。   可是言毓他们班才刚站上阶梯,排队等候的三个班却是都散开了,乱作一团,很快又整齐地排好队。   听见旁边有人说:“听说前面这两个班有人还没有到……”   她们之后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了。   我看见了浩林。   他穿着统一的硕士服装,混在他们系的人当中,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他了。他也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我。我僵在那里,不能动掸。乐茹摇了我很多下,但我已经我像是一具完全僵硬了的尸体,只是挺直在原地,我竟然连泪都流不出来。他们班的一些见过我的人,也都看着我。他们有的笑得不怀好意,有的回过头去不知道跟浩林说什么。远远的,我看不清浩林的神色。只知道他一直就那样看我,一直看着我,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。   我恍惚听见乐茹在我耳边说:“冰璇,要去排队献花了。”   我知道言毓他不会放过我的,他不会放过我的。只需要我陪他两年,只是不到两年或许我已经被他折磨疯了。   “他们这帮混蛋,过了今天就会通通都滚蛋的了,冰璇你忍忍!”乐茹突然变得十分愤怒,说的全是脏话。她比我高出八公分,骨架也大,她边说边半拖半架地把我弄过去排队。   我排在献花的队伍里,脑袋一片空白。只是麻木地看着我前面的一排人去献花,然后麻木地盲从我左右的人一起上前去献花。去到言毓面前,我都还仿佛在梦中,整个人浑浑噩噩。我双目呆滞地平视前方,只看见一堵人墙。有人从我手里把花拿去,下一刻我的下巴被人狠狠的捏住,然后抬起我的头,我的嘴唇似乎触碰到什么,痒痒的。我的眼神都是散涣的,对上一对眸子,却一片模糊,什么也看不清。   我耳朵都开始耳鸣了,恍惚间听见等候的班级那边传来一片哇然。我无力理会,任由言毓拖着我,拖着我经过一片排得整整齐齐的、黑压压的等候人群。混沌之间我察觉到他们一双双眼睛,都像是阎罗王的手下的眼睛,盯着我,似要来索我命,勾我三魂七魄。   我热得出了一身冷汗,气血似乎都往我头上涌去,太阳穴突突地跳。   言毓一大批的粉丝跟在我们后面,吵得不可开交。突然他就停住了脚步,我整个人都是呆滞的,我没有看他,不知道他做了什么,那些吵闹声就远去了。   他拖着我,走了很久,越走越快,前面就七星湖其中一个湖的湖边,偏僻安静,远离了毕业典礼的地方。本来他一直牵着我的手,突然他就狠狠地甩开我,他力气很大,我浑身乏力,他这么一甩,我就被甩趴在湖边的草丛上。草丛很茂密,有湖水的滋润,小草碧绿油亮。我趴在草丛上,再也不想动一下。   “言毓!”远远听见乐茹的声音。   言毓蹲下身,牙齿洛洛作响,伏在我耳边说:“你就那么喜欢他?”   没过一会就听见乐茹气喘吁吁地问:“冰璇,你没事吧!”   她刚才似乎跑得很急,她就着身子,伸手就要扶我起来。   乐茹扶我起来的时候,我已经看不见言毓,那个魔鬼终于消失了。只是刚才的一幕幕,却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,缠得我不得安生。一个人受的刺激太大的时候,反而会变得静默了起来。我十分疲惫的闭上眼睛,靠在乐茹的肩上。   坐在湖边,天色阴暗,影得湖面像块墨绿色的玉石。海风吹过湖面,带着湿润的草香,我渐渐地清醒了过来。   中午饭我们也没有吃,乐茹却是也一直饿着陪着我,坐到了傍晚。   我以为刚才见到浩林的时候,是我这辈子见他的最后一面。从此他会忘记我这么一个坏女人,在其他城市结婚,生孩子,这些我都不会知道。   但是在我没有想到,和乐茹回宿舍的路上,经过梅园的时候,却看见他等在那里。我宿舍在竹园,从三教回竹园必经梅园。我从前没有资格去等他,他也从来没有等过我。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。我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,从前的种种过往,今天已成为最难堪的事情,多说一句就多一份难堪。   在毕业典礼上,我们互相对视着,然后就这样定格在最后一面,没有解释,没有难堪,没有再见,从此天各一方,永不相见,是最好的结局。   我拖着乐茹就往回走。   突然,我的胳膊被人一把拽住了。   “你在这里等一下,我和她有几句话要说。”浩林一脸阴霾地对乐茹说。   ? ☆、不可以 ?  他不容反抗地把我拖到梅园后面,才放开了我的手。他脸上从前 静谧的阳光已不再,现在只剩重重的阴霾。我无力地靠在墙上,低垂着头颅。   静默横亘在我们之间。   终究还是他先开口。   “那晚你约我到毕业林,想说什么?”   我没有想到他一开口,是问这个,我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。难道他知道了我行为为什么这么反常?一阵羞耻袭上心头。   那天晚上我要说什么呢?那天晚上,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,那时一切的苦楚都还夹杂着丝丝的甜蜜。   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对他说这种话,我是一周□□一次的肮脏女人。就算我说了也是枉然,说了也只是徒添悲伤。   “说呀!说你喜欢我!说你爱我!”他双手像铁钳一样,钳住我双臂,失去了一贯的理智,我是被言毓逼疯的,他是被我逼疯的。   毫无预兆,他突然就低头吻住了我。   我脑子停止了一切的运转,丧失了任何的抵抗力。只觉得他的吻如□□般,让我迷醉不已。不再是那么的野蛮,不再是那么的霸道。忽然间我想起了什么,整个人像是遭雷劈一样,脑子一下子炸开了,我猛地双手用力推开了他。   我刚才竟然鬼迷心窍地接受了他的吻,这样拖泥带水地纠缠下去,更加是剪不断理还乱。我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就够了,怎么能够拖着他。   他呼吸粗喘,白皙的脸微微发红,他抬手欲要抚摸我的脸。   我咬紧了牙关,用尽了力气,‘啪’地一声,甩在他脸上,清脆响亮。我的手火辣辣的疼,一直沿着手臂,疼进我心里。他慢慢地回过头来,紧紧地抿着唇,眼里是错愕、不解,又似愤恨着什么一般。   我艰难地开口:“我那天是想跟你说,我已经和言毓在一起了。”   他似乎看穿了我一般,固执地锁视着我,说:“你不爱他。”   “我不爱他又如何,他有钱!我爱他的钱!我被他包养了!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!”我向他咆哮。   “你不是,你不是!”他眼睛通红,怒吼着否认。   我竭嘶底里的叫:“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贱女人,为了钱,我主动爬上他的床,去……!” ‘啪’地一声,他终于没忍住,一巴掌扇在我脸上,阻断了我要继续说下去的污言秽语。   他灵魂似乎都已经出窍,呆呆地愣在哪里,我早已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。   早知如此,何必再见!   我狠狠地一把推开他,跌跌撞撞地跑开了。   “冰璇!”乐茹叫我,我没有停,只是发疯了一般往前跑。   ——————   后来回到宿舍,我终于病倒了。   反反复复高烧不退,又是考试月。划重点我都没有去,病怏怏地躺在床上,半死不活。乐茹她们三就轮流打包粥带回来给我,曲曲心思细腻,斯斯文文的,笑都是标准的露八颗牙齿的高级秘书人才的料,所以划重点的事情就全盘托给了她。回来一看,果然是相当不错,乐茹那个傻子,回来念的时候,发现她自己还画漏了好几处地方!都不知道她上课又神游去了那个国家。   我们汉语言文系的,分数是靠背出来的。重点画得好有什么用,我却是怎么背也不进脑子。如果挂科太多,可是要留级的。一想到这个,我觉得就算死,也得死个六十分回来。   去考试之前,我几乎没怎么出过宿舍门。一来我是病了,二来校园网和各大系的系网都是我的‘丽影’。黄金八点档无敌大反派人人唾骂的角色,非我莫属。   她们三都不让我看,她们不在的时候,我自己偷偷看了。其实也没什么,事实就是这样,事实也并不是这样,因为事实比这个更难堪一百倍一万倍。   可是考试了,不得不出门。出去以后,我成天疑神疑鬼,总感觉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。还好没有人当面来围攻我,毕竟大学里面的学生素养还是有一定的。再怎么厌极了了一个人,也不会像社会流氓一样一群人欺负一个人,或者是泼妇骂街般地来到我面前撒泼。对此,我也是颇感欣慰的了。   考完试,大家都轻松了。而且明天过后,大家又各奔东西,回自己老家过暑假了。所以当天晚上我们宿舍四人一起去南门吃顿好的。我们四人叫了一人一瓶珠江纯生。除了曲曲,我们都是揭开了瓶盖,对嘴吹!晨阳平时应酬多,酒量好,而且又是东北来的‘纯爷们’,三下两下就吹了一瓶。我平时不怎么喝的,啤酒苦,而且我喝一两杯就要吐。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,或许是明天过后她们三不能陪着我了,或许我真的太难受了,心里苦,酒反倒是觉得不苦了。一口就喝了半瓶下去。   曲曲看了我这样,连忙柔声劝我:“冰璇,别喝那么多,一会你醉了要吐。”   晨阳已经一瓶下肚子了,酒气都开始上来了,她一掌拍在桌子上,豪爽地大声说:“怕屁,我一会陪你吐,来!干了。”   “干!”喝酒我难得这么豪爽。   乐茹容易兴奋,一见这样,就乐了,一手拿着酒瓶,站起来,疯疯癫癫地叫:“来来来!不醉无归!”   离别在即,大家都格外疯狂,连一向温婉顾大体的曲曲也站起来,和我们胡来。   毫无意外,最后我吐得五颜六色。晨阳那个大骗子,骗了半打啤酒下肚,啥也没有吐出来。也不是,她最讲义气,不吐,我绕得了她,她自己都饶不了自己!硬是陪着我吐呀吐,最后也只是吐了一泡口水……   吃饱喝足,才八点半。想到明天就要各奔东西,十分不舍,所以大家都没有要回宿舍的意思,又手挽着手继续逛街。南门街也十分热闹,都是一对对难舍难离的情侣,一群群嬉笑闹腾的闺蜜,一堆堆勾肩搭背的兄弟,一间间商店都灯火辉煌。在离别的前夜,大家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欢快,像似时不待我,定要在今夜燃烧殆尽。   我们沿着街,每一家店都非要进去搜刮一趟。   进了一家‘你是公主’的服装店,里面的衣服款式十分合我胃口。   “请问这件可以试一下吗?”我看中了一件带领子的粉蓝色连衣裙。   销售员并不是十分热情,坐在收银处拿着手机,继续看她的韩剧,听见我问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不可以试。”   ? ☆、不配合 ?  看她年龄和衣着打扮,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。   我想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热情如火的性格,而且别人都在尽情的玩,她要上班,只觉得她生活也不易,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。   但是乐茹和晨阳似乎有些不悦,但是看我似乎喜欢得紧,在镜子前比了又比,才忍着没拖我出门。   我轮番问了她们三好看不,她们都觉得十分合适我。只是不可以试,我犹豫了一会,但是越看越喜欢,最后还是决定要买。   “请问这件衣服多少钱。”   她头也没有抬,依旧是冷冷地回道:“这件不卖。”   我滞了一下,刚想问为什么,就听见晨阳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,一激动像是含了块泥在嘴里,大声地质问她:“挂出来不卖,你几个意思啊。”   晨阳个子高大,十足的东北爷们气概,曲曲见了觉得不妙,连忙又当和事老:“晨阳别这样。”   “是呀,挂出来不就是用来卖的吗?”乐茹也不是省油的灯。   销售员她并没有被晨阳的气势吓到,依旧盯着手机,似乎不屑于看我们一眼,语气还带着敌意:“挂出来卖,但是不是卖给这种人。”   听到这话,我一点也没有恼她,只觉得难堪。像是灰姑娘十二点走不及,被人团团围住,众目睽睽之下,一切的障眼法都消失了,露出原本灰头土脸又肮脏的狼狈不堪。   我难过得扔下衣服,转身就逃了出去。   过了好一会,她们三才追了上来。   乐茹率先抓住了我手臂:“冰璇,你别难过,她知道个屁。”   她们三,你一言我一语,十分着急地安慰我。只是她们越安慰我,我就越忍不住要哭。全世界都不知道,她们也不知道,全世界都抛弃了我,可是她们却是这样不问缘由,义无反顾地帮着我,维护我。   其实我知道很多宿舍都有各种各样的不和睦,我觉得我还是很幸运的,大学里面能遇见她们。我哇的一声,哭了出来,张开双臂,去拥抱着她们三个。   第二天,虽然大家表面上还是有说有笑,但是言语之间总夹杂着些许离别的愁绪。   我家最近,所以我走最后。自古伤离别,我眼浅,最是忍受不了这种离别。只是我怎么舍得不送她们?硬是憋着泪,一一泪别了她们。   回家之前,我去了趟姐姐家。才没见一个多月,姐姐的肚子就圆了许多。 这次去姐姐家,觉得氛围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。之前姐夫家家变的时候,美如皇家花园的欧式庄园,却像是遭了一场十分可怕的瘟疫,变成废弃的城堡一样,到处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,人心惶惶,愁容惨淡。而现在是灾难过后,整座庄园沐浴在阳光之下,容光焕发,到处洋溢着蓬勃的喜悦。一直压抑的我,不由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。   每当我感觉轻松点的时候,言毓这个恶魔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,立刻又变着花样来折磨我。   手机屏幕闪烁着言毓这两个字,我有种想把手机扔掉的冲动,最终在它响第三下的时候,还是不得不接:“喂。”   “什么时候回家。”他那边很安静,静的我似乎听见他翻纸张的声音。   “明天。”   他像给秘书下达命令一样:“明天过来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我才要讲,他又挂断了。   我只觉得十分的厌倦。   我早已经跟家里说过,明天回去。我只好打电话向妈妈撒谎,说在姐姐家多玩一两天就回。妈妈说也好,可以多照看你姐姐几天。末了还是让我早些回去。   傍晚时分,我看见姐姐躺在花园的贵妃椅上,晒太阳。简医生说这样有助钙吸收。正想过去陪姐姐说说话,就看见姐夫走了过去。远远眺望,隐约看见姐姐嘴角的笑容。姐夫在姐姐身旁坐下,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,用水果刀慢慢地削皮,削的十分仔细,皮吊在空中,越积越长,直到削完了才断。苹果削好后,姐夫亲手喂姐姐吃,姐姐咬了一口,听不见姐夫说什么,只看见姐姐轻轻地点点头,她脸颊的酒窝浅浅的,甜甜的。姐夫把苹果放下,伸手就将姐姐从贵妃椅抱起来,然后抱着她一起坐在贵妃椅上,重新拿起苹果去喂她。   夕阳斜照,姐夫躺在贵妃椅上,姐姐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,在粉金色的阳光里,他们相拥而吻,满满的幸福,像似要流溢出来一般。   我想,刚才姐姐吃的那个苹果,定是十分十分的甜,一直甜进了她心里,也甜进了我心里。   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。   第二天我只能向姐姐撒谎,说要回家了,才溜去言宅。因为言毓这个混蛋,我都快成了撒谎精了。心里总是惴惴不安,生怕姐姐一个电话打回家,就识破了我的谎言。去到言宅,估摸着时间,给姐姐打了个电话,谎称安全到家。   去到言宅,秋姐见了我,又是十分高兴的样子。我也十分高兴,但是总感觉她的高兴似乎有点过了,有些不对劲,但是我又说不上是那里不对劲。   言毓晚饭过后才回到言宅,我中午自己一个人在言宅吃的饭,澜澜和那位长辈又不在。隐隐感觉他们似乎不住这里。这么大的别墅,言毓一个人住,也忒自私了。那位长辈估计是传说中和言毓相依为命的爷爷吧。澜澜应该是爷爷的亲孙女。怎么说那位爷爷一把年纪把他给拉扯大,应该非常的不容易,他竟然这么不孝。百善孝为先,想到这我不禁打心眼里瞧不起言毓,一时气愤至极,甚至都忘了万恶淫为首,那位爷爷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。   吃过饭后就一个人十分无聊玩手机,一个下午把新浪微薄、微信朋友圈、□□空间都刷了个干干净净。晚饭后,我缩在沙发上继续玩手机。可是微信朋友圈和□□空间都已经刷无可刷,新浪微博也都看得厌烦了。我想暑假才刚开始就已经这么无聊了,漫长的两个月怎么过。我不自觉的开始想乐茹她们三个,想到在学校的快乐时光,想着想着却是又想到浩林,一切噩梦般的事情又一下子涌入我的脑海。我摊在那里,又开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。   “在想什么。”突然听到言毓的声音,我还没有反应过来,就已经被他一把将我从沙发里捞了起来。   “放我下来,这是客厅。”我低声相求,不安地挣扎着,生怕被秋姐,或是其他人看见了。在我的潜意识里,我和言毓就是那种暗室里乌糟的交易关系,是见不得光,见不得人的。   他没有松开,反而抱得更紧了。言毓似乎已经忘记上一次在毕业典礼我如何地不配合,而且他现在跟我的低落的情绪刚好相反,是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。不知道他又分析透了那支深水潜力股,这么晚回来,一回来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。每见到他这样,我就禁不住心里发寒,今夜定是要历尽十大酷刑那样的一夜。   ? ☆、那个啥 ?  果然,是夜,要不是我曾经跟他那个啥过,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女人!疯狂得入了魔似的,拼了命地折磨我,死死纠缠,在我以为他已经吃饱餍足之时,他又重新吻住了我,霸道地席卷了我所有的呼吸。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睡去了,还是昏过去的。   早上,我先醒来了,言毓这个变态昨晚纵欲过度,还睡死在床上。   我浑身粘腻,只想起来舒舒服服地淋个热水澡。只是他的手臂像是钢铁那样,硬邦邦的又沉重,蛮横地缠在我腰间困着我。我全身酸痛,想起昨夜他将我折磨的不成人形,一时恼怒,抓起他的手,就往后仍。   “再陪我睡会。”他还没有睡醒,带着惺忪,语气软软的呢喃着。   我背对着他,他长臂稍微一用力,就将我往他怀里收紧了,我整人就粘在了他上身,我光着身子,他也光着身子,两人的皮肤粘在一起,像两张猪皮中间糊了浆糊一样,腻得恶心,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着。他头也靠拢了过来,埋在我的脖子后,热乎乎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,痒的我难受。   什么变态睡癖,这么大的人,睡就睡了,还有什么好陪的!又不是三岁小孩!我挣不开他钢铁般的手臂,只得在心里咒骂他。   我是真的清醒了,呆呆地躺在床上太无聊,就伸手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,挣扎努力了一番,终于拿到手机。   他喃喃地细语:“别动。”   他说话的气流都喷在我颈后,我痒得缩了缩脖子。他说完了,似乎又安静地睡死过去了。我点开手机,看起了腾讯新闻。早上我有懒床看新闻的习惯,有时候新闻吸引我,如果又是周末,我可是会看到十一二点才爬起来。有新闻看,我懒得理他了,爱睡到什么时候都好。   谁知道,屏幕一闪,新闻没了,整个屏幕只有老妈这两个字,我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上,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要是我不接,她肯定是要打到姐姐那里去了。我一时心慌意乱,铃声又刺耳,手忙脚乱之间竟然接通了电话。谁知身后的人,却极其不合时宜地,带着将醒未醒的浓重鼻音,嗯了声。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,直直地跳坐了起来,一手拿着电话,想也没有想,一手就死死捂住了言毓的嘴。   “喂,喂,喂,怎么不说话。”妈妈在电话的那头纳闷着。   我急得都慌了神,随便胡扯了个借口:“呃,妈,不是啦,姐夫问我姐姐在不在花园。”   “难怪,我就说怎么听到一把男人的声音,原来是你姐夫啊。对了你跟你姐姐说今天回来吧。”我妈似乎没有怀疑。   “怎么啦!”   “你爸临时说明天要出差两个星期,你今天回来,今晚好好陪你爸爸吃顿饭。你都大半个学期没回家了,家也不远,你……”我从来没这么高兴听妈妈的唠叨。看似是没有露馅的迹象。   “知道了妈,我一会就回去。”我终于松了一口气,开心地答。   “坐车要小心……”又吧啦吧啦地唠叨一番,才挂上了电话。  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。这情形活像是一个少妇出轨,奸夫和淫妇还在床上的时候,丈夫打电话来了一样,结果是跟她说把那套西装洗了,明天有个演讲要穿,出轨少妇听后不觉得狠狠地松了一口气。   突然听到一把声音模糊不清:“可唔放唔唔吗?”   才发现我的手还死死地压在言毓的嘴上,又是吓得整个人跳了开来。   他嘴上都快被我压出个五指山出来了,我都吓傻了,非常害怕他生气,连忙就道歉:“对不起啊,呃,是我妈妈,所以……”我越说声音越低,只觉得自己犯下弥天大祸,就乖乖地等着受死。   而他却慢腾腾地坐起身,神情还带着刚醒来的慵懒,向我伸出手来,我吓得下意识地躲了躲,我以为他生气了要打我。他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。最终他只是像捏小孩子的脸一样,用手指捏了捏我的脸,突然却是‘呲‘的一声笑了出来:“怕被捉奸在床啊。”   我真是摸不透他,总是不按常理出牌。我发现他在床上脾气似乎要好点,也不可以这么说,只能说表面上是更容易相处,毕竟男人都这样,吃饱餍足后总是好说话些。但是老虎就是老虎,吃饱了的充其量就是只吃饱的老虎,它懒洋洋地趴在地上,看似温顺无害,你要是掉以轻心,不知死活地去拔它的须,它一口就能咬断你的脖子。上次就是那样,前一刻还温存得紧,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,拿他手里的股份来威胁我,扬言要让我姐夫的公司落入他人手里。   经过上次的教训,我可不敢再轻狂造次。   至于他说的怕捉奸在床嘛,当然怕,怎么不怕!本来就是偷情。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两眼,这话却没敢说出口。   他胳膊一弯,就打横将我抱起,长腿一迈,就下了床,往浴室那边去。   浴室里有个智能按摩浴缸,我一次也没有用过。言毓走进浴缸,坐在里面,仍是将我抱在怀里,他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遥控,只听滴滴两下,就见有水从浴缸边沿的两个出水口涌出。   水渐渐地漫上心口,温暖舒服得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。   早该洗澡了。   突然头顶有把声音,懒懒的:“我有说你可以下午走吗?”   大概是泡在水里,整个人不自觉就放轻松了,神经不再是绷得紧紧的,也敢跟言毓争辩两句:“我爸明天要出差,两周后才回来,我很久没有陪他们了,他们也希望我今晚回去和他们一起吃晚饭。”   我说得有些混乱,言毓没回话,整个人向后仰,头靠在按摩垫上,闭着眼睛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  “我说过每个周末过来。”他语气虽仍然是慵懒的,但是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。   我感觉他说话总是这样没头没脑的,横空生出来一般,前言不接后语。前后的空白,只有靠自己脑补。   估计他的意思是我今天回家也不是不可以,从前他说过让我每周过来,即使是暑假也不例外。   我不敢看他,看着水上漂浮的泡泡,一个个变幻着色彩,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:“可是我家离这里好远。”   我余光憋到他掀了掀眼皮,我心里一急,也不知道他又要使出什么可怕的手段来逼迫我,他一贯都是开了口的话,定是势在必行的,我连忙抢在他开口之前:“我来,我来,还不行么!”   ? ☆、两难 ?  说到最后我没能管住自己的脾气,语气也是有些许不耐了,这每周来一趟,来回的赶麻烦不说,重要的是家里那关都不知道要怎么过!也管不了那么多了,权宜之计,暂时先答应着,到时候实在行不通,再另行打算吧。   过了半响,他起身靠了过来,水下的手,缓缓地摩挲着我的脚趾头,酸酸痒痒的,我忍不住移开脚,他似乎十分满意,然后才慢腾腾地说:“嗯,这样就乖了。”   在水里,他缠着我又是扑腾了一番,才肯起来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当天回到家,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很久,并没有发现妈妈有什么异样,姐姐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,我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。   在微信的宿舍群里面呻无聊,才知道乐茹打假期工去了,曲曲帮衬着家里看店,晨阳去西藏旅游了。   爸妈都还没有退休,天天上班。我一个人在家,总会胡思乱想,言毓和我的那些龌蹉事会不会被发现?然后又想到浩林,想到他那个意乱情迷的吻,最终却是那样难堪的结局。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每天晚上我都噩梦连连。   最终我实在受不了了,听说夏天游泳,冬天不怕冷,我是特别怕冷的。而且游泳又能塑身材,一举两得,所以我就报了个室内游泳班。而且每周二、四下午去光明英语培训中心当幼儿助教,帮忙外教准备上课资料和看管幼儿。日子过得充实了起来,也就没度日如年的感觉了,反而一下子就过了两周了。   可是问题又来了!   第一次去言毓家,我向妈妈撒谎说去找深圳的宿友玩,那会妈妈见我天天在家,似乎都闷得茶饭不思,也就欣然答应了。第二个周末,我已经报了游泳班,又要上课,妈妈就开始叨念,说:“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不粘家,整天到外面玩。你爸刚出差回来,你也不陪陪他,又要跑那么远去找同学玩。一个学期日对夜对,还不够,回来了还要出去见面。”说到这里,妈妈机关枪式的扫射顿时停火了,转而狐疑的盯着我,片刻后才道:“是不是谈男朋友了?”   我心里一惊,连忙顺口又编了个谎话:“不是呀,妈,陈奕迅去东莞办演唱会,我同学在网上抢了几个小时的票,很难得才抢到的,我不去太对不起她了。”   我舌灿莲花,口水都说干了,最后我妈瞪着我,不情不愿地抛下了句:“早些回来!别玩得连家也忘了!”   事不过三,下个星期,我再说到外地去玩的话,估计我妈也不会再跟我废话,直接打断我的腿算了。我爸妈还有姐姐虽然宠我,但是却不溺爱,原则上的事情,他们从来不会退让半步的。高中以前对我看得很紧,每回出去参加什么聚会,都会叮嘱早点回来,到点没回来就直接打电话,再不回来,爸爸就会杀过来架着我就走。特别到了高中,我妈八卦到隔壁村的姐姐高三没参加高考,原因是早恋还怀孕了,我妈生怕我早恋,私底下还偷偷打电话跟老师聊过呢。   我坐在去Z市的高铁上,因高铁疾速,外面的景色一晃而过,影像纷乱不清。我现在的脑子也乱成一团,横竖都是死,言毓不能得罪,我妈那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。   最终我还是决定先从言毓这边下手。   为了能顺利说动言毓,我可谓是‘抛身引毓’,破天荒地,第一次在床笫上尽量配合他,好让他吃干抹净。只是见我难得配合他,他就更加变本加厉了,最后我实在被折磨得够呛,哭着连连求饶,他也没有放过我。往日他虽折磨我,但不乏缠缠绵绵,且极尽挑逗,总能让我在理智与崩溃的边缘徘徊。而今天与往日不同,他似乎带着一股狠劲,势要将我挫骨扬灰才肯罢休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,难道他猜到了什么?我无力再想,酥麻的痉挛再一次袭来,我眼皮更加地沉重。   或许我是弄巧成拙了。   第二天早上,第一次言毓比我起得早,我一直睡,一直睡,困顿中感觉言毓把我抱进浴缸,才掀了掀眼皮,然后又沉沉地睡去。   泡完澡以后,我困得眯着眼,任由言毓摆弄。他用大毛巾将我裹起来,手在毛巾表面滑动,一一将我身上的水吸干。我不知道我是在做梦,还是入了幻景,因为迷糊中感觉到他动作出奇的轻柔与怜惜,我舒服得更加睁不开眼睛了。迷糊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洗澡后,妈妈都会用条大浴巾将我裹好,把我抱在怀里,一边细细地将我身上的水吸干,一边柔声唱摇篮曲‘月光光,照地堂,虾仔你乖乖训落床……’我就会很乖很安心地眯上眼,任由妈妈摆弄。   后来我猛然惊醒过来的时候,言毓已经不在房间,我匆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,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。我扶额,徒劳未果,真是白白牺牲了我大好的色相。   我下了楼也没有看见他。   平时也是,他一般不怎么逗留在言宅,可能是他公司比较忙吧,毕竟刚建立一两年。   我去后花园溜达,又遇见秋姐,花园还在改建,她在监工。   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忍住,我先是旁敲侧击地问她:“秋姐,怎么不见澜澜呢?”   秋姐微笑着看了我一眼,又继续监看工程,看了一会后才笑容灿烂地道“她不住这里,她住宿舍的。”   我现在才发现秋姐她看着虽善良慈祥,但是有种高深莫测,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,不由心里生出些许怯意。但是这个问题困扰我太久,我的好奇心早已经将我折磨得坐立不安。好奇害死猫,看来我还没有吸取上次惨重的教训。最终我还是问出口:“澜澜的爷爷也不住这吗?”   秋姐这回没有看我,似乎没听见似的,眉目依旧慈祥,好声好气的对抬着一张古木桌的工人说到:“好声点,这是千年檀香木。”   指手画脚一番,也没见她回应我,我想这个问题可能有点过了,我就打算去凉亭那里雅致一番。才想转身离开,就听见秋姐那慈善的声音:“方管……哦,他也不住这里。”   “哦,这样啊……秋姐我去凉亭那边休息会。”我傻笑。   “嗯,休息会就好,别在那里睡着了,容易感冒。”秋姐像妈妈一样叮嘱我。   我觉得,秋姐虽高深莫测,但是她的慈善却是不假。也是,没点能力也当不了这么大一个庄园别墅的管家。   ? ☆、补偿 ?  凉亭里,我侧躺在雕花檀香木塌上,小巧青花瓷杯里的铁观音,浅绿清澈,凉风习习,微香迂绕,沁人心脾。原来他们真的不住这里。秋姐刚才对那位爷爷的称呼欲言又止,她说的方管后面是什么呢?极有可能是方管家。如果秋姐也喊那位爷爷方管家,以前秋姐就是在方爷爷手下做事的了。还有另一种可能,不过可能性比较小,就是方管什么,是爷爷的名字。能直呼名字,那秋姐跟爷爷肯定关系匪浅了。   没事做,我就在瞎推测。转念间,才想起,正事还没有办妥!   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,晚上的时候我可是不敢再献殷勤,怕又被言毓折腾的爬不起来。可总是事与愿违。他今天不但动作带着股狠劲,连眼神都变了,看着我,像看着什么他十分痛恨的东西一样。我无所适从看着他恨不得要将我大卸八块的表情。我十分害怕,想起了第一次他要掐死的我情形,狠辣而疯狂,到最后我快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,却连求饶都不敢开口。   第二天,强大的意念,让累透的我先醒过来了。昨晚睡之前他背对着我,可是现在醒来,他的手臂又环在我腰间,可能是习惯了把,无意识间就环了过来,不然按他昨天那个嫌弃厌恶的样子,没一脚踹我下床,我已经要上香还神,感谢十八代祖宗保佑了。   果然等他转醒,手就冷冷地抽开了,也不再抱着我进浴室,一言不发地起身,看也没看我一眼,独自起身,就向浴室走去。   我只能又厚着脸皮跟过去。   在他要关上浴室门时,我连忙伸手截住,关门的手停了停,他身子是半侧着的,眯起眼,斜视了我一眼。我微微转过脸,不敢与他对视,突然感觉他手上又重新使力去关门。我默不作声,只是咬着牙,双手死死地用力拖住,怎么也不肯放手。在我以为他要使劲,将我手夹断的时候,关门的力气突然就消失了,我一个重心不稳,拖着门向后滑去,因惯性,耳边响起了门重重的撞击声。踉跄了几步,我才站稳了身子。   他没有理我,冷冷地哼了一声,背过身,却没有走向浴缸,而是站在花洒下,打开了水龙头,开始淋浴。他一贯变态地爱好与我一起泡澡,现在连这个也不喜好了,我不知道他有多生气。我有些站立不安,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消气。他这个人脾气真是古怪得,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总是阴晴不定,又软硬不吃,强的使不得,讨好也行不通,要让他消气,我实在是计无可施。可是一会吃过午饭我就要坐高铁回去了。   罢了,死就死个痛快,一会直接摊开来,一五一十地讲清楚。   我自顾自地想,抬眼才发现眼前竟是传说中的美男湿身淋浴图,我有些不大自,偏过头,不大敢看他。在虽然我和他什么都做过了,但是这样看他宁静地站在花洒下,晶莹剔透的水飞洒而下,热气化作烟雾,他整个人似陷在烟雾缭绕的仙境里,每一颗圆润的水滴,都沿着他光洁而白皙的皮肤滑下,不知道为何,就觉得这画面比任何的床上高难度动作都情、色似的。之前在浴缸里还好,有层浴盐泡沫遮挡下,现在这样毫无遮拦赤果果地,我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如何安放,最后只得矫情地背过身去。   突然觉得自己太窝囊了,正想转过身来的时候,却听见言毓一声讽刺的呲笑。被他这样耻笑,我心里噌的一下子来气了,反正刚才我也打算豁出去了,就恼羞成怒地走过去,还敢跟他抢那个淋浴的水。   谁知道,这样一闹,他心情反而又神奇地变好了,我对他这反复无常的脾气真是吐血了,他到底是什么怪物。   一高兴,他站着就把我吃了个干干净净。这样新鲜的吃法,吃完后他似乎更高兴了,因为在落地镜子前,我看到他单手从背后搂着我,一手抚着我脸上那一片绯红,我微微地喘着气,他嘴角勾着一抹十分欠扁的痞笑。我虽然觉得十分羞耻和恶心,但是痞笑他也总算是笑了,我两天来绷紧是神经,才松了。   换好衣服后,见他要出房间,我连忙叫住了他:“言毓,我想跟你说件事。”也不等他应许,我就继续说道:“我这样每个星期跑过来,我爸妈那边不好解释。不如等到假期快结束,我提前来这里,逗留半个月,你看这样可以吗?”   中间一个半月我都不来陪、睡,可能他会不太高兴吧,毕竟他花那么多钱来买我的每一周末,而且每次来他都狼吞虎咽的。果然他看起来十分不满,沉眉冷脸,我没有多想,急忙将之前打好的腹稿说出来:“下学期周一早上无课,我周日晚上可以留下来。”   我以为多补上些时间,怎么算也是我亏了,他赚了吧。只是我说完,他的眉目却是更加低沉,神色不定,甚至看起来竟是有些为难。   蓦然,才觉得自己是自作聪明,蠢得不可救药!他要求的只是周末,要不是他天天见着我厌烦,就是他其他时间根本没空,不可能每天抽出时间来逗我这个玩物。我这样自以为是的说多挪出时间来,或许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陪他,而是打扰他,侵占他个人空间与宝贵的时间,也惹他厌烦。   我也真是太看得起我自己了,床上的事情,那个男人不是狼吞虎咽的,这是他们男人的本性,我却天真的以为或许他是有半丝真心喜欢我。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,也没有人神共愤的身材,我什么都不是,他凭什么有半丝喜欢我,我真的是太看得起我自己了。结果就是自取其辱,自取灭亡。   看来言毓这边是行不通了,而我感觉我妈妈那边似乎更加难以解释。我十分绝望,就像一个特工,准备拆弹,本来以为剪了蓝色那条线,炸弹就会不爆炸,谁知道制造炸弹的人说,无论剪蓝色或是剪红色,还是不剪,炸弹都会爆一样绝望。   我低垂着头,无力地坐在沙发上。   “那其他寒暑假你要怎么补偿?”   “阿?!”他突然来这么一句,我还懵懵懂懂的,反应过来的时候,不敢相信地看着他。他这是答应了?!他刚才骇人的脸色已褪去,只是现在也没半分喜悦,像平常一样淡淡的,让人猜不透,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。   在刚才那种情况看来,多献身一两天的办法,简直是蠢极了。我可是不敢再乱提出什么自以为是的补偿方法了。   我不知如何是好,茫然地看着他。见我这样,他脸色又暗沉了下来,最后抬手看了下表,没再看我,摔门而去。   事情总算是解决。   ? ☆、游泳 ?  我在家安心学游泳与上课。一个月的游泳课程后,我学会了自由泳和仰泳,本来我是有点游泳根底的,就是搞笑狗刨永。小时候村尾那里有条河,那时候水还很深,很清澈,偷偷地和小伙伴去那里游泳,还下水和小伙伴用狗刨比赛。后来隔壁王婆婆看见我在河里玩水,告诉了我妈,晚上回家我妈就要打我,拿着衣架说:“要是被淹死还不如让我打死算了。”挨了一两下,姐姐和爸爸就上前来护着我,我就赶紧躲在他们后面吗,妈妈气得扔了衣架,却是红了眼睛:“哪天出事了可怎么办!”   后来姐姐盯得紧,我也没有在去过那条河玩水了,现在河也封了。我住的是A城城市边缘的小村庄,这些年工业污染和村民生活污水,把清澈的小河弄的臭气熏天,后来就用水泥盖了小河。   那时候小,不懂事,只知道记恨王婆婆多嘴,害得我被妈妈打。长大了才知道王婆婆的好,妈妈的疼爱。骂是情,打是爱,莫过于此。我坐在厅里看电视,往厨房里看去,看见妈妈炒菜的背影,恍惚闻到菜的香气,只觉得心里升腾出团团暖意。   在家里,这些天我过得十分充实开心。似乎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,我还是最受家人宠爱的小公主。我有意忘记浩林,更不愿意想起言毓,只想安安心心地在家过日子。   假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,今天天气很好,艳阳高照,街道两旁的是高大青翠的芒果树,抬头看去,满树的青芒,又大又绿,有些已经半黄半翠,是芒果收成的好时节。我很喜欢吃芒果,但是吃多了会上火。我边哼着小曲,边开着姐姐给我买的小波罗,去上游泳课。   我上大学后,姐姐给我买了小车。姐姐虽嫁得好,但是却没有炫富,一切都很低调。给我买的车,她只是挑了辆价格适中的,但是安全系数高的德国小波罗。她说某些日系车,像纸糊的一样,非常不安全。我也很低调,没有在学校开。   其实是觉得大学还是和乐茹她们一起骑自行车上学开心些,而且看电视和小说多了,总觉得在大学里骑自行车很阳光青春,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骑,那就更加浪漫甜蜜。想到这里,我不自觉的又想到浩林。   浩林也有一辆自行车,只是他那辆自行车是那种男生式的登山跑车。灰黑色,没有后座,但是后轮轴心两旁有两条杠杆,人可以踩上去。我见大胖还有其他几位师兄都曾踩在上面,浩林载过他们。我曾经做梦,梦见浩林在东海边骑着车,我踩在那两条杠杆上,靠在他背上,张开双臂,迎着清爽的海风,十分逍遥快乐。   只是梦里有多快乐,醒来就有多惆怅。   浩林那辆登山车可能骑的时日有些久了,所以看起旧旧的,但是能骑得飞快。有一次在去体育馆的路上,拐个弯,越过几位学生,见到他在我前面的不远处。我的自行车是女式折叠车,架式低矮,轮子小巧,我卯足了劲,拼命地蹬,眼看近了些,却见他只是蹬一下两下,车子就骑出好远了。   我喊了一声,他没有听见,没有回头,没有停下来等等我。因为旁边很多人,我没敢再喊。最后我汗流浃背,任我如何尽力追赶,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骑越远,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。   现在想起,当初气喘吁吁的失望,犹在心头。我和他,一直是这样子,终究还是这样子。任我如何追赶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,最终消失在我的世界里。   想得出了神,连前面不远处就是红灯,我都没留意,一时忙乱狠踩刹车,终于在交通线前险停住。惊魂未定,余光察觉到旁边的车里的人看了我一眼,可能是急刹车吓到他们了吧。我缓口气后,往隔壁车偷偷地瞥了眼,谁知道我看到的竟然是师姐林雪!我才想扭头往她那边看去,她坐的那辆车已经开动,接着我听到后面催促的车鸣声,也连忙开动。   我脑子一片混乱,林雪师姐坐在副驾座,开车的人似乎是浩林,但我实在没来得及看清。而他们的车是左转,我走的是直行道,开出一段小距离后,我犹豫了下,想转左时,情况已经是非常突兀了,因为我开的慢,后面的车相继超车,刚好堵住了我强行左转的去路。   没有行道树的遮挡,阳光十分毒辣,车里明明开着冷气,我却汗流浃背,滚烫炽热的阳光透过车窗,将我滋滋地煎烤着,我非常难受地望向车窗外,看着那辆车没入滚滚车流,再次消失在我的视野里。   那个人是他吗?如果是他,怎么会在这里?他最终跟林雪师姐走到了在一起了?   我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。   明知道这其实根本没有不妥,我和浩林往后都再无瓜葛,就算他现在不跟林雪师姐一起,以后也会结婚生子。但我实在是一时间无法接受。毕业前他曾经那样紧紧握住我的手,我现在似乎都能感觉到他那时手上的热度。而他毕业典礼那天,更是曾经对我说过那样的话,还吻了我!那个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,又是那样的柔情蜜意,当时我的心都为之融化了。只是转眼间,他却是和林雪师姐走到了一起。   其实我和他已经毫无关系,他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,只是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。   我身上千仓百孔,就数浩林这个伤口最惊心怵目,现在又往伤口上撒盐,我痛不可抑。   记得我刚进羽毛球馆的不久,无意中知道林雪师姐和我都是A城的人,当时知道后,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子,毕竟是同乡嘛。可是现在我却是多么地希望我和她,并不是同乡。这样他们在一起了我也不用看见,不用再把那腐烂的伤口,‘嘶’的一声,猛然揭开,再真真切切地痛上一回。   或许那个人不是他,毕竟我没有看清。或许不是他……   今天游泳的时候,我差点溺水,喝了好几口‘泳池漂白水‘,呛得鼻子刺痛难忍。教练又惊又怕又生气,惊的是鱼也会溺水,怕的是我要是出事了他可承担不起后果,气的是怎么有我这种蠢得天赋异禀的学生。最后他狠狠地罚我游了十圈,看我还会不会溺水!   ? ☆、游泳2 ?  刚好下午有课,小朋友顽皮,上课嬉笑吵闹,随意走动,我浑身都游散了,人又像似被勾了魂一样,结果就是气得外教暴走,英文夹杂中文粗口喷了我满脸。临走前又被主管指手画脚,冷言冷语了一番。这样一天连番失误,导致连番轰炮,我心情跌落至谷底,只差没有开车回家时顺便出个车祸,好一了百了。   吃饱饭后,我早早就洗了澡,躲在被窝里,在微信朋友圈发了句‘今天游泳差点溺亡,呵呵,只是本宫命太硬~’,然后配了一个和自己心情相反的自拍图。   这图是之前在学校无聊的时候自拍的,照片里面我笑得很阳光,颧骨上的两个小酒窝都现出来了,自拍的角度是斜向上的,所以拍的我的眼睛又大又圆,我十分喜欢这张照片。   很多时候都这样,明明自己难过得要死,却是在发心情的时候不自觉地去掩盖,既希望没有人能看破窥视到自己的内心,却又期盼着能有人懂,所以不时地刷一刷朋友圈,看有人评论没。   浩林没有微信号,他也很少上Q、Q。我不知道我还在期盼什么,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堪,而且他……我摇摇头,拒绝去想。   我又难过了起来,雾眼蒙蒙地麻木地刷新朋友圈。突然‘叮咚’的一下,有人评论了我。   头像是一副景色,我第一次见这个头像,微信名是一个句号,我一时纳闷这是谁啊?此人的评论更加让我纳闷了,‘以后不许游泳’。   我在通讯录那一栏找到这个‘句号’,点开,却是发现里面并没有其他的详细资料,相册里面也一片空白,最终只知道他的微信号是:yy123456。   我什么时候加了这个人?我加的一般都是同学或者朋友,鲜少加其他不认识的人。不过想起来也有两三次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,大家起哄说加微信好以后联系,当时不好意思当面拒绝,也会装模作样地加一下,但是事后时日久些了,我就会删除掉。   或许是隔久了,这个人我忘记删了吧,看他刚评论了我,也不好意思立刻删了他,也就没有理会了。   去上游泳课,我没有再挑那条近路,生怕又遇见不想遇见的人,开着车绕了一个小时的弯路才到达。刚好游泳班,教练私下搞了个班级比赛。我一心应付比赛,不用去上课的日子,就一整天整天地泡在水里游,好将浩林和林雪师姐的事情淹死在泳池里。   从早上训练到中午,吃过午餐,睡了三十分钟后,然后又游了一个下午。实在累透了才上池,走到大堂,才发现已经五点四十了,回到家也晚,急忙去拿寄存物品。无论多急,都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,我的手机依赖症已经到晚期了。   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!竟有好几个未接来电,而且备注名一排过,齐刷刷地全都显示‘言毓’两个字。拿着手机的手心顿时出了层汗。   以往我整天都拿着手机,他的电话我从来都不敢多停留半刻去接,人家可是日理万机,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。就算不是这样,我也没那个胆敢让他等,或是不接他电话,我本来就怕他,再者他手上又有控制我命脉的把柄在手,后果绝对不是我能承受的。   没再多想,正打算回复的时候,他电话又来了。我惊得连滑动屏幕接电话也不利索了,划了两次才接通了。   “为什么不接电话。”电话里头的声音压抑得近乎平静,但是语气的温度却已经降至冰点,且生出许多寒刺,刺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。   我现在只求坦白从宽,忙乱解释:“我早上开始游泳训练,一直训练到现在,结束后才拿手机的,所以现在才看到你的电话,我不是有意不接你电话的,我刚想打给你,你就打过来了。”   “我不是叫你以后再也不要游泳了吗?”他咬牙切齿,语气里的寒刺变得更加尖锐锋利了,似乎要穿透电话,直中我脑门一样。   我浑身哆嗦:“你什……”我猛然刹住话语,回想到之前在朋友圈的那条心情,评论的人竟然是他?!真是万幸当时我一时仁慈,没有立刻删了他!不然现在就是雪上加霜了。他什么时候加了我的?我设置了不许任何人加我,除非我加别人。   难道是我电话落在他家的那一次?我突然如芒在背,他不会在我手里还安装了其它什么跟踪软件啊,或者远程操控软件之类的吧。   “我不知道那个是你。”我声音又低了几个调,再次乖乖坦白。   “……”他沉默了半响,然后才说到:“在哪里?”他语气隐隐有些急。   “啊?”什么在哪里,我们又不在一个城市。   “我在A市,大新路!”他冷冷地报上地址。   “我在凌西路,盛商大厦。”我连忙也报上地址,他怎么过来了?   “在门口等我。”   我模糊听到他旁边有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,然后又听到他说:“在A出口等我。”   盛商大厦有A至E个出口。   很快他就到了。   这一次他有带司机,车后座只有他一个人,我连忙过去打开车门,然后就钻进车里。我坐进去,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,并没有扭头看我。我很了解,他要动大气,就是这副德性,看似平心静气,实则内里已经骇浪滔天。陪他两年,估计我都要折寿十年!什么鬼脾气!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,思寻着说些什么好让他消气。   “呃,我不是存心不接你电话的,对不起啊。还有那个,那个游泳有教练在,也有救生员在很安全的。”看他脸部肌肉绷紧了几分,我顿时感觉原本不大的后车厢里,气压骤降。   或许我是找了个最烂的开头。可能他担心的不是我的安全,一般电视上的黄金八点档演的是男的不许女的去游泳,是因为泳衣过于暴、露。嗯!很可能是这个,他花那么多钱,就不是买我每个周末的床、上时间么?   后车厢与司机座是隔离的,估摸着司机听不到,又说:“呃,那个我,我穿的泳衣很保守的,全裹的样式。”   他终于动了,微微侧过头,只用眼尾扫了我一眼:“以后不许再游泳,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。”   我沉默。   蛮横、霸道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变态,毫无缘由,说不就不!惯着他,他还真觉得他自己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了。   “嗯?”他声音更冷。   我稍稍压住怒气,不敢叫嚣。在我的世界里,他还真是生杀予夺的皇帝!我不得不低头:“好,不游。”   ? ☆、女朋友 ?  可是见他还一副不解气的样子,我也黔驴技穷了,要哄他开心,简直比登月还难,不!现在登月已经来去自如了,应该是比登火星还难。   浪费我最近这么拼命的训练,参赛没准能拿第一呢!虽然成松那个小鬼势头蛮劲的,但是谁说得准呢?我在心里扉腹着。   想着想着,不经意望向窗外,天色开始转暗,现在是日长夜短,天色还很亮,却已经有些晚了,一看都六点多了。平常我已经回到家了,估计一会妈妈就要打电话过来了。   他依旧臭着那张脸,我略为艰难地开口“去吃饭是吗?”   他不置可否。   应该是了吧,这个点数。我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:“喂,哦,是爸啊,我今晚不回去吃饭啊,你跟妈说一声……呃,有朋友从Z市来这里玩,我跟他们吃个饭……知道了,知道了,吃完我就回去。”   不知怎么的,我一通电话后,他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:“今晚留下。”   听到他这句话,我欲哭无泪。他和我爸妈两方,像拔河一样将我拉扯着,我感觉我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了。   我十分为难,小声地说:“刚才你也听到了,我答应了我爸,吃过饭就回去。”   从我进车,到现在,他才扭头看我。不过我宁愿他永远也不要把头扭过来的好,沉眉眯眼,脸色萧杀,骇人得很。   “我,我一会跟他们说说……”最后那个‘看’字,我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,他气势过于逼人。   吃过饭后,上了车,我以为要直接回酒店,谁知言毓让司机带我们到朱紫路。花灯璀璨,五光十色,十里长街,人头攒动,朱紫路是A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,这里聚集了各色世界名牌、高档珠宝店。来这里干什么?他要买什么?   A市人口十分密集,除了本地密集的人口,还要容纳全国各地的外来工,外加全世界各地的外国人,朱紫路这样繁华的地方,人与人摩肩接踵,十分拥挤。本来我和他并列走着,但是走着走着,就被人群分散了。他高大腿长,被人群夹裹着往前面去了,我娇小腿短,在后面左闪右避地尽力跟上。人太多了,我怎么避让都还是撞到人了:“啊,对不起啊。”   抬头一看,竟然是言毓,他今天西装革履的,前面也有个穿得跟他差不多,身形也相似的身影,我刚才一时看错,竟将前面那人当作他来追赶了。   言毓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,满脸萧杀中多了些怀疑:“你在看谁?你要跑去哪里?”   他是怀疑我要逃跑吗?逃得了吗?反正是逃得了和尚,逃不了方丈。归根结底,我还是得落在他手里。他的手劲很大,握得我的手腕微微发痛,我不敢说我将他认错了:“我……我没有想着跑。”   他突然狠狠地将我的手一把甩开,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,我赶紧跟上。他却又毫无预兆地刹住脚步,我跟得紧,又撞了上去。   我非常无辜地抬头看他。   “笨死了!”他抿着唇的样子,比刚才看起来安全多了。   真的不关我的事呀,他自己行迹那么飘忽,谁能hold的住啊!我无奈地测过脸去。下一刻却感觉手心一暖,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,拖着我就往前走。   我心里不是滋味,没想到第一个牵着我的手,逛街的男生,竟然是他。   这不算,怎么能算。。   两情相悦,十指紧扣,是因为十指归心吧。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恋人,总不自觉地想要要牵手。   而我和言毓,只不过是钱色交易。   我莫名有些沮丧与伤感,为什么我第一个牵手的人是他?那个像我这样年纪的女孩,谁会对爱情没点憧憬?花样年华,青葱岁月,大好时光,没能灿烂一回,就已经在凋谢,谁又甘心?   我想得出神,连言毓停下来了都不知道,突然觉得手被拉扯住,才惊觉,怎么停下了?我茫然地抬起头。   “你能不能专心点走路?!”他紧皱眉头,嫌弃地看着我。   我低低地哦一声。   他拉着我进了一家金碧辉煌的水晶店。店里是各色各样,糖果色的水晶石。白色纯洁的白水晶球,一汪海蓝的海蓝宝项链,香槟色晶莹剔透的水晶柱,琼脂玉露似的琥珀,鲜红欲滴的红珊瑚吊坠……等等,五颜六色,琳琅满目,像进入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糖果世界,影得人眼花缭乱。   “我要带手信回去给爷爷和我妹妹,爷爷的我挑好了,我妹妹的,你帮我选。”我第一次听言毓提起爷爷和方澜澜,看来晨阳的八卦料,确实准确无误!言毓叫方澜澜作妹妹。   言毓才说完,没等我开口,那个销售小姐反应迅速,亮出甜甜的笑,一口标准流利的广州话:“先生好眼光,礼物送水晶最合适,靓女我来同你介绍下各种水晶的功效和寓意啦。”   这销售小姐十分机灵,知道礼物由我来挑,赞了言毓一句,立马就话锋转到我身上来了。她口才了得,对水晶了解甚广,十分专业,笑容又甜死人不偿命,很快我就被她收的服服帖帖。   原来不同水晶有不同的功效和寓意。方澜澜她妆容打扮,与房间摆设都是十分的简单、利落、大方。最终我挑了一个剔透,明亮,纯白,15cm大的白水晶球。听销售小姐介绍,白水晶是佛教七宝之一,又称‘摩尼宝珠’它有着至纯至真的能量,避邪挡煞,平安健康。   不禁让我想起那一次我的龌龊,她的至纯至真。好一个至纯至真白水晶球,非常适合她。   突然手机响了,家里人来电话了,是福是祸躲不过。但是没个漂亮的借口,我贸贸然说晚上在外过夜,这是绝对不允许的。普通地上个夜街,我妈都要说长道短的。所以我没有接,调了静音,等想到了个瞒天过海的借口,再打电话回去好了。   而此时,销售小姐还在我耳边聒噪,拼命地想和我拉近关系。这个水晶球,在天然石头价格中,不算贵,但是少说打折后也两万多。见我们爽快,随便就挑了这样价值的来送礼,还不赶紧放长线钓大鱼。可是她钓错鱼了。   按照她的套路,正常来说一对男女来这挑礼物饰品,只要将女方收服,女的含情脉脉,娇声软气的,男的自然是喝了迷晕汤,乖乖掏钱了。只是这招用在正常情况,还行得通。   ? ☆、惹急 ?  我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言毓,面无表情,像我欠他几百万一样,呃,我确实是欠他钱,所以我和他这种不正常的关系,我可没有本事让他乖乖的为我掏钱。他又不喜欢我,任我使出十八般武艺来勾引,他也不会动一下眼皮子,没准一不小心还把他给惹急了,倒是把场子砸了,赶跑了店里的其他大鱼呢。   销售小姐一边包装水晶球,一边还在跟我套近,夸我年轻漂亮又可爱,还夸张地问我是不是在读高中。估计是我的身高出卖了我。看她这么积极,突然我灵机一动,想到一个绝世好谎言。   我就拖着正在包装的销售小姐,走向大门处。她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惊到,一脸疑惑,却还是不忘挂着那招牌式的甜笑,她销售业绩肯定不错,专业素养也太高了。   我往后看了眼还站在柜台处的言毓,压低声音说:“靓女,想麻烦你帮我个忙。一会我打通电话后,你就说,阿姨,今晚我想冰璇陪陪我,我自己一个人怕。”   销售小姐先是皱起了眉,但是很开就又舒展开,那甜笑舔了几分意会,她也不问我,爽快地说:“没问题。”   果然是机灵过人,我都不曾给她解释半句,她也懂得分寸,什么都没问。   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:“妈,在街上很吵,刚才没听见手机响。妈,那个,今晚我要陪我朋友啊,她和他男朋友一起来的,定两间房,她自己一个人睡,她说怕,让我陪她,她就在旁边,呐,”我把手机递给了销售小姐:“啊姨,唔好意思啊,我想麻烦冰璇今晚陪下我。女孩子要矜持和洁身自好,所以我和我男朋友定了两间房,但是我胆细,一个人在外地睡,有些怕……”她啪啦啪啦说一堆,结果我接过电话的时候,我妈直接说:“冰璇,你好好陪陪你朋友,两个人要注意安全啊,要是明天有时间,带回来家里吃顿饭,这孩子人挺不错的。你也向人家学着点。”   和聪明人一起合作,就是省心。   这销售小姐的口才实在是厉害,估计天上的鸟儿都会被她哄了下来。   我有些不好意思:“谢谢了,靓女。”   她笑得更甜了,估计是她认为帮了我的忙,我这条大鱼钓定了。突然她凑近,狭促地笑:“靓女,你要好好把握你男朋友啊,我觉得区好中意你,又听你话。”   我只能对她‘呵呵’了!枉她那么聪明,都不知道她那只眼睛看出言毓喜欢我了,这‘听我话’更是讽刺了,那次不是我对他言听计从,今晚要不是他逼我,我要撒这种弥天大谎吗?要是被我爸妈发现了,可是立时就要打断我的腿!   言毓刷卡签字后,水晶球已经包装好,里面裹着层看起来十分尊贵的礼盒,外面又套水晶店品牌专用袋子,设计得体,袋子的左上角镂空水晶人生几个字,袋子是布质的,十分结实。我准备去拎的时候,言毓先伸出手,一手拎起,然后另一只手,却重新握住我的手。   销售小姐看见后,嘴角的笑意甚浓,调皮地悄悄对我眨了下眼睛。对此我十分无语,要是她知道是言毓嫌我笨,又怕我跑了,才套牢我的,估计她是笑不出来了。   盛情难却,我对销售小姐回了一个大大的,皮笑肉不笑的笑容。   因为刚才撒了那么大的谎,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这样被言毓牵着手,我极其心虚。不时地左看右望,生怕被村里的人撞见,然后这八卦风,又要吹到我妈耳边,我就完蛋了。我这种胆子还没有发育完全的人,真的是不适宜撒谎,谎言还没被戳穿,就已经被自己杯弓蛇影吓死了。   没看见熟悉我和爸妈的人,却是让我看见了浩林,这比见到我爸妈熟悉的人,更让我惊惧。我一看到他,就立刻收回了目光,看来那次坐在林雪师姐旁边的人是他了。   我极其难过。  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言毓,他只是专注着前方,没有看我,也没有看向其他地方。浩林是在对面街边,中间的街道宽,又隔着重重行人,如果不侧头去看,是发现不了的。   明知道不应该再看,而我也并不想再望过去,只是像着了魔一样,身不由己,斜着眼睛又瞄过对面街边,还下意识地在寻找,寻找那抹丽影。或许没看到之前,我还想骗下自己。毕竟两年来,浩林和师姐关系虽好,却没什么暧昧不清的行为。或许是有,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罢了。   其实结合上一次,和这一次,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在一起。我这样执着地想亲眼证实,只不过是好给自己一个面对现实的理由。   刚好走过一拨稀疏的行人,从来来往往的间隙中,终于是见到我不愿见到的人。模糊中看见林雪师姐,似乎笑的很开心,隔着宽宽的街道望过去,她的笑容在夜街里仿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,那道光芒,璀璨而闪耀,闪得我收回了视线,闭上了双眸。   前段时间看见林雪师姐,不确定她旁边的人浩林的时候,我心中就落下一根刺。此刻一切都明明白白,我无法再装作没看清,无法再自欺欺人。面对真真切切的现实,心口上的那跟刺,仿佛突然间被人,又狠又急地拔了起来,刺的末端尖锐可怕,然后又猛然地一下子,深深地,狠狠地,刺进我心上的血肉里,痛得我眼前一片模糊。   为什么要让我撞见,如果注定会让我撞见,我宁愿当初浩林从一而终地冷淡待我,这样我现在就不会这么痛。从来没有得到过,就没有失去时的撕心裂肺。   曾经觉得A城很大,城头到城尾,开车都要好几个小时。现在只觉得A城太小了,小得低头不见抬头见……   “你怎么了?你刚才在看什么?”   头顶上响起言毓冷冷的声音,我低着头,不敢抬头看他。刚才心最痛的刹那,我没忍住而泪眼模糊,这不能让他看见了。余光扫到他身子微侧,似乎在往我刚才看的方向看去。我惊得失了分寸,拖着言毓握着我的手,就往前走。边走,还十分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,已经不见浩林他们的身影,可能是进了街道边的店里吧,我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。   ? ☆、折磨 ?  此刻我眼里的雾气已经退去,我怯怯地抬头看言毓。没看到他的表情,他已经用力甩开我的手,独自往前走。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浩林他们,或许是我可疑的行迹,让他生气了吧。几乎每一次跟他在一起,我都会惹他生气,既然是这样,他何必为自己找麻烦。   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他,每个周末叫我去为的是什么,单单是找个人惹他生气?如果是解决生理问题,凭借他的条件,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。有时候我也怕,怕会他气过了头,火遮了眼,用他的话就是签个字的功夫,就把我姐夫公司的股份借给敌对公司了。   只是每回生气,他就只是气两下,反正我也哄不好他,突然不知怎么地,他自己就又不气了,他这个人怪得很,真是千年怪胎一个!   他提着那个二十多斤的水晶球,却还走得很快,我要小跑才跟得上,只见他往我们刚才停车那个方向走去。   快到车子那儿,我加紧了脚步,追到言毓身旁。或许我不跟紧点,言毓上了车,以他的现在火冒三丈心情,估计会让司机直接开车不等我。其实他不等我,我到是无所谓,而且更好,可以打的回家。但是我还知道点他的脾性,大概知道他的临界点,要是我敢这样做,估计他要气得翻天,到时候真的是签个名,就让我姐夫的公司落入他人手中了。   果然,他进了车子,‘啪’地用力摔上车门,车子就开动了。还好我眼明手快,只是慢了他一步,车子刚开动的时候很慢,我一步就跨进车子里了,只是车子在动,我又进去得急,小腿上不知道刮到哪里,火辣辣地疼。   我没理会腿上的疼痛,只是抬头去看言毓。刚才逛街的时候,虽然没什么表情,但还算是好相处。只是此时,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。   广场里停了很多车,车都是左右两边排开,斜着横停,中间留出一条一车宽的道路。我们的车子往后退,刚好塞住后面上来的车。对方的车头刚好对着我们的左侧车身,言毓座左侧面,对方的车前灯照在他侧脸,我侧头看言毓,刚好灯光正面打在我脸上,十分刺眼,让我看不清那车里面的人。   突然间,言毓的大手越过我,按在我的后脑勺,重重地吻了上来。转变太突然,我一时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得睁大了眼睛,此时适应了光线,却是看清了对面车里的两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,只是他们的表情都是我所陌生的,。   我没有挣扎,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,感觉有一道液体划过我的脸颊,冷气一吹,冰寒刺骨……   再次证明,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,你不希望发生的,它可能发生的越快。   车很快就调好位置,一路顺畅,谢天谢地,没有塞车。呆呆地座在车里,垂头,眼睛盯着鞋尖,我甚至脑子都不敢想象或许浩林他们的车还在我们后面,又或许曾经经过我们身旁而超车。   一整天下来,各种折磨,让我身心交瘁,疲惫不堪。   回到酒店,已经十点多。言毓率先去洗澡,我后洗,当我洗完出来后,却是看见他身上盖着雪白的冷气被,侧躺着,被子直直地隆起来,像用雪砌起来的一道坎。   是睡了吗?可能他所有的胃口,已经被我败光了吧。刚才我在车里,没忍住,让泪流了出来。他放开我后,冷冷地看着我,怒又不像是怒,气也不像是气,我从来没看过他这样的表情,我现在倒是觉得他生气还没有这么的可怕。他咬紧了牙,脸颊的肌肉紧绷,眉峰紧皱,暖暖闭上眼睛。车内灯光淡白色的,映在他白皙的脸色,竟略显苍白萧瑟。片刻后,他转过头,不再看我。   一路沉默。   我站在原地,观察了好一会,他一动也没动过,可能睡了吧。我走过去,轻轻地掀起被子,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躺下,生怕弄醒了他。终于躺好后,冷气凉爽,我却折腾出一身汗了。身旁的人依旧背对着我,没有任何的动静。   可能是睡了吧。   第二天早上醒来,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。我起来,转了一圈,没看见他的人影,可能日理万机去了。   我走之前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,免得他发现我走了,又来一句‘我有说你可以走吗’。我又怕他忙,直接打过去会打扰到他。再三犹豫,我还是拨出电话,没想到很快他就接了,我说:“我,我准备回家了。”   电话那头从接通到现在都是沉默,没一会‘喀’的一下,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。  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,终于暂时解脱了,终于可以回家了。   游泳比赛的事情,我一句有事,教练就放行了。毕竟这是我们自主交钱参加的业余活动,自由行还是十分高的,后来我一直都没有去游泳了。而是约我那个口口声要减肥的表妹,每天去爬山。   我必须找点东西折腾下,因为一个人的心过于沉重,他便不能一个人闲静下来,当他静下来的时候,心中的黑暗,就会不知不觉地,一点点将他吞噬殆尽。   我一直没有跟我爸妈说什么时候开学,他们还以为跟高中以前一样,都是九月一号开学的,其实大学的开学时间跟十二年义务教育是不一样。我们学校这学期开学时间是9月16号。所以我8月30号就收拾好行李,佯装去上学,爸妈一点都没有怀疑。我拖着行李就去了言毓家。   晚上十一点了,言毓都还没有回来,我很困,就先洗了澡,调好空调,躺进了被窝里。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,第二天醒来,发现旁边没有人,言毓平时睡的那个位置,床单平整顺滑,并没有睡过的痕迹。   应该是没回来。   接下来的三天他依然没有回来。我在言宅他是知道的,难道他出差了?有可能。这几天言毓都不在,我十分轻松开心。没等我开心多久,第二天晚上,言毓终于是回来了。只是三天后,他又消失了几天,回来三天后,他又消失了。我打开万年历,他两次消失的时间刚好都是周日到周三,十分规律。  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。爷爷和澜澜都不住这里,难道他也是不住这里的?难怪之前我说来这里陪他半个月,他看起来十分的不悦。幸好后来他还是答应了。   只是这样算起来,他不是亏大了吗?真难以相信,他竟然答应了,而且还没有为难我。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,对我,他一贯步步相逼!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阴谋?   ? ☆、今晚回来不 ?  可是看起来又不像能弄出什么阴谋来呀。奇怪了!   哎,我真是搞不懂他这个人。   之前周末来言宅,是周五晚上过来,周日白天回学校。暑假那会没有来陪他,所以我还提出周日晚上也留下来,可是他周日似乎不在这边。算了,我还是不要又自作聪明,一切皆等他的‘圣旨’好了,这样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。   后天就是16号,今晚之后,明天我就要回学校,按照言毓前两次消失的时间来算,今天是星期日,估计他不会过来,所以我困了就睡,也没有等他。   第二天醒来一看,他果然没有来。   我走之前给他发了个短信,就回去了。   新开学,课业不重,和乐茹她们吃吃喝喝,很快过去两周了。上一周,周日我留在言宅,言毓他没有回来,这一次,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再留在言宅。既然他不回来,我早些回学校多好呀。   星期日早上泡澡的时候,看他靠在浴缸边,懒洋洋的,显得十分安全无害,我忍不住就跟他提起这事:“呃,你今晚回来不?如……”   我还没有说完,他就开口:“怎么?很希望我回来?”   我看了他一眼,他依旧闭着眼眸,浓密的眼睫毛被水打湿了,显得更加乌黑油亮,嘴角微微有一丝慵懒的弧度。   他这么一说,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搭腔了。   可能是见我没接话,他终于是睁开了眼睛,一团黑影向我笼罩过来,突然我脸上一湿,是他用手背轻轻地摩挲着,痒痒的,他嘴角的那丝弧度更深了:“你要乖乖的。”   说完他将我箍在怀里,随即吻下来,湿而温热。   后来的周日晚上,他偶尔会回来,不过学期中过后,每个周日晚,他都会回来。估计是自动送上门,不要白不要吧。   时光缓缓流动,我的生活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。根据财经新闻,了解到姐夫的公司也慢慢地休整过来。浩林和林雪师姐远在A城,眼不见为净。而对于言毓,我已经习惯了,麻木地听从,再忍忍,我很快就毕业了。一个学期已经过去,现在已经是大三下学期了。曲曲恋爱了,我们吃喝逛街去图书馆上自习室的队伍里少了一人。乐茹这学期选修了游泳课,我气得大骂她是叛徒。明知道我喜欢游泳,那个千年怪胎又不让我游泳,乐茹这个叛徒竟然背着我去选修游泳。她说:“大学里选修,学不用花额外的钱。”确实,外面一小时的游泳课,几十块钱算是很便宜的了。   四五月份,我们南方这边比较多雨,树木长得很快。芒果树满树都是花,芒果树的花很小,一小点一小点黄绿色,然后密密麻麻地聚成一团一簇,撒满枝头。春雨潇潇,花散落满地。街道两旁的香樟树也花满枝头,一小朵一小朵的嫩黄嫩绿,十分惹人喜爱。微风吹拂,落英缤纷,让人想起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意境。停在街道两旁香樟树下的车顶上,都铺上一层嫩黄色的小碎花,这就是江南水乡柔美动人的春仙子的花衣裳,透着清新脱俗,香甜可爱。车子一开动,小碎花扬风翩然而舞,不觉飘然入花海。   周末,我踩过一地的香樟小碎花,又去言宅。   回到房间,看见干净整洁的床头柜上,安静地躺着一封红色请柬。请柬是深沉的朱红色,古典优雅。这封请柬为什么放在这里?一般纸质的东西,无论是重要还是不重要,一律都送进言毓的书房。我十分好奇,怎么会放在这里,细看这请柬已经有开封过的痕迹,难道也跟我有关的?可是我和言毓的生活圈子基本没什么交集,有的只是□□。难道是他妹妹要嫁人了?我唯一能想到和他的人脉圈有交集的就是这个了。   我最终还是没有打败我的好奇心,鬼鬼祟祟地打开了请柬。   再次证明好奇害死猫这个定论。   朱红色的请柬,沉金色漆字,只只娟秀的小楷字,一行行工工整整,这些字里面,我只看见李浩林,林雪,这几个字。不觉突遭受晴天霹雳似的,瞬间就劈得我心魂俱裂。   震惊中,我无法消化他们为什么会邀请言毓?他们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疏离关系,他们三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我……   突然听到开门声,慌乱中,请柬掉落至地。   言毓的饶有趣地看着我,看到我这样的反应,他笑得讽刺意味十足:“人家都要结婚了,你怎么还惦记着呢?要当小三?还是搞婚外情?”   我没看他,低着头,木然地看着地上的请柬。突然下巴一痛,言毓用力地掐住了我的下巴,强迫我抬起头。房里的灯我没有全开,光线有些暗,言毓低头看我,脸庞陷在昏暗不明的阴影里,而他的声音清楚而森冷:“告诉你,你想都别想,林雪不是一般人!”   说完他捏住我下巴的手,狠狠甩开,力度很大,我整个人有些发软,没站稳,就跌趴在床头柜上,手肘着柜,撞得整只手都发麻。   当小三?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,只想将他们永永远远地忘记了,只想我的生活圈子里,他们永远也不要再出现。虽然浩林不知不觉在我心里生了根,我觉得他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,如果得到他,我就得到了全世界一样美好。可是,纵然我是如此深爱着他,却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,再也不想听到他任何的消息。   这些话,我没有说出来。言毓他不懂。   曾经看过一句话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说的就是我和浩林吧。   我和他是再也没有光明正大相濡以沫的机会,我不愿我和浩林的关系,变得像我和言毓的关系一样龌蹉,不如从此相忘于江湖,从此老死不相往来,是最好的结局。说我懦弱也好,说我决绝也好。我一心只想简简单单,不要藕断丝连,害人伤己何苦。   我以为天底下,只有言毓认为我会去当小三。除了他,原来还有一个人。   这个人现在就坐在我对面。   我没有想到她会来学校找我。   我们在南门的一家咖啡小店坐下,这家小店很小,只有两三平方大,只能容纳柜台与制作咖啡的位置,客人都是坐在露天的榕树下的桌椅。Z市大部分时间都阳光灿烂,淡黄色的阳光,透过榕树的枝隙繁叶,洒在透明的玻璃桌上,海风掠过,光影斑驳摇曳,看得人心都禁不住跟着摇曳起来。   ? ☆、热爱 ?  林雪师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,变得更加柔美漂亮,可能是将要结婚了吧,都说天下最美的女人就是新娘。又可能是因为以前在羽毛球馆时,她大多数时候都穿社团服,运动白T恤和长裤,才将她的天生丽质掩盖了些许。现在她穿着一条亮白的米黄色连衣裙,蕾丝裙摆,一头乌黑油亮的发丝,顺滑地披肩而下,她娴静地坐着,有一抹阳光静静地栖息在她鼻端,像栖息了一只粉黄色的蝴蝶在上头一样动人。   温柔了岁月,说的就是林雪师姐这样的人吧。   我想,其实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,来怀疑我要当小三。毕竟那两年来,我是如何不羞不躁地倒追浩林,她都一一目睹。换作是我,曾经亲眼目睹有人那样疯狂地追过自己的老公,我也担心婚后,她会不会还来继续纠缠。   我十分庆幸,最后那关键的两幕,林雪师姐并没看见,不然她心里肯定会有块永远也填不平的疙瘩。   我搅拌着骨瓷杯里的咖啡,我真的做不到坦然地祝福他们,但是他们都要结婚了,我希望他们能安心地结婚,不要为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而生了隔阂,如果无意外,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,我也不希望我是他们之间的意外,免得到时候离婚还赖到我头上,所以我打算说一个善意的谎言:“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的自作多情,浩林并不喜欢我,这点你大可以放心,我发誓……”   林雪师姐嘴角是淡淡的微笑,她的声音并不大声,却是字字清晰:“我知道他爱你。”   我差点没被她这句突然□□来的话呛到。   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,那些原先打好的腹稿,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了。有句话我想问她,但我只是张了张嘴,终究没问出口。   “为什么我知道他爱的是你,我还选择和他结婚呢?”她语气听起来十分轻松,“我爱他就可以。”   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爱,爱到连对方不爱自己,却还愿意一生守候在那个人身边。原来这个世上,还有比我更爱浩林的人。   那浩林到底又是为什么?   她姿态从容优雅,抿了一小口咖啡,轻柔地放下杯子,轻轻抚顺了披肩的发丝,才又说:“我知道你去毕业林向浩林告白,我选在了和你同一个晚上,约浩林到毕业林。当时我这么做,根本没抱任何希望,只是希望在毕业前,为这份感情,画上一个句号而已。只是浩林却是来了。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来,我万分高兴。我知道他喜欢你,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的都不一样,但是我不介意,即使他来了,是因为你当晚半途走了。”   她神色变得有些黯然:“只是他来,是要跟我讲清楚。虽然伤心,但是是预料之中的,所以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。”   她顿了顿,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:“可是后来才知道,当初你半途离去,是因为你移情别恋,和言毓在一起了。你和言毓在一起了,说实话,我是蛮高兴的。只是你做的太过分了,毕业典礼那天,你竟然不顾念浩林,当众送花给言毓,还当众和言毓亲吻……当天晚上,吃散伙饭,浩林喝得烂醉如泥,他酒量一向很好的,就算是因为毕业,他也不至于醉得那样失态。他宿舍的一个男生扶着他回宿舍,我跟在一边,只听见他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。两年过去了我都没有恨你,只是那一刻我却是开始狠狠地恨你,你那样子伤害他,他却还只是念着你的名字。”   她突然低下头,缓缓地搅动咖啡。   其实更过分的那一幕,林雪师姐她并没有看见,或许看见了,她会恨我入骨。我又想起了浩林毕业典礼后,在梅园等我的那一幕。   “在扶浩林回宿舍的路上,他的电话响了两遍,浩林醉得不省人事,没有接电话。那时候都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,我担心有什么紧急的事情,在电话响第三遍的时候,我替他接了电话。是他弟弟打来的,说他妈妈心脏病复发了。夜里,我赶去他妈妈住的医院,医生说情况很紧急,要让我们立刻做决定。我没再多想,拿出我爸爸给我的金卡,刷了,就叫浩林他弟弟签字,让医生立刻做手术。浩林醒来的时候,他妈妈已经做完手术安全出来了。他非常愧疚,也非常感谢我,他说会把钱还给我。我说让他慢慢还。   我对浩林并没有死心,尽管他已经跟我说得明明白白。他妈妈住院的时候,我经常去看望她,甚至是照顾她。我知道浩林并不喜欢我这么做,我也不喜欢我自己这样,但是我的心不听我自己使唤。后来知道浩林工作的公司,我爸爸是其中之一的大股东。以浩林的能力,假以时日,他绝对能胜任要职。   我爸爸观察了他一段时间,本来打算向那间公司打个招呼,升他的职位,可是后来我爸爸非常看好他,有意栽培他,就直接问他要不要到我爸的公司来。或许是男人天生对权力地位金钱的钟爱吧,又或许是他家里还有个心脏病的母亲,和一个读大学的弟弟,总之他向我求婚了。”说到这里,林雪师姐甜甜一笑,“我终于是等到了,我没理由拒绝,所以我答应了。”   说罢,林雪师姐从手袋里,掏出一张请柬,请柬还是那样的红艳夺目。我麻木地伸手去接。   为了家人,为了生活,或者是为了名誉,为了地位,为了金钱,我和浩林都选择背弃爱情。或许不是我们缘浅,只是我们爱得不够深。其实即使我们爱得够深,面对现实的残酷,爱情根本不值得一提。   可是现实再残酷,有些信念我们是不应该背弃的。   记得我刚进羽毛球馆那一年,浩林在全国大学羽毛球赛夺得冠军,回来我们兴高采烈地办了个庆功宴,庆功宴上,浩林的获奖感言是希望毕业后能够继续完成打羽毛球的梦想,参加国际锦标赛。他说完以后大家都沸腾了,他也非常高兴,高兴得似乎即将要去参赛了一样。   奖杯是羽毛球拍样式的,度金色,十分闪亮,我忘不了那时候他的笑容,是那么的热切,我忘不了他那时候看着奖杯的眼神,那是一种即将要流泻出来的满腔热爱。如果说浩林是爱我的,但是和他对羽毛球的热爱相比,这点爱情,根本是无法相提并论。   可是现在他连他的梦想也一并放弃了。   ? ☆、梦 ?  我是还没有找到梦想的人,所以觉得一个人有他自己的梦想,有他自己的追求,并付诸于行动,冲破一切的障碍,坚持心中所想,是十分可敬,可谓的。   或许是生活的无奈,真的能改变一个人。又或许是这个浮躁的社会,追名逐利,蝇营狗苟,消融了一个人的心智。浩林,似乎不再是我认识的浩林了,他变得让我觉得十分陌生。   “你来或者不来,都没有关系。当然,如果按照我自己的私心,我希望你能来。”   说完,她起身埋单离开了。   其实我不知道林雪师姐跟我说这些是何用意。或许她想让我明白,这是个拼爹的时代,然后她赢了。如果她没有发请柬给言毓,单单是发给我,我或许又选择逃避,选择不去。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去,徒增悲伤。   哦!估计她说的那些话,是单纯地想让我伤心,刚才她也说了,她恨我,很好,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。而且她的私心也会得到很好的满足,言毓让我当他的女伴,我根本没有的选择,只有去,或者是去!  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,林雪师姐这样温婉的人,报起仇来也是不手软的。她恨我伤了浩林,可能更恨浩林爱的是我吧。她嘴上虽说不介意,可是哪个女人不介意自己爱人的人不爱自己?   听刚才林雪师姐的语气,他们家家业可能也蛮大的,可能是因为商业关系,才请了言毓吧。   看着手里的请柬,让我想起三年前,当时想去看看上流社会的宴会,耍赖让姐姐帮我弄回的宴会卡。现在手里的请柬和当时的宴会卡都一样,典雅别致。只是我越看,越觉得害怕。三年前,在那个宴会上,我第一次遇见言毓,然后差点死在他手里。   看那张请柬,和林雪口中的爸爸的公司,估计林雪的婚宴,应该也是那种开放式的流动宴会。我回去把请柬给乐茹,求她陪我一起去那个鸿门宴。乐茹十分愤怒,手上的书也扔了:“这明摆是向你秀恩爱,想亮瞎你的眼,你装什么圣母白莲花,她要虐你,你就立马送上门让她虐,去什么去,我不去,你也别去!”   我没敢告诉她,不是我要当圣母白莲花,我很正常,没有自虐的倾向,可是有个人却是以虐我为乐,而我又无力反抗。他也有大半年没有找到什么好机会虐我了,现在机会终于来了,他怎么可能放过。万事开头难,之前那么难我都忍过来了,反正很快就大四了,然后就毕业了,我也就解脱了。   每当言毓虐得我要死要活的时候,我都会这么安慰自己。其实人只要有个念想,有个目标,看到希望,他多少苦都能挨过来。就像唐僧取西经一样,那十万八千里外的天竺,有他们要的经书,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,他们都肯去承受。   人如果没个信念支撑着,那是丁点罪也受不了的。如果天竺没有唐僧他们要的西经,不要说九九八十一难,可能去取经的人数都凑不齐。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和姐夫,我也是断然不会忍受言毓这个魔鬼,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。   “我要当圣母白莲花,你不去,谁当护花使者。”   “去到那儿,你直接就羽化了,还护个屁呀。”   ……   跟乐茹这样的人做闺蜜,真是三生不幸。要去就去,为毛还要强迫我签下许多丧权侮辱的不平等条约,才答应。   婚礼的时间是定在这个月的28号,刚好是周六,宴会会场设在A市。因为我要陪同言毓一起出席,所以乐茹只能自己进场,我们再会场里汇合。我给乐茹弄了套礼服,还请了辆车,定了酒店。其实我真的十分对不起乐茹,让她这样自己一个人,我有些过意不去:“要不,你还是不要去了。”   乐茹白了我一眼:“易冰璇,你以为现在让我不去,那些你答应过的条约就不算了么?”   其实我是三生有幸,才能跟乐茹这样的人做闺蜜。   明晚就是浩林的婚宴,今晚言毓又发了狠地来折磨我,离上次他这么折磨我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年前了,那时候好像无论我做什么,都能惹他生气一样。后来才慢慢地好些,可能是我摸准了他一些脾□□,而我也渐渐学乖,顺着他,他也就没再那么厌烦我,见了我就动气。   他这般折磨我,我起初还挺高兴的,累极了,今晚就能睡个好觉吧,因为自从林雪来找我的那天起,我就没睡过一晚的好觉,总是失眠,就算是睡着了,也总是梦见回到我向浩林表白的那晚,一遍又一遍,梦境一次次地编造完整。   那天晚上刚好是难得一见的天文现象,月食。在梦里面,我没有被言毓强行带走。我调皮地爬上刻着毕业林这几个字的大石头上,等浩林。我一边等,一边看着月亮渐渐地由亮黄色,变成暗红色。我等啊等,每等一分钟,月亮的缺口就越深。在月亮完全被吞食后,夜空一片漆黑,我伸出手来,却不见五指。   原来并不是太黑我看不见五指,而是有人握住了我的手。我吓得从石头上摔了下来,却是一点也不疼,因为有人接住了我。虽然乌漆墨黑,但是我知道那个人是谁,我嗅到他身上特有洗发水清香。我又是高兴,又是紧张。磕磕巴巴地说不完全一句话:“我,我,你,你怎么来了。”   他笑出声,紧紧地握着我的手:“不是你约我来的吗?”   他牵着我的手,暖暖的,我们一起坐在石头上,我听到我的砰砰的心跳,和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的声音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仰头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。因为晚了宿舍要关门,月食没有看完我们就要回宿舍。   他从石头上跳下去,然后转过身来接我,当我准备要跳下去的时候,他双手却改放在我的腰上,温热的手掌透过我薄薄的衣服,烫得我心里发麻。他一用力,我就已经被他带进怀里。夜比任何时候都黑,他是一团黑影,慢慢地朝我压来,他头上洗发水味道,清爽好闻,钻进我鼻子里,我就像被下了蛊一样,颤颤地闭上眼睛。我背后贴紧着冰凉的石头,前面紧贴着他烫人的身体,我像是掉进冰火里面,双唇相触之时,我头皮都在发麻。   ? ☆、前夕 ?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天空有一弯橙红的月牙,月光越来明亮,他的脸越来越清晰,却是沉眉肃目,连嘴角的弧度都诡异了起来:“我要和林雪结婚了。”   每每这样,我就会哭着惊醒,吓出了一身冷汗。新郎要结婚了,可是新娘不是我,原来这句话承载了那么多的伤心欲绝。   今晚言毓让我累极了,也困极了,头晕目眩,却都还是睡不着。或许是我下意识地不想睡觉,免得又做那么美好而醉人的噩梦。   第二天,我让化妆师帮我画了个大浓妆,因为我实在是太憔悴了。如果被林雪看到我这么憔悴的样子,她可能会更高兴吧。只是我不想让浩林看见我这么憔悴的样子。   可是言毓来接我的时候,一看,立刻拧紧了眉:“谁帮你化的?”   他声音低沉,语调冰冷,吓得化妆师都不敢出声了。   “重新化过,化符合她气质的!”   他像阎王审鬼魂一样,凶神恶煞,坐在我后面的那排沙发上,我看见化妆师的手都抖了,我心脏早已经千锤百炼了,所以没感觉怎样,对化妆师笑了笑,极其小声地说:“帮我遮遮我的熊猫眼。”   化妆师的技巧真的很好,我有些Babyface,她将我化的更加可爱了,原来因失眠的暗黄憔悴,也都一一遮掩,咋一看,还有些清水出芙蓉了。难怪那些网上说,看了女人卸妆的真面目后,才好娶回家。更甚的是,有了化妆师,不用去韩国整容了。   言毓过来看了我一眼,没有说话,感觉旁边的化妆师紧张得气息都屏住了,言毓看了好一会,突然抬手,似乎是想摸下我的脸,我平时都不化妆,他特别喜欢用手背摩挲我的脸。半空中他的手顿了顿,然后将垂在脸颊旁的一缕碎发,轻轻地掠到耳后。他的手带着微热,碎发绒绒的,我耳朵痒痒的。   “走。”   听到这话,化妆师才狠狠地呼了一口气。   坐在车上,言毓突然哼笑了一声,冷嘲热讽:“又不是你结婚,你紧张什么?”   我看上去很紧张吗?我不知道,只知道,我有大半年没见过浩林了。   递了请柬,言毓挽着我进入了会场。果然,是那种商业式的流动宴会。婚庆典礼还没有开始,一些商人开始围成你一堆,我一堆地把酒言欢。走着,突然言毓停了下来,我抬头看他,他望着前方,本来一脸淡淡的,现在却是面若寒霜,咬牙切齿,仿佛遇见杀父仇人一般,他这种恨毒的气焰,我从来没见过,不禁隐隐有些害怕。我顺着他的视线,却没发现什么特别,只是一团西装革履的商人,在谈笑风生。难道其中有我不认识的人,与他有血海深仇?我想起了姐夫家的遭遇,确实是商场如战场,刀光剑影,有什么仇人一点也不奇怪,尤其是言毓这种特别会拉仇恨的人。   不过很快,言毓就戴上他一贯的假面目,彬彬有礼地挽着我,步入宴会。   才进入会场一刻钟,言毓就被那一堆,又一堆形形□□的人缠住了。而我和乐茹也终于汇合了。   我们绕场一周,终于把喜欢吃的和不喜欢吃的都尝了一遍,吃的我时候,我一副心思都放在各色各样的食物上面,所以整个人终于感觉好多了,手心也不出汗了。我想再来一遍的时候,肚子还有乐茹都相当不配合。   乐茹拉着我,东看看,西瞧瞧,十分好奇,那股无知的傻劲十足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奢华的宴会的时候。我突然看见方澜澜了。怎么方澜澜也在这里?算了,其实我对言毓都不甚了解,更别说是方澜澜了。我也就没再多想了,这个世界太小了。而且别人互相认识,也没有必要向我详细报备,我又不是皇帝。   她也看见我了,远远地,端着高脚杯,和我比了比,我也点点头,算是致意。她旁边有个男伴,远远看上去,虽然看不大清楚,但看着有些脸熟,在哪里见过呢?这人是澜澜的男朋友吗?   其实这个宴会里,不管看见谁都和我不大相关,我也不放在心上,而我唯独不想见的就是那对郎才女貌的新人。主持人宣布婚宴仪式即将开始,我就逃难似的拖着乐茹到阳台外,再次眼不见为净。   乐茹叽叽咋咋地在我耳边说话,一时说哪个角落的帅哥很养眼,一时又说宴会真气派云云。其实我知道她就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,或者是盖住那再熟悉不过的《婚礼进行曲》。不是说有种音乐,能穿透云顶吗?而婚礼进行曲,就有样的魔力,不是乐茹向盖就能盖住的。   我仰头,夜空很黑,没有星星,也看不见月亮,就像梦里面那个月食的夜晚一样,黑茫茫一片。骤然下起雨来了,Z市的天气也这样,骤然就下豆大的阵雨。特别是我们学校,前面临海,背面靠山,雨水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特别任性。   那年我大二,进羽毛球社也有一年多了,大家都对我向浩林献殷勤,见怪不怪。  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,海风凶猛,黑云涌动,暴雨骤降。我滞留体育馆门口,有伞的人都已经离开了,没伞的搭上有伞的也一并离开了。等了好久,浩林终于出来了,他手上拿着把印有动感地带标志的雨伞,橙黄色的,折叠样式,几乎全校人手两三把,因为南门动感地带充话费,经常有送。 浩林看见我一个站在那里,皱下眉头,打开伞,迈腿就要走。我连忙叫了他一声:“喂,你不遮下我吗?”   他停顿了一下:“遮和不遮都会湿,而且不顺路。”   这个人太无情了!不过这一次的事情,我密谋了很久了,不能就这样流产了。反正自从倒追浩林后,害羞两个字,我字典里早已经没有了。见他就要走,我赖皮地一个箭步,冲到他身旁。他挑眉,俯视我一眼,无奈地呼了一口气,然后自顾自地走,我紧跟在他身旁。平时他走路很快的,今天倒是和我步调差不多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,他走不了那么快。   我站在他旁边,微微有些距离,我既想靠近些,却又不敢靠太近,因为打羽毛球,他身上还微微散发热气,让我整个人像喝了酒一样,有些微醺。他确实说的没有错,遮和不遮,都一样会湿,海风横斜地刮着,雨都打在我们身上。最后纵然不顺路,而且衣服都湿透了,可他还是将我先送回了宿舍。那天晚上,我兴奋得差不多一夜都没睡。   ? ☆、婚礼 ?  第二天,天公作美,训练完毕后,又瓢泼大雨,一看我心下暗暗窃喜,然后故技重施。但是这一次浩林和林雪师姐一起出来的。林雪师姐两手空空,浩林手里依旧拿着动感地带的伞。我的满腔欢喜,瞬间都被满腔黯然取代。   林雪师姐问我:“你没伞吗?”   我摇摇头。   浩林把伞打开,递给林雪师姐:“拿着。”   林雪师姐有些错愕地看着浩林:“那你怎么办。”   浩林没说话,只是维持着递伞的动作,而林雪师姐仍然推辞,浩林抿了下唇,直接把伞塞进师姐手里。   林雪师姐只好拿着,她回过头来对我说:“冰璇,我和你一起走吧。”   我有些不是滋味,浩林宁愿自己淋雨,也不想师姐淋湿半分:“师姐你先走,两个人一起会都湿了的,而且也不顺路。”   师姐看了我和浩林一眼,然后撑着伞离开了。   浩林睥睨了我一眼,我讪讪地说:“呃,那个啊,昨天事实证明过,你是对的……”   因为昨天下过两场大雨,所以今天的雨势比昨天稍弱些,师姐一个人斜撑着伞,雨水刚好都挡在伞外。我恍惚感觉,浩林就是那把伞,将师姐保护得无微不至。   “拿出来。”   我还陷在伤感的妒忌中,一时没回过神:“啊,拿什么出来。”   “伞。”   我嗫嚅:“没,没有啊。”   他不说话,只是盯着我的背包。   我被他洞悉一切的目光盯得发慌,撇过头,慢腾腾地把背包挪到前面,看了他一眼,他挑下眉,我灰溜溜地低头,犹如蜗牛爬行一样,极为慢吞地蠕动手指打开包包,最终畏畏缩缩地把伞拿出来。   我这点小伎俩被他当面戳穿了,十分尴尬。   只是他嘴角却蓄着一抹笑,天乌云密布,而他那抹微笑却是出奇的明亮,让我顿时就忘记了尴尬羞愧,不自觉地也跟着傻笑起来。   他清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狭促:“你笑什么,两个人一起会都湿了,而且不顺路。”   夜深沉,雨还在下,淅沥沥的,十分细碎,像有人躲起来在哭的声音。   宴会的音响效果非常好,隐隐约约间听到交换戒指……新郎新娘……。   真的,我们一点也不顺路,我和他根本不同一个方向,如果勉强一起走,也只是两个人都浑身湿透了。   “叫你不要来了吧,妆都花了。”乐茹叹了口气。   “啊,不是吧,我没带补妆的。”   我手脚无措地拉着乐茹去洗手间,一照镜子,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恐怖,眼线花了,和着泪水,在脸上刷出一条一条的黑色。不知道化妆师给我用的是什么化妆品,可能带有防融妆的功效吧,所以只是花了一点点,黑色的眼线在眼睑边氤氲开来,像第一次化妆的人,化了个烟熏妆一样,看起来有些别扭奇怪。泪水划过,脸上的腮红也显得不太均匀,虽然不明显,但还是看得出有一道一道的痕迹。我想徒手抹匀腮红,乐茹看了连忙抓住了我的手,“别动,你这样乱涂一通,一会不变花脸猫就奇了。你在这里等下,我出去找人借下。”   乐茹和我一样,平时都是懒出骨头,不化妆的人。   “哦,你找刚才跟我打招呼那个女的吧,她就是传说中言毓的妹妹,方澜澜。”   “啊!”乐茹惊讶得嘴里能塞个鸡蛋。   乐茹出去了,我等了好久,她都还没有回来,我有些担心她。想起我第一次来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,差点就没命回家,我心里一寒,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。这种宴会,女性的妆花了不补妆,被认为是不礼貌,有伤大雅的,要是你不化妆,会被认为低俗,出身卑贱。极有有可能会被人质问,这种场合你竟敢不化妆!就像不化妆,你的真面目就丑得不能见人一样,就像不化妆,就罪恶滔天一样。   我什么都没有带,所以手机都不在身上。急得我也顾不上么多的上流社会虚伪的礼仪了,提着礼服的长长的裙摆,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,形象也顾不得,急忙跑出去找乐茹。   宴会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人群流动,想找个人是真的不容易。记得乐茹有带手提包,她应该有带电话,可是我不记得她电话号码,我欲哭无泪,在学校都打短号的!几乎绕场一周,我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,我急得快要哭了。会不会是她回了洗手间那里找我了?我一个急转身,差点撞上一个人。   “易小姐,我都叫你好几声了,怎么你听见了还走。”眼前这个中年人,我并不认识他,他呼吸略微急促。   “啊,我没听见你叫我呀,请问,请问你是哪位?”   “我姓陆,言先生他,他身体有些不舒服。”这位陆先生神情古怪,欲言又止,“言先生他叫我叫,呃,易小姐,你赶紧去看看他,就在三楼的贵宾2号休息间里面。”   “哦,好的,谢谢你啊。”我礼貌地点点头。   这么久,从来没听说过,也没见过言毓病,甚至连个喷嚏我都没见他打过。刚才也没听那人提起送医院或者叫医生之类的字眼,是喝醉了?反正他在休息间,先让他躺着,等我找到乐茹了,再去看看他,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吧。我急忙又跑向洗手间。半路却是遇见了方澜澜。   “澜澜,刚才我朋友来找你没?”   “什么朋友?没有啊。”   我心口骤然猛缩了一下,说:“啊,完了,她到底去哪里了!”   应该不会有事的,不会有事的,我连招呼也没跟方澜澜打,自顾自地走开了。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言毓的事:“澜澜,言毓他在三楼贵宾房2号休息间里面,他不舒服,你去看看他。”   也没等她回应,我说完头也不回地又向洗手间跑去了。   只见乐茹站在洗手间门口,我提到嗓子眼的心,才算是放了下来。   我忍不住叉腰,大着嗓门“林乐茹,你死哪去了!”   她转过头来,我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对,红的像喝了酒一样,一看见我,立刻就扑过来,抱住我了,连声音都带着哭腔:“冰璇……”   我连忙抱住她,真的被欺负了?!我有些后悔硬拉着她过来,鼻子一酸,非常过意不去:“对不起,我真不应该拉你一起来的。发生什么事了”  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,只是掩面在我肩膀上,低低地哀嚎,我十分担心,但现在只能让她先冷静下来再说了。   她哀嚎了好一会:“冰璇啊……我的初吻没有了……。”   ? ☆、爆发 ?  “啊!那其他的还在不?”果然一个个都是衣冠禽兽。   “你说什么!”乐茹差点就要掐死我。   原来是她去找方澜澜的时候,没找到,却是看见了和方澜澜一起来的男伴,结果对方喝醉了,顿时打回原形,禽兽地强吻了乐茹。不过还是万幸,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。   我感觉十分对不起乐茹,她天天都在发梦,要浪漫得天上有地下无地把她的初吻,献给她最纯真美好的初恋。   听她提起喝醉,我才想起了言毓。言毓他喝醉了,不会禽兽得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吧,虽说不是亲妹妹。算了,还是先去看看他吧。   半途,却又遇见刚才那位陆先生,他看见我似乎大吃了一惊:“易小姐,你怎么还在这里。”   “我现在就要过去了,你不用担心,我刚才叫他妹妹去看他了。”   “啊!”他大叫了一声,我和乐茹都被他这样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。   他脸色非常不好,他谨慎地左右瞧了两下,看了两眼乐茹,直到乐茹向后退了几步,他才微微向我靠近,声音压得很低:“易小姐,言先生,是那个,那个他可能被下那种药了,你怎么可以叫他妹妹过去!”   听了,我惊出了一身冷汗。知道这种宴会,表面看起来锦绣璀璨,繁华至极,可是暗地里包含了多少利欲昏心的祸心,与多少阴谋。只是言毓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暗算,他不是挺精明的吗?是不是有什么阴谋?我不能不这么想,这是浩林的婚宴。我脑子一片乱哄哄的,突然又想起了之前,方澜澜之前亲口承认,她喜欢言毓,或许这样更好。只是心里十分不安,似乎这样做是不对的。   乐茹伸手搀扶着我“冰璇,你还好吧。”   我摇摇头:“没事。”   去还是不去?不自觉地走着,却是已经走到三楼来了。   这个宴会上,我极力想避免的是,不要碰见浩林。就连刚才去找乐茹的时候,我都没有忘记要时刻警惕着。只是刚才那个消息让我头脑混乱,一时松懈,就这样毫无防备地,他就闯入了我的视线里。   我僵在了楼梯口处,他刚才还和旁边的人在谈话,突然见到我,他显然也有些震惊,脚步略微滞了下。随即他就调整过来了,礼貌地向身旁的人说了句话,那个人就先行离开了。   今天是他新婚,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。以前是穿着运动装的阳光大男孩,笑起来,眼睛眯成一条线,睫毛绒绒的。现在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人的英俊与倜傥。他一身裁剪合适的黑色西装,额前的碎发都打向上方,显得他脸部轮廓分明,利落俊朗。   我应该祝贺他的,可是我被人下了蛊一样,依旧僵在那里,一句话都说不出。是他先开了口:“冰璇,好久不见。”   我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乐茹身上,几近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:“新婚快乐。”   他神色暗淡,有些疲倦,立在原地,沉默地看着我。中央的水晶吊灯璀璨刺眼,他的影子倒影在地上,不黑,灰蒙蒙的。  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,仿佛世界也为之静止。   我想或许这就是得与失吧。当他追求世俗的功名利禄,他心中的简单与快乐已不再。   我今晚一滴酒都没有喝,可是我每走一步路都非常吃力,像个烂醉如泥的人,身上再没半分力气。他一直没有动,只是静静地,沉默地立在原地。让我想起一句话,沉默啊,沉默,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但是无论哪种,我都会非常,非常痛心。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,我心口紧紧收缩,闷着一口气,既吸不进去,也呼不出来。   突然前面不远处‘嘣’地一声巨响,像恐怖袭击引爆炸弹了一样,十分骇人,我吓得手抚在胸口处,而我身旁的浩林也迅速地转过身来了,看究竟何事。   是门被撞开了,重重地摔在墙上,让人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。然而我看见从门里走出来的人,比看到恐怖袭击者还可怕一万倍都不止。他整个人像罩着团火焰,红彤彤的,眼神可怖至极,里面似乎有着毁天灭地怨恨,他白皙的脸庞早已变得血红欲滴,太阳穴两旁有暴起的青筋,表情痛苦而狰狞,犹如十八层地狱里的修罗。可能是药力的缘故,他走得十分缓慢,每一步都极为沉重,似乎两腿裹着两座巨山,他每移动一步,我都有种即将泰山压顶恐惧。他身后有个人影,原来是方澜澜,她两手并用,想拖住言毓一条胳膊,可是言毓手臂沉沉一挥,方澜澜就像朵白兰花被狂风刮起,猛然被刮离花梗,随着风,坠落至远处的地上,她闷哼了一声。   浩林突然挡在我前面,而我不但没有半丝安全感,反而更害怕了,言毓此刻看上去,神色比刚才更加狰狞了,他大有种遇神杀神,遇佛杀佛的架势。第一次宴会上,他是恨不得想掐死我,而现在历史重演,他似乎已经掐死我也不足以解恨了。我紧紧抓着乐茹的手,不知道是她在抖,还是我在抖。   眼看着言毓就要走到浩林跟前,浩林今天是新郎,我不想他们打起来。   突然身后跑出来两个壮汉,言毓身后的方澜澜说:“阿让,阿藏,言先生他不舒服,你们扶他回酒店。”   那两个大汉走在了浩林前面,他们背对着我,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但是我估计他们也是被难住了,因为他们停在那里,一时没有任何动作。现在有三个人挡在我面前,细节情况我不清楚,只知道,最后言毓还是配合那两位壮汉,被他们左右搀扶着离开了。   情况突然逆转,只是我并没有松一口气,因为刚才言毓被架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,我虽不敢正眼去看他,只是余光却扫到他憎怨而暴怒的目光,那目光就像枝毒箭,急而狠地□□我心里,箭上的毒慢慢地渗进我的血液,流遍我全身,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会发寒,一会发热。   将要来临的暴风雨,骤然暂歇,并不是好事。因为这只是为下次更为猛烈的爆发,集聚力量。   我隐约感觉我的死期已到……   言毓离开后,我和乐茹也随即离开。   ? ☆、犯蠢 ?  晚上我躺在酒店的床上,床铺软绵,冷气清凉,可我却还像躺在平底锅上,滋滋地油煎着一样,因为言毓的神情,实在是恐怖极了,我一闭上眼睛,他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,我根本无法入睡。   房间里悄无声息,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我终于受不住煎熬,小声地问:“乐茹,睡了没?”   台灯昏暗,淡淡的橘黄色,氤氲在房间里,乐茹还是静静地躺着,我缩回被子里。   过了一会,突然听到乐茹的有些疲惫的声音,“今天言毓他的脸色太奇怪了。”   “……你怎么还没睡?”我思量了一会,还是没忍住说出口:“他被人下了□□。”   乐茹立刻从被窝里跳了起来,大叫一声:“啊!”她十分焦急,一会扶额,一会看着我,大声说:“那你怎么让他跟那个澜澜一起回去,人家姓方,不姓言!”   我没想到乐茹的第一反应是这样,或许我和言毓的肮脏的肉体买卖关系,因为长期而稳定,不清楚来龙去脉的外界人士,已经被各种脑补洗白了!在他们眼里,我和言毓就是稳定的情侣关系。   “应该不会吧……”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,不过我想起了第一次见言毓的情况,今天言毓挥开方澜澜,跟三年前挥开方澜澜,画面十分相似。   “男人只剩本能的时候,你以为他还有理性吗?更别说那个女人有意的时候!一看就知道那个方澜澜喜欢言毓了!你真是笨得人神共愤!要是真发生了什么,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!”   我感觉我和乐茹的逻辑有些对不上,她并不清楚内情。不过她说到吃亏,我有些害怕,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能对姐夫的公司,造成大的影响。   见我没反应,原本十分愤怒的乐茹,也慢慢地变得平静:“我知道你还是喜欢你的浩林,可是人家都结婚了,你也该把你的心收收了,难怪今天言毓看起来那么生气,要我是他,你这样子做,我也会被你气炸的。”   他被气炸了,我很快也要被他炸了。   聊着聊着,乐茹就睡着了,她睡之前,还叨念着言毓被人下□□的事情,说什么不用担心,这种事不一定要女人,还有右手……   其实我完全不介意方澜澜和言毓发生关系,是不可能的。对于性这种事情,我还是偏于保守的,和带有洁癖的。我和言毓是纯粹的钱色交易,我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,和言毓谈忠贞,这是不可能的。所以我会定期做妇科检查,幸好,一直都很健康。心理上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自欺欺人,幻想其实他私生活并不是那么糟糕,这样我会好受些,毕竟我从未曾清楚明确地知道,言毓还跟其他女人有关系。因此我也不愿意去想他生意上的应酬,只要一想,就觉得很脏。如果知道,他真的跟方澜澜发生了关系,虽然觉得没有他跟其他女人发生关系来得要脏,但还是会有些排斥,所以我的自欺欺人模式又开启,他们俩,应该不可能吧。   回去后,我看了几天财经新闻,还了看了股市,虽然不太搞得清楚,但是大致上没发现什么大的变动,我也放心了些。只是看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,周末越来越近,有种数着日子上刑场的感觉,让我极为恐惧。   终于这天还是到了,今天的公交特别快,一下子就到了。下车后,我差点没忍住,要冲到对面站台,直接坐车回学校。   可是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打的过去了,我按了几次门铃,都没有人来开门,平时我按一两下,很快就有人过来了。等了十五分钟,三十分钟,他气应该没有消,所以不让我进去了。虽然我很想就这么回去了,但是我知道,要是我敢这样做,他绝对不可能轻易饶了我。   我只能站在那里等,天都黑了,层云厚重,遮盖了月亮,周遭一片墨黑,两旁的行道树阴阴深深,像又高又大的鬼魅,风一吹,发出沙沙的喑哑低嘶。   我以为晚上十点左右,言毓开着车回来,到时候大门一开,我耍赖皮,跟着进去就是了。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他出现,呆呆地坐在门口,靠着大门,就连什么时候睡着了我都不知道,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已经是黎明了!还好这里治安不错,不然半夜被□□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!想想都后怕。   我伸展了腰肢,发现有东西脱落,回首一看,原来是一件衣服。我捡起来,是一件薄大衣,中年款式,应该是秋姐的。薄大衣吸了夜里的雾气,摸上去有些潮湿,凉凉的。记得以前清晨,要是雾气浓重,妈妈都会叫我和姐姐戴顶帽子,免得沾了雾水,湿气重,对身体不好。我叹了口气,也不知道言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,这辈子请到秋姐这样精明又善良的管家。   昨天言毓没有回来,估计他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言宅了。我肚子很饿,昨晚没有吃饭。我把秋姐的衣服搭在大门的上,去吃了碟鸡蛋瘦肉肠粉,外加一碗云吞,才等公交回学校。   接着下一个周末,又是这样,我在门外等到凌晨,都不见言毓回来,也没人放我进去。这回我可是没那么笨了,来的时候,跟那位的士司机说好了,今晚十一点半过来。搭着的士,随便找了家宾馆住了一晚,就回学校了。   这样的平静过于反常,我不知道言毓想怎么样,估计他真的厌极了我,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了我!想想都觉得这根本不可能,他怎么会这么便宜我。言毓的性格,他有多厌恶我,就有多想整死我。我十分不安和害怕,不知道他在蓄谋什么可怕的鬼计。我的手机还落在他那里,可能一时半刻我也见不着他了,所以我重新买了部手机,挂失以前的电话卡,重新用回那个旧的号码,因为和同学的短号,都是那个卡号。   这日夜地煎熬着,最终我忍不住想打电话给言毓,问他到底想干什么,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,可是号码都存在那一部手机里面,顿感心塞。   这两个星期的异常,宿舍的她们三都疑虑,我和言毓是否闹不和。只怪平时太固定了!而乐茹更是肯定我吃了上一次犯蠢的亏:“一个男人要是心里有你,再怎么气,都不会不想见你!看你把自己的男人往人家怀里送!有去无回了快。”说完,横了我一眼,背过脸去,看也不再看我了。   ? ☆、浅夜 ?  我都没急,她却是替我急得差点跳脚。而我根本无从争辩,他既不是我的男人,他心里也从来就没有我……   闯祸终有报,不是不报,只是时辰未到。在接到言毓的电话时,我想,时辰到了。   给我们上唐诗宋词鉴赏课的石老头,海归文豪,内才了得,但是脾气十分古怪,因大学学生上课纪律松散,逃课的逃课,开小差的开小差,所以平时他动不动就爱严厉教育我们一番,大家对他可是又敬又畏,他的课几乎没几个敢逃,要是哪个开小差过于明显,都会被他叫起来回答问题。   言毓打给我的时候,我正好在上唐诗宋词鉴赏。我调了震动,来电显示虽然是一串没备注姓名的号码,但是我看着十分眼熟,电光石火之间,我脑里突然闪过他身影,刚好我们坐后排,我竟敢直接迅速地窜了出去,真不敢想象,要是被石老头发现了,我估计这唐诗宋词鉴赏直接就挂科了。   果然是他,总算对得起我冒着挂科的危险,来接这个电话了。   “浅夜,15号贵宾房,现在过来 。”   说完就又挂了,都不管别人有没有在听,或者听没听清楚。他总是这样不可一世的架势,我真同情他的秘书!   刚才从电话里听到他那边很吵,有唱K音响发出的轰隆声,有男女的嬉笑声。我不知道言毓他是在聚会还是应酬,但是无论是那种,我都十分恐惧。从前他只让我呆在言宅,而且自从上次□□事件后,他就一直不见我,现在却要我去那种场合。我不知道他想怎么折磨我,极大的恐惧,让我双腿有些发软。   现在是晚上8点50分,还有十分钟才下课,下课前石老头会点名。差十分钟也差不了多少,我也就在课室里坐等点名。其实我根本不想去,我只是在做最后无用的挣扎,这又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鸿门宴,我即将为人鱼肉。   我用手机百度了下‘浅夜’,原来它是Z市,市区里面的一高级会所。我从百度贴吧上八卦出,它制度森严,出入的人非富则贵,里面的包间你随便包几个小时都是天价,吃喝玩乐设施应有尽有,而且私密程度十分高等等。看到私密程度十分高着几个字,顿感如有芒在背。需要保密的不是名、利,就是阴暗的肮脏,难道言毓是要秘密将我分尸吗?很多不好的想法,一下子像潮水一般涌入我脑海。   下课后,跟乐茹她们三,简单交代了一声言毓找我,就去打的到‘浅夜’。我完全可以逃避,不来这里,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敢不来,下场绝对比今天更惨。我站在‘浅夜’门前,感觉像站在了皇家宫殿前面一样,不!这要比皇家宫殿更豪华,更气派。整座‘浅夜’似镀了层金似的,灯光交相辉映,金碧辉煌。   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么辉煌漂亮的会所,我怕疯了简直,我要极力地咬着牙,才没让我的牙咯咯作响。现在已经十一点多,在‘浅夜’的柜台前,他们谨慎地询问我订房,或找人,所找的人的姓名,房号。然后他们又打了一通电话确认,最终才彬彬有礼地微笑:“易小姐,这边请。”   礼仪小姐将我带至门前,我僵硬地对她点头致意,才慢慢伸手去按门铃,等了好一会,才有人来开门。开门的是一位浓妆艳抹,穿着空姐服的妖娆尤物,空姐服是性感版的,胸前的布料几乎已经省掉,她圆润饱、满的白嫩,呼之欲出,一条齐P小短裙,刚好包裹住她性感的丰、臀。同为女人的我,自惭形秽。刚才来得急,还穿着套头的韩版中长版白T恤,本来胸就不是很大,T恤宽宽松松的,显得前面就是平滑的飞机场,一条破洞牛仔热裤,显得不伦不类。我个子又小小的,背着个背包,活像小学生没毕业一样,幼稚得够呛。我现在才注意到,自己的装扮太过随便了,在这个宫殿似的的地方,就算不性感,至少也要得体。现在我更加不想进去了,然而性、感空姐服笑得妩媚:“进来啊,愣着站在门口干什么。”   里面的歌声也停了,其他的声音似乎也静了,性感空姐服戏谑地突然将门大开,我站在门口中央,里面的形形色、色的男女,都齐刷刷地望着我,我感觉像站在浴室里洗澡,门突然被大开了,我□□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,大厅里一群人都盯着我看一样,害怕、慌乱、羞耻顿时袭向我。   我感觉到一道特别凌厉的眼神,我望过去,是言毓。他一个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,手里捧着透明高脚杯,一瞬不瞬地盯着我,我的心跳很快,快得就要承受不住,将要炸开一样。最终性感空姐服拉着我的手,拖我进包间,关上了门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感觉这些人都笑得十分诡异,我僵着脚步,向言毓走去。性感空姐服从我身后走来,走过我身边的时候,不轻不重地撞了下我的肩膀,率先走到言毓身边,在他身旁坐下,嫩白地双手缠着言毓一只手臂,然后整个身子都软在他身上,那果露的丰、胸就搁在他的手臂上,我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。可能是言毓有副好皮囊,所以从前一直给我一种形象健康的错觉,直到今天亲眼所见,才知道他这么龌蹉下流。   可能见我僵立在包间中间,十分不懂规矩,言毓的脸色有些难看,他伸出另一只没被缠住的手,拍了拍身旁的位置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,坐在言毓身边,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了,他张臂将我搂进他怀里,我喉咙发酸,感到从未有过的恶心。   刚才那个唱歌的女的也不唱了,在言毓对面的那个中年人身旁坐下,我看她十分眼熟,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,想了好久,好像之前在那个电视台的节目上见过,而那个节目是什么,我已经忘了。   “言总,这么纯情可爱的大学生,你怎么就自己藏着,不早些叫她出来一起玩,现在才舍得叫出来,你要罚一杯!”席间一个中年男人起哄。   言毓没说话,脸上也任何表情,也没有喝酒,冷冷地坐在到是他旁边的性、感空姐服,往她自己的高脚杯里倒满红酒,十分豪爽:“干!”然后仰头,直至酒杯见底,席间一片叫好。   原来性、感空姐服是代言毓喝酒的陪酒小姐。   ? ☆、恶心 ?  可是性感空姐服干了,那群中年男人他们也没有罢休,又有个人来为难。这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,看着斯斯文文,可一开口说话却让我觉得,十足猥琐的金鱼大叔:“小妹妹,你可不能亮个脸,就说要走呀!”   原来这金鱼大叔是要来为难我的,他边说,边不觉意地看了一眼言毓的脸色,我用余光也偷瞄了眼言毓,他神情冷淡,只举着高脚杯,轻轻地晃动杯子里面的酒,黄褐色的液体晶莹通透,徐徐转动。见这情况,金鱼大叔干笑:“小妹妹,你这么晚到,也要干一杯才行。”其他人也就跟着起哄。   我要是干一杯,无论红白,不用半刻钟,立刻就能倒下。在言毓眼里我就是跟性感空姐服没什么两样,都是泄欲的工具罢了。其实也不是一样的,因为我跟性感空姐服根本没有可比性,人家的胸已经甩我好几条街了。这里一个个都看起来都这么□□不能移,我倒了,言毓可能是第一个扒了我的衣服,然后他们会轮番地上。我光是想一下,就想咬舌自尽。   “我刚还在上课,所以来迟了……”我还没说完,就看见性感空姐服已经帮我到酒,盛上满满的一杯洋酒。刚才她自己喝是红酒,而给我到的是洋酒,这分明是想要把我往死里灌。   这里所有人都是要看我笑话,最想要看我笑话的人莫过于言毓。我不喝,可能他第一个不饶了我。我孤立无援,只能靠自己了。只是我可怜的那点智商,都快被我榨干了,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计策。我想起来,借口上洗手间,只是言毓搭在我肩上的手,像金刚狼的钢爪一样,按住我,我一动也不能动。   看来我是逃不了的了,如果我不喝,他们极有可能来强的灌我。我极为害怕,与其让他们来灌我,不如我自己乖乖喝了来得更为稳妥些。   端起杯子,看见那满满的洋酒泼泼洒洒,才知道自己的手抖的这么厉害。我有意极尽大口地闷,加上洋酒辛辣烧心的刺激,使我终于是自然不做作地弄出一个急呛,酒都呛进鼻子里,我急忙转头对着地面,嘴里没吞得及的酒,都被我十分不雅地喷出来,手因剧烈咳嗽,杯子的酒也抖出了不少。   我不能倒下!   “不好意思,各位,对不起,非常抱歉!我不太会喝酒。”我掩面咳嗽,边道歉,他们一双双眼睛都如狼似虎,我看我不把这被酒罐完,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,只得端起酒杯又继续大口大口地灌。中间我又故技重施,最后一杯酒半撒半喝,也就见底了。   我不能喝酒,连喝没什么度数的啤酒都能醉,何况这是高度数的洋酒,这简直像要了我的命一样。才喝下去,我的血液就开始膨胀,心脏嘣嘣嘣地跳,头感觉都要炸了。那群色鬼还在继续向我劝酒,那个金鱼大叔,将酒盛得满满的,推到我面前,我没理他,摇头晃脑地说:“醉了,醉了。”   金鱼大叔嘴边围着一圈黑色的胡渣,看着十分邋遢,他半眯着眼笑,极其猥琐,端着酒杯,见我连连罢手,不去接,他颔首歪着一边嘴笑,只觉得他笑得真真□□,他把手伸过来,意欲握住我的手,我急着避开,喝了酒后,整身体变得很沉,我整个人往后倒,我感觉言毓的手臂使了点力,下一刻,我已经被他牢牢圈回他怀中。   那个金鱼大叔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中,不自然地收回手,摸摸后脑勺,倒是一仰头,将我那杯酒干了。   我胃里渐渐地难受了起来,那个杯子是我的,我看到他喝之前,贼眉鼠眼地瞧了我一眼,然后伸出舌头,悄悄地舔了下酒杯的边沿,我胃里翻腾得厉害,几乎吐了出来那样恶心。   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,熏得我更想吐了。性感空姐服那只手,细白水嫩,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言毓的胸膛上来回抚摸,那烈焰红唇更是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两个印记,是熨帖的浅红。从前言毓人模人样,今天我终于是认识到他的真面目了,真是让我恶心透了,左拥右抱,□□昏心。   渐渐地,我胃里像被火烧一样,‘噗噗’地翻腾得厉害。虽然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,亲眼所见比想象,冲击力强太多了,就像你想象老公出轨,和你亲自抓奸在床,那种恶心感是完全无法相比的,当你亲眼看见的时候,你会恶心得,你老公再碰你一下,你觉得自己都会立刻腐烂,生出无数涌动的蛆虫,那般的倒胃口。   我想远离他那肮脏的手臂,远离那恶心的胸膛。我屁股往外挪,身子往后靠,想靠在沙发的空位上,那里干干净净的。可是我越挣扎,言毓就越楼得紧,他脸上不动声色,手臂却暗暗使劲,而我并没因他的强硬而退缩,因为我再靠近他一点,我就越觉得自己脏。   他抬起手,捏住我的下巴,他眯起双眸,眼神凌厉如有锋芒。我看到他捏住我下巴的手臂上,还缠着一只软若无骨的玉臂,而她那个尖尖的下巴,就轻巧地搁在他的肩膀上。我垂眸看着捏住我下巴的手,他这只手刚才与那双纤纤素手交缠过,我下巴突然像被什么虫子爬过一样,恶心瘙痒,痒得我狠狠地甩过脸,挣脱他的手。   脸,下一刻却又被狠狠地掰回来,他的唇也随即压上。   “嗯,言总,你好坏。”   有一把娇媚的声音,有如近在我耳边,浓浓的脂粉扑鼻而来。我恶心得浑身发颤,胃里的翻腾已经无法忍受,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一把就推开了言毓,向包间的洗手间跑去。   对着马桶,我像打开了水闸一样,尽情地呕吐。我伸手去按抽水马桶,只是手脚犯软,摁了两次,水才冲出来。我嘴巴又酸又苦,喉咙涩涩发紧,泪水终于也决堤。   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,才记起刚才我反胃攻心,急着去吐,都没来得及关上洗手间的门。我心里一惊,生怕是那个金鱼大叔,我猛地回头,原来是言毓,我紧绷的神经,暂时缓和下来,我无力地闭了闭眼睛。   他反手关上门,上锁,慢慢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。不知道是喝了酒,还是什么缘故,看见他愤恨交加的脸庞,我一丁点都不怕。他走到我跟前,我双手使出全身的力气,狠狠地推开他,流着泪大吼:“你别过来,你让我恶心透了。”   他嘴边又是那诡异的笑:“恶心?你不就是喜欢这样吗?”   ? ☆、反胃 ?  喜欢?这里无一处不透露出那淫、邪的气息,我又想起了那个恶心的金鱼大叔,他伸出舌头舔我喝过的杯子,还有那个陪酒女,整个胸部几乎全露出来,搁在言毓手臂上的场景。   突然我又一阵反胃,我趴在洗手盘上,吐得凶狠。我打开水龙头,清澈的水,哇哇地流,泪水一滴一滴地点在流水上,开出一朵透明的小花,转瞬即逝,我双手捧了一把清水来漱口。我一直趴在洗手盘上,高浓度的洋酒使我有些昏昏欲睡,眼皮像顶着千钧重,几乎挣不开来,我全身无力,只凭残存的那点意志,和不能倒在这个淫窝的信念,我才还有点意识。   他从我身后伸手,‘啪’地一把关上水龙头,他靠得很近,他身上的香水味让我禁不住干呕了起来,胃里的东西早已被我吐清了,声声作呕,却吐不出任何东西。   他抓着我的肩膀,用力将我身子扳过来,欺身而上,双手用力掐着我双肩,俯瞰地压视我:“恶心?你不就是喜欢看其他女人对我投怀送抱吗?我让你看个够!”   他压着我的力气很大,我双手抵在他胸前,却是无力反抗,我脑子迷迷糊糊的,很困,连说话都像是梦呓的喃喃:“你个淫、魔,你放开我,放开我,放开……我,放……”   朦胧间感觉有人将我横抱起来,走动的时候,轻轻晃动,恍惚间我似回到童年,在爸爸肩膀上‘骑牛脖’,一颠一颠的,有种莫名的安全感。   当我睁开眼睛是时候,我已经躺在言毓房间的床上,身上已经换了连衣裙睡衣,干爽,泛着淡淡的茉莉洗衣液的清香。宿醉让我头痛欲裂,我用手掌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太阳穴,突然想起昨晚那些猥琐的中年大叔和那些恶心的陪酒小姐,我心里一惊,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,我完全不知道。我连忙掀起睡衣,看到身上并没有任何的被侮辱的痕迹,下身也没有感觉不妥,一颗心才放下来。   言毓的手臂,像往常那样,依旧横在我腰间。只是我感觉看见的,不单单是言毓的手臂,还有那纠缠的酥软玉臂。我抓起他的手臂,往旁边一扔,也不管他是否被弄醒,起身往浴室走去。将要合上浴室门的时候,有一只有力的手定住了门,我心口憋着一口气,狠狠地把门推开,看也不看他一眼,走出门外!   没走两步,我的手臂就被他拽住,他用了十足十的力,拖得我一个趔趄,撞在他身上。   我尖叫不止:“姓言的,我告诉你,你要么就掐死我,不然你想我让当□□,什么人都可以上,你想都别想!”   他并没有被我的狂怒唬住,反而脸色变得阴鸷:“在我面前就是一副三贞九烈,清纯大学生的模样,你的浩林结婚当天,你怎么还当众跟他勾三搭四,拉拉扯扯,简直不知廉耻!”   我就知道是因为那天的事,他不会放过我的。我那天连看都不敢多看浩林一眼,言毓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:“不知廉耻的是你,你脏透了,你不要再碰我!”   我甩不开他的手,他下颚紧绷,面容扭曲,十分痛恨地看着我:“是你想让我变脏,我就脏给你看,嫌我脏,我看你有多干净!”   说着他迅速弯下腰,双手捆住我,将我抗在肩上,任我如何踢打,撕咬,甚至他背上被我狠狠咬得流血不止,他都似没有感觉到一样,抗着我走到床边,狠狠地将我摔在床上,摔得我头脑发晕。我抓住了身后的一个枕头,尖叫着向他扔去,他甚至没有避开,枕头软软地打在他身上,无力的弹到床边。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戾气,眼睛死死地盯着我,恐惧和愤怒煎烤着我,我像只遇到恶犬的家猫,明知道无力抗衡,只是炸开浑身的毛,高声咆哮,不要命地扑上去要和他厮打。他双手一下就钳制住我,一下秒我已经被他狠狠地撕裂,没有他一贯把玩的前戏、技巧和逗弄,只有一次比一次用力的粗暴强占,所有的刺痛,都哭诉着蛮横的□□。   从前我和言毓,虽然我不是心甘情愿,但至少是我自主献身的,而今天我是真真正正地,被个肮脏的恶棍□□了。而那个恶棍行凶以后,早已摔门而去。我趴在床上,死了一般,一动不动,泪水沉默地从我的眼眶,一颗又一颗地溢出。那个魔鬼,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,我紧紧攥着被子,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,突然撕心裂肺地号嚎大哭起来。不知道哭了多久,泪水都哭干了,我才爬起来冲了个澡,换了身干净的衣服,背着书包,一个人在街上,漫无目的地游荡。我每走一步路,腿心都发痛,盆骨发酸。我累透了,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像堵塞了一样,整个人都憋着,透不过气来。   今天有三节大课,我没有回学校,我在街上游荡,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坐公交回学校。傍晚时分,公交一路开着,天色越开越暗,让人有种似乎要往地狱开去一样,越往前开,路越黑。   回到宿舍,曲曲和晨阳都不在,乐茹在那里不知道和谁在发微信,嘴角有抹甜笑。我进来,她看到我,随之表情突然变得凝重:“冰璇,你怎么了。”   我机械地摇摇头,扔下背包,爬上床。   接下来的两个周末,我都没有再去言宅,而言毓也没有打电话来,即使他打电话给我,我也是不会接的。从前纵使我多怕言毓,多讨厌他都好,其实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他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。可是现在我只觉得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单蠢!对这个人,现在我是打心里的恶心,厌恶。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累,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,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,一点也不愿意去触及这个问题。如果他要弄死我,尽管来就是了,我自暴自弃地想。为了姐姐,为了姐夫的公司,我曾经做出那样可耻的事情,已经是我的极限了。一个人再卑微,再可耻,他都他的底线,如果触及那条底线,活着还不如死去。   乐茹自从学会游泳以后,没课的晚上,她几乎都去游泳。从前我不去游泳是碍于言毓,现在我已经毫不顾忌,而乐茹也死活都拉着我和她一起去游泳,她的说辞是,免得我天天像游魂一样。   现在才是初夏,夜晚带着微凉,人泡在泳池里,像泡在夏日的井水里面一样,凉得接近寒。我比较怕冷,为了让自己暖和些,我拼命地游。   我游了三个来回后,乐茹一把揪住我的泳衣带子:“喂,你游那么快干什么,别看这里的帅哥都穿条裤衩,你就色心大发,拼命地往人家怀里撞!”   ? ☆、谎言 ?  今天是周日,泳池人很多,我仰泳的时候撞上两个人,一男一女,撞上后,我就改自由泳了,能看得见前方,所以也没有再撞上:“我貌美如花,是他们色心大发好不。”   乐茹白了我一眼:“浅水淹死人,淹死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!你游慢点,淹死了,我没女儿赔给你妈妈。”   不就是我不等她么,至于诅咒我死么,已经无力吐槽。   这次我和她并排地游着,我突然潜进水里,乐茹一开始并未发觉,我戴着潜望镜,在水里偷笑地观望,她游出了三四米,发觉我不见了,左看右看。在水里,我努力地憋着气,心里歪歪,敢诅咒本姑娘死,我吓死你!终于看见她脸色越发焦急,我才慢慢从水里浮上来,大字型,一动不动地漂在水上。   “阿!”听到乐茹在不远处惊叫一声,“救命啊,出事了!”   她好像真的被我吓到了,她慌乱地喊救命,免得把事情闹大了,也吓得我连忙翻过身,站起来。   身边的人都被她吓到了,以为真出事了,大家都慌张地向我围过来,连值班老师都冲了过来了。乐茹看我站起来,她都傻了,其他同学也都面面相觑,我十分不好意思,值班老师皱起眉,严厉地批评我:“泳池里面一定要注意安全,事关生命,不能儿戏……”吧啦吧啦地教育我,还举了好几个实例,我听得头越垂越地,嘴里一直道歉。   值班老师走后,乐茹狠狠地一掌拍在我肩膀上,她脸涨得通红,看来真的被我吓得不轻:“你是不是游泳游得脑子进水啊!”   说着她尤不解气,又狠狠地往我肩上拍了一掌。她一掌下来,我痛的不是肩膀,肚子应时像被人狠狠锤了一拳,越来越疼,痛得像肠子生生被人割了一刀那样:“乐茹,我……我肚子好痛。”   “刚才老师骂你那么久,你都不知收敛,又来作死了!”说着她推了我一下,我双脚早已发软,她一推我,我再也站不住,就向后沉进水里。我挣扎着伸出手来,想抓住乐茹,却看见她还是一脸气呼呼的不相信,我想这就是狼来了的后果。   我闭上眼睛,手丝游般扒着水,可是肚子痛得我根本直不起腰,使不上力,我连喝了几口洗澡水,感觉肺和肚子都像要炸开了一样。乐茹终于伸手来捞我,可是我根本使不上劲,沉甸甸的,她捞了两次,都没能将我捞上水面,我想我这次死定了。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是被硬生生地痛醒的。值班老师的手摁在肚子上,要将我肚子里的水摁出来,他摁了一下,我水是吐出来了,醒了,可是肚子就像没打麻醉,用很钝的刀子蛮力剖开,痛得我直缩成虾米,舌头都发麻,泪水直流:“肚子……痛。”   他们终于发觉我的不对劲,乐茹急得大哭大叫:“快送校医室。”   终于我又痛晕了过去,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发现旁边围了一堆人。爸爸妈妈,姐姐姐夫,乐茹曲曲和晨阳,竟然还有言毓!   我顿时就惊呆了。回过神来,我连忙将视线收回,装作若无其事。   他怎么会在这里?我的家人全都在这里!   虽然我们三个星期没见,他也没打过电话给我,也没找过我,但是我一直都没敢心存侥幸,因为我太了解他。看,他还是找准了机会。他总是不慌不忙的样子,去等待最佳的时机,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,总能一针就戳进我最痛的地方。我只能认命,我真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他的。   见我醒来,乐茹又哭又笑:“你吓死我了,呜呜呜。”   我刚才醒来的时候,手动了一下,被子掀起了一角,妈妈伸手整整齐齐地铺好那角被子,拧着眉:“怎么好端端的会得急性盲肠炎。”   “原来是急性盲肠炎啊,难怪我感觉肠子好像被捅了一刀那么疼。”   姐姐眉心也皱着:“昨晚做了手术,很快麻醉药效就要过了,别说这么多了,现在药效还没过,就先好好休息会。”   才刚醒来,怎么还能睡得着。只是看见那张恶心的脸,我都恨不得立刻闭上眼睛。   我对乐茹她们三说:“你们先回去吧,我没事,今天有石老头的课呢。”   言毓本来站在乐茹她们后面,她们三走了以后,他往前走了几步,站到了床边来。眼不见为净,我闭上眼睛当这里没这个人。没一会听见姐姐柔声道:“阿易(姐夫的名字)你和言先生先回去吧,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。”   听到姐夫的声音:“嗯好,爸妈,你们也要注意休息,千璇,你也睡会把,你昨晚没怎么睡。”   “嗯,知道了。”   姐姐和姐夫现在总是这么粘腻,姐姐之前吃的那些苦也算是值了。   爸妈和姐夫他们一番道别后,病房里终于清静了。   都走了以后,我更是不敢睁开眼睛了,免得他们问我怎么言毓到底是怎么回事。   只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。   我住的病房是单间,有家属床位,妈妈和姐姐两人一人一天,轮流守夜,爸爸回姐姐家睡。今晚是妈妈守夜,妈妈在阳台里,手洗了我的病号服,一一晾好,然后倒了杯水给我喝,坐下来,又削了苹果给我吃,看了我两眼,她又看着电视,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言毓来:“那天那个高高大大,长得又白白净净的男的,是不是你男朋友?”   我咬了一口苹果,是我最喜爱的富士苹果,脆、甜又多汁。高高大大,白白净净,我妈不是被他的外表蒙骗了吧:“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啦,你都说他高高大大的,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小小个的……哎,妈,你抢我苹果干什么?”   “死丫头,还想骗我,人家都自我介绍是你男朋友了!”   “啊!”   没想到我妈还会对我设圈套,但我不知道妈妈说的是不是真话。不过也很有可能,言毓那个疯子什么做不出来。   “你大二的时候,暑假老是往这边跑,我就想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。大一大二的时候,有时候周末还回家,自从大三开始,你说你什么时候周末回过家,别说回家了,连你姐家这么近,你都没有去。你说你不是跟他在谈恋爱,你去哪里了?”妈妈越说越激动。   “我没去哪里啊,我,我和宿舍的同学去自习了,大三课业重,大四根本就没课,大家都要去实习,所以大四的课都调到大三了。”   我和言毓那种关系,要让爸妈知道,还不活活气死他们。   “你现在都变成谎话精了!还撒谎。你老实说,你有没有亏给他了?”妈妈很认真地看着我。   ? ☆、吃亏 ?  “亏什么亏,妈,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啦,只是他单方面追求我。”   “刚才还说人家看不上你,现在又说他单方面追求你,看你还想撒谎到什么时候。”   果然撒谎总有被揭穿的时候。   “……反正我和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了。”   “也不是反对你谈男朋友,只要对方正正经经。而且你现在也23岁了,年纪也不小了,也是时候谈男朋友了,只是你还在上学,千万不要不要还没毕业就怀孕了。”妈妈话锋转得太快,我一直还停留在高中前,她死活阻止我谈恋爱的印象中。只是言毓真的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人,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,免得毕业以后,妈妈又来唠叨我怎么好好的跟别人分了。   “妈,你说什么,你别看他长得好看,就说他正经,我跟他不可能的,被你说得我肚子又痛了,不跟你瞎扯,我睡了。”   “是不是真的肚子疼,要不要叫医生啊。”   “哎呦,妈,我这不是又撒谎了嘛。”   “死丫头,这个能开玩笑的吗,开刀容易破伤风,出人命的……”吧啦吧啦,没完没了。   割盲肠手术后,只需住院一周,过了两天,妈妈见我没什么大问题了,她和爸爸也就回单位了。今晚姐姐来守夜。其实根本不用守夜,没过两天我就要出院了,现在我感觉像没事人一样,就他们大惊小怪。   姐姐、姐夫都认识言毓,而且大一的时候,有一次我去姐姐家,还碰见过言毓呢。姐姐可是没妈妈那么好忽悠,估计姐姐肯定也是要问我和言毓的关系。   关了灯,病房黑漆漆的,有股消毒水的味道,而姐姐就躺在旁边的家属床位上,这让我十分安心。我想起了小时候,家里穷,房子小,我和姐姐住一个房间,姐姐睡上床铺,我睡下床铺,关灯了以后,我们总是聊很多不着边际的话,聊着聊着就睡着了。   “言毓他说他是你男朋友。”姐姐的语气淡淡的。   “他在追我,我不喜欢他,我和他真的没有在一起。”我和言毓的不伦关系,只不过还有一年,我就解脱了。这种肮脏的关系,我是半点也不想家人知道,特别是姐姐。毕竟我是因为姐姐,才跟言毓开始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。   “你姐夫说,他公司有人不久前,见过你和言毓一起出席一个婚宴。”   我无语,所以说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   姐姐说的应该是浩林的婚宴,我说:“那是他同学,我羽毛球社的社长和副社长的婚宴,他收到了请柬,我也收到了请柬,他知道了非要和我一起出席而已。”   “听你姐夫说,他这个人挺稳重踏实的,如果你真的和他在一起,我们也不反对。只是如果你真没跟他在一起,也好,富贵人家是非多,人情冷漠。如果可以,你就嫁个自己喜欢的,普普通通的人,安稳过日子就好。”   富贵人家是非多,人情冷漠,只不过是两句话。只是这两句话,姐姐辛辛苦苦煎熬了好几年,才煎熬出的肺腑之言。姐姐总是希望她自己苦就好,不要苦了我。而我也不想再让姐姐担心,所以我和言毓的事情,我必须瞒着她。   姐姐的孩子才几个月大,还没有戒奶,所以一大早,她又赶回去喂奶了。我让她不要来守夜了,她总说不放心,非要这样奔波劳累,要是到时候我出院,她倒是病倒了,那就麻烦了,真让人不省心。   今天下午没课,乐茹来看我,我觉得她最有作案嫌疑:“从实招来,坦白从宽,是不是你让言毓过来的。”   乐茹看都没看我一眼,在那堆探病礼物里面,自顾自地拿了瓶牛奶,插上吸管,吸了两口,又挑了块瑞士进口巧克力,津津有味地唆着,口齿不清:“我,没让他过来,是他,自己过来的。”   “你打电话告诉他的?”   “我可没他电话,是他打电话给你,当时我都给你吓坏了,刚好他打电话给你,我就告诉他了,你们闹别扭都快一个月了,也该和好了。”   我被她气得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牛奶。   “喂,你干嘛!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要不是他这么紧张你,三更半夜赶过来,签了名,交了手术费,还通知了你姐姐,你都不知道还要多挨多少痛,才能做手术。他对你那么好,你就不要再记挂着浩林师兄了,人家也都结婚了。说起来,你这盲肠,还是因为浩林师兄呢!总是吃饱饭就去打羽毛球,你为了他,都从身上割了块肉下来了,言毓能不跟你闹别扭吗?你不收收心,你们还得闹别扭,这次闹的这么凶,还不是因为上次浩林结婚的事嘛。”   看,一个盲肠炎,那个姓言的,把我妈,我姐,姐夫,还有乐茹,全都收得服服帖帖,一个一个都帮着他说好话。真是气死我了!他们全都被他那人面兽心给糊弄了,要是他们知道,我是如何被他虐得都快人格变态了,看还帮不帮他说好话。   “没有他,我不信我就得死,不是有辅导员吗,他也可以通知我的家人。”   “早知道当时就该痛死你!”   我气得将牛奶甩手就扔进垃圾桶里。   乐茹也被我气到了,打开背包,将我最心爱的瑞士巧克力,一拨,全都拨进包里。这还不罢休,顺手抄起一瓶牛奶,‘嘣’的一声,狠狠地插上吸管,仰着头,极尽挑衅地对我挑起眉,又开始吸。   气死我了,简直!   正当我要去抢她手上的牛奶时,门突然被打开了。   惹得我们吵架的罪魁祸首,就站在门口处。他在门口停了一会,看着我,我气愤地收回我的手,暂时先放过乐茹那个死丫头。   乐茹拉好背包的拉链:“我还有事,你们聊,我先回学校了。”   看见言毓礼貌地跟乐茹点点头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,时时刻刻都不忘收买人心,简直是各种宫斗里面,内里手段最狠毒阴暗,而表面却装出,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的人!简直就是腹黑的终极boss!   我气得躺下,直接拿被子盖着头。   蒙在被子里,听见窸窸窣窣的细碎声,不知道他在干嘛。管他干嘛,我翻过身,背对着他。   ? ☆、不安好心 ?  没多久,被子‘唰’地一下,被他揭开了。他站在我面前,表情淡淡的,好像不久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,还递给我一个削好的富士苹果。他嫖妓了就是嫖妓了,他强暴了我就是强暴了我,他以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,就真的没有发生过吗?我恨透了这个魔鬼!我看见他我就觉得脏,他那手摸过的富士苹果,让我感觉就像是白雪公主里面的那个毒苹果,避无可避,我索性闭上眼睛。而他也没有再强迫我,自己咬了一口,发出清脆的清甜声音。   “我说过,不要去游泳。”这次他说这句话是时候,语气到十分平静,之前他说这话时,就像皇帝给低下的人,下的死命令一样,坚毅狠绝。   他平静也好,狠绝也好,我一点也不想搭理他,依旧闭着眼睛。  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,他高兴了,以前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,就连他被暗算下药,我误将方澜澜推到他身边的事情,他也一点都不计较了。他自己受的伤害他都不计较,更何况是别人受的伤害,就更加与他无关了,例如他强迫我陪酒,和强暴了我。   突然耳朵一热,然后耳垂像打耳洞一样,立刻肿痛异常。我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,本能反应,伸出出双手,用力推开凑在耳边的人:“喂,你疯了!”  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,而他只是一手拿着个缺了一口的苹果,嘴角的曲线很深,扇子似的睫毛下,眼睛清澈乌黑,里面满是得意的笑。   见他这副模样,我竟被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!跟那天我被迫陪酒,被气得直扑上去和他厮打,是不一样的。  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气,但是这是另一种很奇怪的生气,直气得我坐也不是,躺也不是,打他也不是,骂他也不是,哭也不是,笑也不是,我简直要被他气疯了!   他又咬了一口苹果,然后他的声音也变得跟苹果一样清润:“下周末过来。”   我依旧不搭腔,躺回床上,背对着他。我这次不敢闭上眼睛,整个人也警觉着,生怕他又偷袭。   我躺在病床上不答腔,他也没有继续说话,病房里突然变得安静,气氛徒然变回从前一般紧张。   没一会,我就听见他一贯冰冷清晰的嗓音:“前天你姐姐说谢谢我。”   我猛地回过身,看见他眼里的笑意早已不见,眼神和他的声音一样冰冷。他这是什么意思,是威胁我,要将我和他之间见不得人的事情,告诉姐姐吗?他也真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!   我用力地抓住被子,愤恨地看着他:“你除了威胁恐吓,还会什么?”   他向我凑近,脸庞近得我都闻到那富士苹果的果香,面无表情,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精光,让人极其不安,他的声音都变得阴森了:“毕业前,你乖乖听话,我怎么舍得威胁恐吓你。”   突然响起敲门声,我慌乱地推开言毓,他坐回椅子上,神色如常。我看向门口,是姐姐,她已经开门进来了。病房门中上方镶的是透明玻璃,方便走廊走动的医生护士,留意病房里病人的动态。想必刚才姐姐透过那透明玻璃,看到那暧昧的一幕,才敲门。   我想起了和姐姐撒过的谎,谎言就是这样,你这一刻掩饰过去,很快下一刻就已经暴露,这就是我以前不喜欢撒谎的缘故。而我一向心理素质差,此刻被姐姐撞个正着,我一时手脚无措,只能故作镇定:“姐,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。”   姐姐并没有回答我,她看了言毓一眼,言毓微微向她点头,姐姐回以微笑,她走到病床旁的茶几边,放下保温瓶,拿出里面的盘子,往里面倒了些汤:“你开刀做手术,失了些血,这是红枣鱼头汤,补血的。有些烫,你慢点喝。”   汤我真喝的十分慢,心里不安地叨念着,言毓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。我在慢悠悠地喝汤,他们两谁都没有说话,病房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我喝汤时,不小心发出的细微声响。我想起言毓刚才那句话,心里越渐焦急惶恐。他就像个炸弹,还是不定时的,想什么时候爆,就什么时候爆,我真的怕了他。   “冰璇,你喝汤都快喝到碗里去了,想什么呢?”   我连忙抬起头,笑着说“姐,是你熬的汤太好喝了。”   姐姐拿我没办法地微笑了下,然后看向言毓:“言先生,你什么时候有空,请你吃顿便饭,谢谢你那天那么热心帮忙。”   “那时情况紧急,我应该这么做。” 他嘴边还是那恰到好处的微笑,对于其他人,他永远都是这副假惺惺的彬彬有礼。   我放下手里的盘子:“姐,我会谢他了,你要看着洋洋(*姐姐孩子的乳名),跆拳道馆很快又要参加比赛了,你还是去忙你的吧。”   “易小姐,你不用客气。”真没想到言毓竟也顺着我的话回,看了他这是决定暂时放过我。   “姐,人家都叫你别客气了。”   姐姐瞪了我一眼:“言先生,你别见怪,她被我们宠坏了,说话做事没分寸。”   客套了几句,终于送走了言毓那个瘟神。   “姐,你请他吃饭做什么,说是救了我,其实他那是不安好心。”我说的是实话,那人刚才还恐吓我。   “不安好心,那你们刚才干什么那么亲密?”姐姐盯着我,一直留意着我的表情,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出来。   姐姐刚才果然是看到了,我手心微微出汗,顿了下才嚷嚷:“这哪里是亲密,分明就是他不安好心,说救了我,借机来亲近我……当时你没看到我的很生气吗?哪里有生气的亲密。”   姐姐皱着眉,将信将疑地瞅着我,半刻后,才伸手将剩下的红枣鱼头汤,又盛给我。   很快我就出院了。   乐茹,曲曲和晨阳给我搞了个‘必有后福’的庆祝会。听这个庆祝会名字,我隐隐有种她们三诅咒我死的感觉。   曲曲和她男朋友两人在南门的民居那里,租了个单间,所以庆祝会后她和她男朋友就回他们幸福的小窝去了。我校在郊区,没有市区的废气雾霾,夜空很清晰,繁星点点,月亮半躺在云里,悠然自得,夜里的海风清爽,晨阳拉着我,我拉着乐茹,有啤酒的微醺,我们一路时而哼着小曲,时而说笑嬉闹,晃晃荡荡地回了宿舍。   ? ☆、在乎 ?  回到宿舍后,晨阳匆匆涮了个澡,就爬上床去了,她今天喝多了。她也不止是今天喝多了,她因为喝酒太豪爽,总有人去灌他,所以她总是喝多了。东北人的好酒量,估计都是这样练出来的。   乐茹先去洗澡了,然后再到我。因为我刚出院,只是喝了两三口啤酒,微微有些酒气,感觉很舒服。淋浴后,更觉神清气爽了起来。我洗完澡出来,看见乐茹把凳子搬到阳台上,一个人坐在那里,仰头,望着夜空。   以往,如果第二天早上一二节没有课,晚上我们时不时都会把凳子搬到阳台上,谈谈心。谈班里,系里的八卦绯闻,和自己喜欢的男生。我走过去,她那四角有些磨损掉漆,发旧的索尼手机里,悠扬地浅唱着梁静茹的《可惜不是你》,刚好唱到那一句‘差一点骗了自己骗了你,爱与被爱不一定成正比’。   乐茹的表情略带伤感,她闭着眼,眉心拧着,睫毛都有些微微发颤。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。往常她都是大大咧咧,嘻嘻哈哈的,看见她这样,听着这么伤感的歌,夜凉如水,星空寂寥,不知不觉,我竟也悲从中来。我搬出凳子,坐在她旁边,一开始我们都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《可惜不是你》。梁静茹略带沙哑,却醇厚的声线,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。   狂欢过后,是惆怅的落寞。   突然乐茹拿起手机,将单曲循环撤了,手机陆陆续续地播着其他歌曲。她将手机放在栏杆上,没有看我,看着夜空的深处,她声音很低:“冰璇,原来喜欢一个人,是这么难过的。”   其实喜欢一个人并不难过,难过的是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自己。我很明白乐茹说的这种难过,喜欢上浩林,我到现在还难过着,我对乐茹说:“我明白。”   乐茹转过头来,借着暗淡的月光,我看见她眼睛里有一层朦朦的水雾。她没有任何语言,只是对我微笑,但我却懂得她微笑的含义。一个人的难过,有人懂得,即使难过,也就不会再难过得那么孤单,再难过也有隐隐的温暖。   惺惺相惜,莫过于此。   一阵轻轻的海风扫,我搭在栏杆上的脚底微凉:“机电系的?还是毛笔社团的?”   她嘴角下沉:“校外的。”   乐茹一直有做兼职,可能是做兼职的时候遇上的吧。   或者青春就是这样,不经意间,你就会遇上那个一直让你难过的人。我是这样,乐茹也是这样,为什么我们没有遇到能够让我们快乐的那个人?   “冰璇,言毓是很在乎你的。我记忆中他总是从容不迫,就算泰山崩于前,他也面不改色的人。只是那晚,因为你,他显得那么慌张,你脸色刷白,他也脸色刷白。你们突然在一起,其中的原因我不太清楚,但是经过盲肠炎这次,我知道言毓为什么知道你喜欢浩林,还要和你在一起。”   我没有接腔,只是默默地看着夜幕,夜很深,月光皎洁,月亮周围的云很白,很轻,软软地飘着,突然我很想再喝点啤酒。   其实我有时候是感觉到言毓或许是有那么点喜欢我,只是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,他总能让我以为这只是错得离了谱的错觉。其实他是那么的厌恶我,厌恶得甚至有时候想掐死我。   而且我对他也总是喜欢不起来,除了我心里有浩林这个重要的原因,还有两个原因也很重要,其中之一就是我和他性格不合,两人总是和谐不了。就算我真心和他相爱,爱得就像贾宝玉和林黛玉一样,林黛玉深爱宝玉,爱得焚书命绝,但是他们在一起却总是吵架,没有薛宝钗,他们的结局也是吵得感情没了,然后宝玉另觅知己而已。  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,姐姐说的富贵人家是非多,他这样财貌双全的人,他自己不去招惹其他女人,其他女人也会来招惹他,来招惹我,何况他也会去招惹像性感空姐服那样肮脏的女人,这我和他就更不可能了,我是绝对不容忍我的另一半有这样不忠贞的不结行为。当初我知道浩林家境不太乐观,我没有介意,我相信浩林的能力,我也相信我自己,我们在一起不一定大富大贵,但是至少我们会过着安安乐乐的小日子。姐姐嫁给姐夫,大富大贵,可是我看她熬的这几年,我也是看怕了。   只是我没有这个福分,能和浩林相濡以沫,安稳过一辈子。   天际有一颗很亮的星星,小小的,像一颗颗钻石,一闪一闪地发着耀眼的银光。   我根本就想多了,我只不过是他为期两年的玩物……   很快又到周末。   从前我讨厌去言宅,现在我更是厌恶得,想起陪酒的那晚,无论是金鱼大叔或者是性感空姐服,都让我胃里翻腾不止,实在是以后,永远永远都不再和言毓有任何交集。只是又想起在医院里他威胁我,要向姐姐供出所有的龌蹉,我心里又发寒,只觉得不去,也不行。   我磨磨蹭蹭,犹豫要不要去言宅的时候,言毓的电话就打过来了,我真的十分怀疑,他是不是在我手机装了监控。   “在哪里?”   “宿舍。”   “下来。”‘喀’的一下,还是他一贯的霸王作风。   乐茹说他很在乎我,我现在只想说,我上辈子一定是杀了人,才招这种人在乎!而且,这是在乎人的表现么?要是谁家的男朋友,或着老公,把她当作是佣人一样,呼喝来,呼喝去地在乎她,她肯定十分不幸。如果她觉得这种在乎是幸福的话,肯定是有很强的被虐倾向,真心劝一句,药不能停。   在乎我?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。   我还没有愤愤不平完,就已经走到楼下了。言毓他那999的车牌号码,很引人注目,只是一点品味也没有,999不是皮炎平就是感冒灵颗粒!今天他自己开车,我打开了后车座的门,坐了进去。从前我不会坐副驾座,现在更不可能坐副驾座。而他也没有看我一眼,我进去了,他就立马开动车子了。或许我也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坐那个位置,通常那个位置不是都留给心中最特殊的人吗?我不知道乐茹所说的在乎我,其程度比在乎那个性感空姐服深还是浅。   ? ☆、怀柔政策 ?  自从那次去了浅夜以后,想起言毓,总免不了连带着想起那个性感空姐服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或许他们那种□□的生活,让我恶心得久久不能平复。   这次好像是他第二次还是第三次,来接我,隔得久都有些忘了。但是我忘不了,每次他来接我都没有好事。坐在后座那,我有些忐忑不安。Z市还是蛮大的,分好几个区,我们校是在金东区的郊区,其它的几个区,我都很少去。车一路地开,车窗外的景色十分陌生,却又是那么的熟悉。因为很多地方的建筑风格都差不多,所以去陌生的地方,看上去,却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。   去到目的地的时候,太阳已经下山,华灯初上,长长的车道,像是一条灯河,川流不息。我仰头,是一座高而辉煌的大酒店,设计气派豪华,宽而高大的门口,让人想起十六世纪,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,是一种宏伟壮阔的标志。   看到这么豪华的酒店,让我想起了同样豪华的‘浅夜’,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。   我愣在原地,走在前面的言毓回过头来看着我,他皱了下眉,声音低沉:“站着干嘛?”   我咬了下嘴唇,跟了上去。电梯门口镶着水钻,电梯里,他按了33层的按键,旁边备注33层是世纪旋转餐厅。他第一次带我出来吃饭,而且又是这种非富则贵之人出入的地方,我心里越来越害怕,上次是金鱼怪蜀黍的夜场,这次不知道又是可怕的什么饭局。   我头脑一热,一个箭步上前,想按23层的按钮,没想到手抖得厉害,按了22。现在电梯已经走到18层,有三个人走出了电梯,加上我和言毓,电梯里只有4个人,电梯内瞬间变得比空阔,安静。在看到我的异常行为后,言毓长腿稍微一迈,已经紧贴我身旁,他握住我是手,十分用力,他的眼神很冷,盯着我。电梯内还有其他人,我不敢用力大动作挣脱他的手。‘叮’的一声,电梯门缓缓打开,还没完全打开,言毓已经伸手摁了关闭,电梯重新合上。电梯内的气压都低了,其他两个人悄悄地尽量往后靠,28层的时候,他们脚步匆匆,一起出去了。   电梯内只剩我们两人,言毓攥紧了我的手,面部咬肌都绷得紧紧的:“你干嘛?”   我的手被他攥得手骨磨着手骨,痛得我泪水都快出了,我拼命地挣扎着,我越挣扎,他手上的力就更大,我痛得直叫:“你放开我,好痛。”   他语气冰冷“你是要我扛着你去,还是你自己走过去。”   斗智斗勇斗狠,我都斗不过他,一时心里绝望,惊惧,屈辱,泪水夺眶而出,我哭着哀求他:“我不要去陪客。”   他一怔,面部绷紧的曲线渐渐放松,眼底的愤怒也消散了,神色渐渐变得柔和,他刚才狠握着我的那只手松开,下一刻却用力一勾,将我拥进怀里。他的胸膛硬硬的,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,此刻的言毓怪怪的,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心里更加委屈了,泪水止不住地流。   ‘叮’的一声,电梯门开了,我连忙伸手去抹眼泪,然后推开言毓。我低着头,言毓伸手牵我的手,我手上都是湿哒哒的泪水,我有些不好意思,我的手稍微闪躲了下,但还是被言毓捕获了。他抓住我的手,拉着我,从进电梯的人群身边经过。我现在肯定是眼红鼻子红的,我觉得很丢人,吸吸鼻子,不敢抬头。我和言毓的手湿哒哒的黏在一起,我轻轻地挣了一下,却听见言毓淡淡的,没有了刚才的怒气:“不是陪客。”   他这话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,我松了一口气,却不由觉得有些丢人,我这是自己吓自己,还特么蠢哭了。其实也不能怪我,言毓不久前有不良记录,而且我和他一向没什么沟通,见面连个嗨字都没有,说的话除了他威胁我,我求他之外,就是他恐吓我,我跟他急。   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累。   正也是因为这样,我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差,而且跟他也无话可说   手还湿的,我嗫嚅:“你放开,我手湿的,我拿纸巾擦下。”   言毓停了下来,放开了我的手。我拿出纸巾,一张给他,一张自己擦。他接过纸巾,转身就往前走,这会他倒是不怕我临阵逃脱了,其实我也真没想着要逃了,真有种被他看透的绝望。我擦了下手,赶紧追上。   他进了一个包间,我站在门口处,发现包间里面空荡荡,一个人也没有,而且包间不是很大,两个人还算宽广。他说的不是陪客人,似乎是真的。   包间是古香古色的格调,右面是整块透明落地玻璃,配上木雕窗贴装饰,挨着落地玻璃,有个红木炕,红木炕中间挖空,支起一张四方形的红木桌,左面墙上也配着木制雕花装饰,中间空出挂上两幅,正正经经用框架裱起来的彩色水墨牡丹,显得雍容华贵,前后的墙边种着琴丝竹子,郁郁葱葱,青翠宜人。   我挺喜欢这种中式古典布局,不觉心情一振。可是坐在木炕上,隔壁就透明的玻璃,这里可是三十三层,我刚才不小心往下望了一眼,脚就有点发软,我畏高,所以我尽量往里面挪。言毓坐在对面,拿着餐牌,开始点餐:“酥丝面。”他翻了两页,眉头微皱,问我:“你吃什么?”   我没想到我还有点餐的权利,他一向独断专横。听到这样说我才拿起餐牌,图片都很诱人,我比较喜欢吃鸡,其实广东人对吃鸡有特殊爱好,所以粤菜中鸡有很多特别的做法,记得广东人有句话‘无鸡不成宴’。而鸡的菜式中,我偏爱咸焗鸡,我点了个咸香鸡。   言毓点了两个素菜。服务员穿着兰菊旗袍,素雅别致,她柔声问:“请问两位还需要其他的吗?”   言毓放下餐牌:“没……哦,有什么补血的汤推荐吗?”   最后加了个乌鸡红枣炖汤。   言毓今天很怪,我怪得我都有些忐忑,或许他也觉得光是虐待恐吓我是不行的,逼急了兔子都会反咬一口。估计一贯逆来顺受的我,上回竟然破天荒的跟和他干架,让他有所警醒,他的策略需要完善,须软硬兼施,才能收得我服服帖帖,所以今天他使的是怀柔政策。   ? ☆、很轻很轻 ?  只是他的怀柔政策太难抵挡了,咸香鸡做得简直是无与伦比,让我垂涎三尺。脆而滑,咸香入骨,却显得味道刚刚好!咸香鸡最重要的就是这个,拿捏不准,不够咸,失了味,太咸又难以下咽。其实对味道轻重的拿捏,是衡量一个厨师的标准,食物就是这样,失之毫厘,差之千里。再说,鸡肉也很够嚼劲,而不是软绵绵的。有嚼劲的鸡,是走地鸡,不整天困在笼子里的,而软绵绵的,是整天困在笼子里,吃饲料甚至激素长大的。   我细嚼慢吞,极尽可能地去体味它的无穷风味,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咸香鸡。   我的脑里、心里、嘴里,都只有这只鸡了,突然听到言毓的声音,才记起这里还有人在:“啊,你说什么?”   我看见他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,我突然生出些挫败感,要收买一个吃货,简直易如反掌……   他似乎心情不错,语气虽淡淡的,却让人有种温和的错觉:“这里的面,不错。”   可能是那只无与伦比的鸡,让我刚来时的阴霾一扫而空,又或许是包间古典风雅,菜色美味,他也千年难得一回地不威胁恐吓我,而且还好像比较好相处似的,在不知不觉中,我已经中了言毓怀柔政策的毒,所以破天荒地回了句:“哦,原来你喜欢吃面啊。”   我们开始了第一次正常的沟通。   刚才他那若有若无的笑,现在变得很深,声音很轻:“嗯。”   其实我不太喜欢吃面的,可是看他这么高兴,我就赏个脸,免得他一会翻脸不认人。我夹了一箸,确实不错,见我点点头,言毓他又添了一箸面。这里的厨师技艺如此高超,连我这个不爱吃面的人都感觉很好,我想,厨师应该不是出自什么新东方的。   吃过饭后,我们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,这是旋转餐厅,坐了一会,外面的景色一直在变幻。一时眼前高楼林立,一时江水延绵,时而五光十色,时而锦绣繁华。眼前的景色让我心情出奇的好,我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言毓,他也在欣赏着窗外变幻的景色。包间里面的灯光是温暖的柔黄色,柔和了一室的恬静美好,柔和了言毓蓄着微笑的侧脸。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微笑,我看惯了他的冷笑,他这样安静满足的微笑,让我莫名地感到慌乱,我倒是宁愿看他对我冷笑,他这样的微笑让我觉得十分吓人,吓得我的心都开始乱跳了,我不敢再看他,连那好看的风景我也不看了,拿出手机随便乱翻了一通。   只是这样相隔坐着还行,当晚上他手伸过来的时候,我依然无法接受,太脏了。如果和言毓有关系的人,是方澜澜,我都不会这样。那种地方,那样肮脏的女人,都不知道和多少大叔阿伯,进行过无任何防备措施的肉体买卖。碰了那样的女人,无疑是上了一所最肮脏的公厕。我非常害怕会得什么无药可治的传染病,虽然上次以后,我做过妇科检查,安全无事,可是不知道那天就染上了,只要言毓继续去那种地方。   我浑身都在发抖,左右闪避,很快言毓就停下来了,此刻他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冰冷,仿佛今天的那顿饭,就是一场梦,现在梦醒了,他变回原来暴躁的样子:“你……”   他话只说到一半,他眼底全是涌动的渴望的焦躁,他盯着我,而我只是拼命地流泪,我不知道怎么说,让他以后都不去应酬,不去那种地方?我是他什么人,在他心目中,可能我就是比那种地方的女人还要差劲的人,我根本没有半点资格。不从?我反抗得了吗?上回反抗的后果是,兽性的□□。   他怒却不发作,只是咬紧牙齿,闭上眼睛,慢慢地调整呼吸,然后从我身上翻到床上去。我并没有转悲为喜,虽然大三即将结束,可是还有大四一年时间,他只是这一次放过我而已,还有无数次等着我。我紧紧抓住床单,身体仍然颤抖不止,泪水划过太阳穴,流入耳朵,凉凉的,痒痒的,我没有动,眼都没有眨一下,仿佛是那死了,却不瞑目的人。   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确定言毓睡了,我才偷偷地爬起身,走向浴室。水很温热,可是我感觉我整个人还是冷汗涔涔,刚才他手摸过的地方,连那个不可以用沐浴露洗的地方,我都用沐浴露洗了一遍又一遍。   第二天起来,发现言毓已经出去了,我心里轻松了些,不用一大早又要看他脸色。只是今晚呢?还是那句,逃得初一,逃不过十五。我不想再去心烦这种鬼事情,我又跑去花园散心。   看见挖土机,在一片地方已经挖出一个很深,很宽广的坑出来,是要做池塘吗?想想那水中小亭阁,缥缈如遗世独立,须撑一片扁舟,才能到达的意境,已经觉得甚美。   远远看见秋姐走来,我向她招了招手,阳光很刺眼,秋姐举着一只手遮在眼睛上方,她看见我向她招手,她对着我笑,晶莹的阳光照在她脸上,十分灿烂。   我忍不住要问秋姐:“这是建池塘吗?”   秋姐的灿烂的笑,渐渐收敛:“不是,是建泳池。”   “啊!”我十分惊讶,为什么建这个啊?难道言毓喜欢游泳?可是为什么他死活都不许我游泳。他怎么这么变态?   “易丫头,你劝劝言少爷吧,劝他不要建泳池,他,他不会游泳。不知道好端端的,突然建什么泳池。”   秋姐说得十分诚恳,甚至有半分哀求的意味。可是我能劝什么,秋姐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,知道了她就会明白,言毓听谁的话,都不可能听我的话。  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游泳,又不许我游泳,却是要建泳池这样变态的事情,我们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的。我只能十分抱歉地对秋姐说:“秋姐,我劝他,他不会听我的。”   “易丫头,这怎么会呢,我看,他除了最听他爷爷的话,然后就是你的话了。”   “……”   秋姐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,才这么说的,不然她这么睿智的人,怎么会说出这种不靠谱的话。   今晚言毓很晚都没有回来,我躺在床上,拿手机看小说,看着看着就睡着了。我睡眠一向很浅,朦胧中突然感到有人在咬我,我一下子惊醒了,吓得大叫了一声。原来是言毓,他抬起头,他眸色很深,仿佛夜幕下的桃花潭水,深不见底,而表面却泛着月白的涟漪,我听见他喃喃地说:“我会很轻,很轻的。”   ? ☆、和好 ? 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,我没忍住伸手去推他。他不断地重复着那一句话‘我会很轻,很轻的’一遍又一遍。我只是在哭,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,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,让人那样恐惧,那样的无助,没有人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,因为我不知道家在哪里,这种永远也回不去的感觉,让人绝望。   他轻轻吮去我的泪水,但泪水却流得更凶,他轻轻在我耳边呢喃。我听不到他在呢喃什么,只听到心里有一个埋在一层又一层之下,最深,隐秘的地方,那里有轻微碎裂的声音,很轻,很轻,而我却听的那么清晰。我像是突然踩空了一样,在将要坠入万丈深渊之际,我惊慌地伸出手,想抓住点什么,可是我攀住的却是他光洁的背。不是这样的,不是这样的,我哭得更厉害了,他深深地吻住了我……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“问你加不加辣呢?发什么楞!”乐茹抓着我的手使劲晃。   “不加,快来大姨妈了。”我每次来月经都在床上打滚,痛不欲生,所以来之前我都忌辛辣,寒凉冰冻的东西。   水果饼子里面撒了翠绿的葱花和香菜,吃起来又香又脆。   “吃货就是吃货,刚才还惆怅得像个二逼文艺青年,现在可活过来了。”乐茹嘴里的水果饼子,‘咯咯咯’地响,声音清脆欢快,就像这个没有课的下午,南门街口有学生捧着切开的西瓜,红瓢绿皮,干干脆脆,海风卷着夏日的热气,额前的碎发都欢快得在飞舞。   “我中文系的,不是文艺青年,是什么?”   乐茹放到嘴边的水果饼子顿了顿,她没有咬,而是看了我一眼,表情古怪:“你不是还没跟言毓和好吧?这不科学呀!上回他还亲自来接你。”   有什么和不和好的,这种买卖关系。我倒是不喜欢和好,或许我是真的有被虐倾向,我还是喜欢言毓威胁恐吓我多点。我咬了一口水果饼子,含糊随便地给了乐茹个答复:“和好了,来,给我咬一口,你的加了辣。”   乐茹将手里的水果饼子递过来,她狐疑地看着我,仿佛不相信我和言毓和好了。嗯,还是加辣好吃点,我还想再咬一口,可是乐茹飞快地收回去:“不是快要来了吗?到时候疼得要死要活,又要来怪我。”   4点多的阳光,没有中午时分的毒辣,因为接近傍晚,雾气折射,阳光却又格外明媚灿烂,乐茹的雪纺长裙,在斑驳的阳光里摇曳摆动,我还想吃一口她的水果饼子,加辣和不加辣,都一样好吃。   这个学期又接近尾声了,大家都埋头苦读,嘴里念念有词,恨不得将全本书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。不只是考试压力还是什么原因,我大姨妈推迟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来,我很不安。考试月很忙,在网上查了,也说一周内属于正常波动,不然就是内分泌失调,或者是怀孕。我什么都没想,只觉得应该是属于正常波动。   还有一周就考试了,其实我成绩不算好,可是努力点或许能拿个三等奖学金。我也不是想拿那点钱,只是觉得那是一个看得见的成果,我可以告诉爸爸妈妈,告诉姐姐,没有人管,我并没有放任自流,懒惰贪玩。很可惜,前两年,我都是差一点,就能拿到三等奖学金了。所以这一次,我不希望再有遗憾。   我以为等到考完试,再不来月经我就去买验孕棒,可是推迟到11天的时候,突然就来了。我想,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了。   考试和月经不调,让我焦头烂额,终于让我没有心思去烦恼,一些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事情。   考试后我就检查,医生说我有妇科病,阴道炎,和轻微宫颈糜烂,这些可能会引起月经推迟或者提前。我听了很害怕,宫颈糜烂是不是要发展成宫颈癌。可能医生看见我很害怕的样子,她表情终于没那么严肃,语气柔和了些:“不用害怕,这是正常现象,有性生活的人都会这样的。平时性生活前后都要清洁,注意卫生,问题就不大,你现在还年轻,两年做一次宫颈筛查就可以……还有平时不要吃太多的避孕药,这个会导致月经紊乱,常年吃会导致不孕不育,建议你改用其他的避孕方式。”   医生建议很中肯。   从前还没有做完,我就累得睡着了,没有注意事后清洁,但是自从‘浅夜’事件后,无论多累,我都硬撑着不睡,起来冲个澡再睡。可是戴避孕套……那简直是妄想。   还好有一个暑假的休养,我身体总算慢慢恢复。   回到家,妈妈难免唠叨:“你看你像只干猴子一样,谁像你一样,读大学却像人家去干苦力一样,越来越瘦。”   “那不是吃不惯那里的菜嘛。”我嘟哝。   今晚菜式丰盛,隆重得像过节一样。其实我也吃不了多少,可是妈妈还是煮那么多菜,爸爸还买了烧鹅回来。以前小时候家里穷,烧鹅很贵,一般都是家里有人生日,或者是大节日清明、春节,才会买烧鹅回来吃。虽然现在家里富裕了,爸爸还是那样子,重要的日子里,就会买烧鹅回来。   “那叫你有空去你姐家补补身体,你怎么不去?你姐上回都说了,后来那男的又去看你了,你要是不想跟人家来往,你要跟人家说清楚,怎么可以这样子。”   “好了,赶紧吃饭,有什么吃完饭再说。”爸爸忍不住制止还想絮絮叨叨的妈妈。   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吃顿合胃口的饭了。   假期在家无所事事,整天看电视剧很烦,而且还想很多很弱智的事情。例如乐茹说的我和言毓和好。还好他那一次失常后,我很努力像往常那样,然后言毓渐渐也就恢复正常了,重新回到你不理我,我也不理你的相安无事状态。一时兴起,也就这样了,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。   ? ☆、给谁生都不给你生 ?  可是静下来的时候,又循环往复地想起这些弱智的事情。我不想再为这种无聊事情烦恼,而下学期宿舍的和系里面很多人都准备考教师证,所以暑假我报了个教师证备考班。其实我没有打算做老师,因为我总是喉咙痛,喉咙痛是老师的大忌。可是见大家考,我也跟着考了。下学期就要毕业了,我很迷惘,不知道自己是该考研,还是工作,工作了,又要做什么工作呢?姐姐叫我出国留学,可是我想想那异国他乡,独自一人的生活就觉得恐惧。   我现在就像站在人生的一个米字路口,路□□叉着无数条路,而我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,仿佛走那一条路都是差不多,可是又感觉走那一条路都行不通一样。   我站在路口的中心,十分迷惘。   假期快要结束,在回学校前,我要去言宅住一段时间。去之前,我惴惴不安地买了盒‘杜蕾斯’,无论结果如何,我都还是要试一试。   怎么样都好,我总得为自己打算。我和言毓的买卖期,还有一年时间,不孕不育、性病、癌症?不,我不能因为这一年时间就毁了自己一生。      晚上,在言毓向我伸出魔抓时,我伸手去摸枕头下,早就藏好的避孕套,我慌乱得摸了三次,才摸到。言毓好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,他还埋在我胸口处,却知道我的手在摸东西,他的声音尤带着一丝深沉的喑哑:“你是在找刀吗?”   他抬起头来,眼眸因欲望而变得微红,他眯起眼睛,看见他这个动作的时候,证明他已经在生气,我心里害怕,越看越觉得,他像网游里面的那红着眼的凶狠困兽,我怕得手都僵在枕头下。   他伸出那只很忙的手,顺着我的手臂,一路抚下,直到复上我的手背,他的动作很慢很轻,我的手臂像被一只正在飞舞蝴蝶的粉翅,扑过一样,酥□□痒的。   我抓紧手里的避孕套,他抓紧我的手,只是轻轻地拽了一下,就像逗一个拿着糖的小孩一样,假意要去抢他的糖,却只是轻轻地拽了下她的手。他似乎觉得很有趣,而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,我应该拿出来的,我本来就是打算拿出来的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羞,虽然知道只是是徒劳,我仍然用力僵着,不让他拔出我枕头下的手。   忽然,他十分恶劣地,迅速埋头亲吻了下我的咯吱窝。   “啊哈!”我痒得大笑了出来,手臂也条件反射地合上,手就自己露出来了。   我愤怒地瞪着他,而他却似笑非笑,乌黑微红的眼睛很亮,星星点点,闪烁着狡黠的光芒,他刚才的怒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  他伸手欲要挠我痒痒,我最怕这个了,我一急就把手里的套套,直接往他身上扔。他低头一看,原本舒展的眉头,堆起了眉峰。我眉目低垂,不再看他。   他语气清淡,似乎没有怒意:“怎么突然想到用这个?”   纵然我和言毓坦诚相见无数次了,可是我还是第一次和男生讨论避孕套这种东西,总觉得羞臊:“……医生建议的。”  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,语气严肃:“哪里不舒服?要看医生。”   一听他这么问,我脸微微发烫。   我担心他不肯戴,喃喃地解释:“医生说吃太多避孕药会……月经不调,甚至会不孕不育,所以建议……”   但是说完觉得有些不妥,这都是我的事情,不关他的事。他花那么多钱,只管怎么舒服就怎么做就是了。我觉得灰心。   他皱眉看着我,神情有些严肃。突然,他把安全套塞回我手里,就又重新覆在我身上。果然是这样,我十分沮丧。   他含住我的耳垂,热气呵进我耳朵,我不禁打了个寒颤,听到他软语:“你帮我戴,我就戴。”   从前我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任他搓圆搓扁都好。现在要我做这个,只觉得惊世骇俗。但是为了自己着想,我颤着牙,拿着套套,感觉指尖的热度烫得骇人,我略微偏过头,不太敢看,结果却是戴反了!!简直丢人丢到外星球去!   果然中国的性教育一点都不到位,难怪要做人流的女人数也数不清,我变得愤恨。   最终只得快速又重新拿了个,言毓额头全是汗珠,太阳穴有突起的青筋,他紧紧抿着唇,视线灼热,一直注视着我,我被他看得连手都颤了,拙劣得泣鬼神的动作,终于完成了。   言毓以惊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迅猛地扑倒了我,我惊呼了一声。突然,他就变得极为疯狂激动,只是这种疯狂渐渐就变了味,他原来的激情难耐之火,渐渐添上了一股怒火,他掐得我手臂发痛,我不知道那里又招他惹他了,中国几千年文化遗产,变脸术都不够他变得快!   下一刻就是我最熟悉的声音不过,他那阴测测的冰冷:“你是准备给谁生孩子,你的浩林?”   在听到浩林的名字的时候,我心里寒了一下。这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的魔鬼!这种乌糟的时候,他提起谁都可以,唯独不可以提起浩林。他明明知道浩林已经结婚,他就是想揭开我最深的伤,他就是想羞辱我,他就是纯粹地想让我痛,这样他才高兴,这样他才觉得我好玩。   一直以来,他不就是抓住我这个弱点,一而再,再而三地玩弄我。从前我憋着一口气,一直忍耐,我也以为我可以忍耐到我毕业,只是最近心里有个地方在膨胀。   有浩林这个把柄他还嫌不够,他还想要更多,为期两年只不过是个幌子,他还想要更多,他想毁尽我的一生,我不会让他得逞的,我不可能让他得逞的,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爱,我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,他一动不动,任由我如何用力狠咬。直到我咬出血腥的味道,我才松开了口:“我很快毕业了,给谁生都不会是给你。”   他的脸靠得很近,急促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,我看见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,旋即神情变得阴暗萧杀,我就知道他会生气,所以我才这样说。我和他一直都是这种恶劣关系,从前是,今后也是。   我们缠斗了大半夜,早上我醒来的时候,他已经不在。我觉得高兴,想哼个曲子,却是一直想不起什么曲子来。吃早餐的时候,发现刘大厨的手艺退步了,我最爱吃的清汤瘦肉通心粉,我只吃了几口。   ? ☆、渐变 ?  去花园避暑的时候,看见泳池已经建好了。乍一看,我还以为是露天泳池,原来并不是,细看才发现,其实是一座透明玻璃罩着的室内泳池。池底是青蓝色,衬托着池水像海一样,碧蓝碧绿,阳光透过玻璃,照在池面上,池水表面,金光粼粼,看着看着,我仿佛已经飘荡在其中,清凉透心。   我不再多看,也没有再往中式庭院那边去,而是跑回言宅内,不想一会回来的时候,经过又看见。   今天,言毓竟然回来吃晚饭。其实周六晚,他也不是没有回来吃过晚饭,只是极少,过去一年里,印象中有四五次吧。   我和他吃饭一般都只是听见偶尔的筷子碰碗的声音,像上次和他在33层旋转餐厅,有交流的,那样融洽的一顿饭,是迄今为止,仅此一次。   我有些懊恼,怎么又想起这个!不就是一顿饭?不就是旋转餐厅吗?比那个豪华一千倍,比那个有情调一万倍的,姐姐都带我去过。我夹了块猪肝,用力一咬,谁知道一不小心,咬到了舌头,顿时眼泪涌了出来,我咬着唇,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,低着头,不想让对面的言毓看见。只是那人,简直是每个细胞都装有最先进的雷达探测器一样,全方位360°立体感知周围一切事物。   “怎么了?”他语气淡淡的,是一贯的平静,仿佛昨夜被我激怒得有如失控的恶狗的人并不是他,而是别人那样。   我自认没他这么能装,我没理会他,低着头,很快舌头恢复过来后,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,继续吃饭。   他静静地坐在对面,左手捧着碗,右手拿着筷子,双手搁在桌面上,注视着我。我忽视那道强烈的审视目光,夹了块嫩绿色的芹菜。   我等着他发作,却只是看见他重新捧起饭碗,语气依旧淡淡的,十分平静:“泳池建好了,有泳衣和各种水上用品,你喜欢游泳就在这里游,不要在其他地方游。”   我皱了下眉头,十分厌倦,不知道他想玩什么新花样,我扒了两口饭,就再也没有胃口:“我吃饱了。”   我态度从来没这么恶劣过,可是言毓却根本不为所动,他越是这样平静,我就越是躁动。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我知道我并不应该这么做。我知道惹怒他的后果,我不会有好结果的。   从前,给十个胆我,我都不敢这么对他,除非他真的惹急了我,不然我都只会对他言听计从,卖乖弄嗔。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我却是胆敢去忤逆他,现在更是变本加厉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,或许就是他这种一再忍让,纵容了我。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要忍让我?他为什么要忍让我?他从来都是颐指气使,居高临下,他为何要屈尊降贵来忍让我?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?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,除了我这副残花败柳之躯。   一晃眼半个学期已经过去,而我和言毓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僵,只是再怎么僵,言毓总能在即将要爆发的前夕,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,一切又重头来过。从前动不动就威胁、恐吓我的言毓,现在变成这样,却让我觉得更恐惧,我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,只觉得我像似落入了一个蜘蛛网里,无论我如何挣扎,都只是越黏越紧,多挣扎一分,就多添一分绝望,但是越感觉绝望,越想要挣扎。   这是一个死循环。   阳光炽热的夏天已经过去,广东的Z市,是没有秋天的,凉爽的夏尾,第二天起来,完全就变成要穿大衣的冬天了。   之前夏天我一直都没有去花园走动,害怕自己受不住诱惑,去享受那个像一瓢碧海的泳池。冬日的阳光虽比夏日温和,但是也十分热烈灿烂,我舒展身骨,准备去我思念已久的花园闲逛。在经过那瓢‘碧海’,我没忍住,准备进里面看看。   门是自动的,像银行的那种透明自动感应门,室内很暖,应该是开了暖气。没想到才进去,就立刻听见秋姐的声音:“易丫头,你要游泳吗?”   没看见人影,原来玻璃墙上装了视频屏幕。   我有种像做贼,却当场被捉住的那种忐忑,连忙摆手:“没有,秋姐,我进来看看。”   “那你慢慢看。”秋姐笑了笑,然后视频就关了。我抬头四周仰望,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,仿佛随时都会有人进入泳池打劫一样。用得着这么夸张吗?感觉像是进了银行,而不是室内泳池。难道这里有什么宝藏?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?反正整座言宅庄园都神神秘秘的,很可能是前庄园主富甲一方,留下了惊人的秘密宝藏!我感觉我看神剧看多了。   水干净清澈,一望见底,真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天然蓝水晶,冬日的阳光照在上面,反着盈盈波光,我忍不住伸手去摸。手触到水的时候,水竟然也是温的,我十分惊喜,心里不觉更加欢悦。   只是现在是午后,此时游泳,肯定要被晒成黑炭,Z市的阳光紫外线特别强,一下子就能把人晒黑。   心里喜欢的东西,不接触,还能压得住那股欲望,但只稍一触碰,满腔的喜爱,再也压抑不住。   傍晚时分,我来到了泳池,并不意外,又听到秋姐的声音:“易丫头,你要游泳是吗?”   “是啊,秋姐。”我很开心地笑着说。   “你这丫头,别得意忘了形,记得一定要主要安全。泳衣在走道尽头的那个洗换间里。”秋姐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我妈。   我换好泳衣,出来看见了励保镖,他穿着个泳裤,站在泳池边,他脚边还有两个泳圈。四个监控,外加一个保镖,这里肯定有宝藏,这下我敢肯定了,因为泳池的尾端和前端都标示着一米四水深,我下去才来到我肩膀!根本不会溺水,就算是抽筋,单脚站起来就是,我盲肠也割了,估计也没什么大病会让我意外溺水了,如果还真发生溺水事故,我相信,一定是我气数已尽,天要亡我!那没什么好说的了。   大半年都没游泳了,而且水暖洋洋的,特别舒服。温室里面的也暖洋洋的,我游累了,躺在浮椅上飘荡,却看到远处三楼的阳台上,有人拿着不知道是相机还是望远镜,在往这边看。那是言毓的房间,虽然隔了这么远,但是他的阳台是欧式设计,周围的都是七八十年代那种古老样式阳台,所以我一眼就知道是他的房间。其实不用管是不是他房间的阳台,言宅里面,除了他敢做和会做,这种变态的事情,还会有谁?   ? ☆、事故 ?  我深呼吸一口气,就像一条泥鳅一样,飞快地从浮椅上滑溜进水里,久久潜在水里没有浮上水面。小时候,爸爸教我们游泳总重复着一金句:学会潜水,就会游泳!所以我学游泳的第一件事情,就是学潜水。我和姐姐斗,看谁潜得久,她总是输我。   很快就看见那个变态的身影消失了,我浮出水面,几个深呼吸后,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。然后就慵懒地定浮,静静地飘在水面上,透过玻璃,看到淡蓝色的天空,有两朵晚霞,被夕阳镶上了绒绒的金边。   突然听到有人闯进来了,我眼角瞄到是言毓,我决定吓吓他,不会游泳的人,看到人定浮漂在水上,会以为是死了。记得有一次我就是这样把乐茹,那胆大包天的丫头吓坏了。果然没猜错,他不会游泳,跪在泳池边,声音都颤了:“快救她。”   言毓才进来,视频屏幕响起了秋姐的恐惧万分的声音:“啊!言少爷,你不可以进去,你不可以进去!”连进都不可以?言毓不会游泳,可是他只是站在泳池边而已,怎么这么大惊小怪?况且这水深只有一米四,言毓站起来,还没到他的胸膛呢!   而言毓更夸张,他声音不单单是颤了这么简单,都气若游丝了,他只是跪在池边,却仿佛溺在水里一样。他这个人也太会装了吧,简直比心机婊还心机婊!我心里对他又多生出了些厌恶。   励保镖急坏了,像热锅上的蚂蚁,扶着言毓,慌慌张张地解释,他懂水性,知道我并不是溺水:“言先生,易小姐她不是溺水,易小姐你快起来啊!言先生你怎么了?”   秋姐也在屏幕里大吼大叫:“小励,你赶紧扶言先生出去,易丫头?易丫头?”   我从来没有见过秋姐这么紧张,一向进退有度的她,此刻都失了分寸。我感觉好像真的要出什么事了的样子,连忙站起来。   不知怎么回事,我才站起来,‘嘭’的一声巨响,然后就看见言毓掉进水里了。   此时秋姐已经来到了泳池,她大叫一声:“少爷!”   励保镖趴在池边,使劲地拽住言毓的胳膊,让他的头保持露在水面上。只是言毓却像只得了恐水症的疯狗一样,失心疯了一般,癫狂挣扎起来,励保镖想拉他上池,却始终拉不上,有两三次还险些被言毓拉下水里!我看着十分惊骇,言毓他这样,已经超出了一般溺水的人的情况,他这个样子,十分病态,而且是病入膏肓的那种。   溺水的人,最恐怖的就是会缠住一切能缠住的东西,而且是死缠的那种,所以水性再好的人,基本也救不了没有晕过去,还在挣扎的溺水之人。更何况是言毓这种病态癫狂的溺水情况,我更加不敢靠近他了。我根本帮不上什么,靠近他只会越帮越忙。秋姐也是站在励保镖身后,并不敢贸然帮忙,只能干着急,突然她转身,拿了两个泳圈,向言毓扔去。而言毓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,泳圈被他狂猛地挣扎,早已远飘而去。   还好,很快其他保镖都来了,应该是秋姐早已下达了通知。   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,有人在池边,有人下了水,有人抓手,有人钳住脚,忽然被抓住的言毓表情恐惧得接近凄厉,突然就哭得像个无助的,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一样,苦苦央求:“不……吧啦,求求……不要……呜呜……”   保镖们动作很快,三下两下,就将没有任何章法,在胡乱挣扎的言毓拖上池边了。可是上了池边没多久,言毓剧烈地喘了几口气,就晕死过去了。他的脸色就像一个溺水溺久了的人,肺里面进了水,没有了空气,脸涨成了紫黑色。可是他刚才明明脖子以上,几乎都没有沾到水。   看到他这样,我心里很酸,很内疚,也很恐惧,我真的不知道,也没有想到,他是这么怕水的,我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,上回乐茹被我吓了,只是尖叫了两声,就恢复平静了。我惊骇得话都说不出来,怎么会这样?!言毓平时一副老虎都能吓死几只的人,谁会想到他会有这种不堪一击的暗病。   幸好很快家庭医生赶到了,但是他脸色很不好,做了一些急救措施后,打了枝针,大家都显得很沉寂,神情担忧。很快我就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。本来秋姐想拉着我一起上救护车,可是我没有换衣服,还穿着湿哒哒的泳衣,外面温度只有8°。   秋姐让我赶紧换衣服,下一刻又打电话知会司机,一会送我过去,她先上救护车,陪送言毓到医院。   我连身上的水都没有擦干,冲忙脱了泳衣,就直接换上衣裤,我出来后,司机已经在泳池门口等我了。   坐在车上,我害怕极了,想起了言毓那涨成紫黑色的脸,嘴唇完全是黑色的,唇亡则齿寒。里衣湿的,我感觉整个人都冰寒入骨,我颤着牙,叫司机开大点暖气,司机看了我一眼,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为难:“易小姐,刚才已经调了一次,车内温度都28°了。”   “哦,这样,那不用了。”我看见司机的侧脸有汗水滑落,他还穿着大衣,他开得很快,一直全神贯注,热出汗了也没脱外套。但是我却感觉很冷,很寒,一直寒进心里。车窗外天已经黑透了,星星还没有出来,显得偌大的天空墨黑而寂寥。   去到医院,言毓在抢救。   我木讷地坐在走廊的条凳上,突然觉得医院的味道很刺鼻难闻,几乎让人作呕。他并没有溺水,所以会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   “易丫头,别哭,没事的,一会他就出来了。”秋姐握着我的手,她神色虽有担忧,却是没有刚上救护车时的惊慌,此刻她看上去平静多了,我揪着的心,才没那么难过。   寂静的长廊里,突然响起尖锐,急速的高跟鞋声,我循声望去,是方澜澜。她穿着办公室正装,今天是星期六,其实很多企业,星期六都是要上班的。   “秋姐,情况怎么样。”她抓着秋姐的手,手指骨都泛白,她神情十分焦虑。   “方小姐,医生说情况并不是不乐观,一切等急救后再说。”秋姐另一只手,安慰地轻轻拍了拍方澜澜的手。   “没告诉爷爷吧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方澜澜紧绷的脸,稍微松了些许,而眉头的愁云依然密布。   听到她们这话,我也没那么紧张害怕。想起和她爷爷第一次见面时,他对我厌恶到甚至不看我一眼,想起他那种高深莫测的冷傲气势,我忍不住又开始发抖,很难想象,如果他知道了是我造成了这次事故,他会不会让人暗中解决了我?   ? ☆、事故 ?  方澜澜在我身旁坐下,我看了她一眼,而她刚好也在看我。我看到她眼里不加掩饰的恨意和嫌恶,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率直白。她这□□裸的恨意,让我如坐针毡,极为愧疚不安,我不敢再看她一眼。我感觉到她那一眼的恨意,很深,很深,深得就像他对言毓的爱。   爱之深,恨之切。   无缘无故,我突然就想起了她给我避孕药的事情。虽然当时她是说随便我吃不吃,只是她能拿给我,便是希望我吃。或许从那时起,她已经开始恨我,到现在,已经到了恨入骨髓的地步了。   从前我对她并无多大的介怀,因为觉得她坦率大方,性格爽朗,很讨喜,只是现在,我发现我无法不介怀。因为一年多以来,我们两个萍水相逢的女人,因为一个男人,两人之间,早就有种很微妙的,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   我一直低着头,突然身旁的方澜澜和秋姐都站起来了。   “爷爷,你怎么来了?”   一听到这话,我条件反射地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只是我却看到那位爷爷侧身,背对着我。   “方管家。”秋姐喊他作方管家,想想这一大家子的关系,也是够凌乱了,此刻我根本无心思去理会言毓背后的家族史。   老爷子背挺得直直的,突然厉声喝道:“怎么这种人也在这里?啊秋!”   “方管……”   没等秋姐继续说下去,老爷子又喝了一声:“阿建。”   “是,方管家。”那个跟在老爷子身后的阿建,转身对我做出了个,十分孔武有力的请的手势,随着他的手势,有一股风疾速扫过我的脸:“易小姐,这边请。”   我都快被那股风吓傻了,纵使我万分担心言毓,也不敢再在此地逗留半刻,只得随着那个阿建离去。阿建把我‘送’到楼梯那里,我装作要走的样子,等他回去了,隔了一段时间,我再偷偷的跑回长廊的拐角处,等待言毓手术出来。   我在拐角处,时不时地偷瞄,看见老爷子坐在凳子上,双手拄着拐杖,远远望去,虽看不见神情,但还是感觉到他的怒气,因为秋姐像犯了大错一样,站在他面前,低着头,说话很小声,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。   突然看见老爷子手提起拐杖,重重地敲在地上,‘哒’的一声,震耳欲聋,然后就又听到老爷子怒喝一声:“简直胡闹!”   我吓得猛地收回身子,整个人瘫靠在墙上,双手覆盖在胸前,大气都不敢喘,只觉得泪水禁不住地往外涌,我拼命咬住唇,仰起头,眨着眼睛,想要化去泪水,心里不停地默念:没事的,没事的。   我没再敢偷看,一心只求言毓平安无事,要是能毫发无伤就最好不过了,但这只是奢望罢了。   我反复地跺着脚,感觉等待手术结束的人,比躺在病床上的人更难受万倍。病人好歹都是麻醉后才进行手术,特别我这个罪魁祸首就加倍痛苦,简直像是清醒地泡在油锅里,滋滋地炸一样,每过一分钟都是世上最痛苦的煎熬。   我不停地埋怨自己,可是又忍不住去想,怎么会这样子?既然他怕水怕成这个样子,为何他还要修建泳池?可是他说过,我想游泳,就在那泳池游。我拼命地摇着头,不是这样的,一定不是因为这样。肯定他是想像今天这样,陷害我,只要看我害怕、痛苦的样子,他就会高兴,一定是这样。只是我心里有个地方,又在隐隐发痛。我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。   大概半小时后,言毓就被推出来了。我以为还会煎熬上两三个小时,可是才半小时他就出来了,我猜想他的情况,应该并不是我想的那么坏!见他被推出来,刚才那个为什么建泳池的问题,暂时被我搁到一边,只觉得刚才勒在脖子上的那跟绳子,终于松了。   见他们走过来,我赶紧藏到左边的回廊那里,却是看见护士推着言毓的病床,往电梯里去,秋姐他们全都跟过去了。等电梯堪堪合上后,我跑到电梯前,看到小小的屏幕显示亮红色8字,原来上了8楼。可是我才走开,不经意回头,却发现小屏幕又显示9、11、13,电梯才开始往下走。   天意弄人!   我心慌意乱,傻傻地准备一间间地去找,坐电梯到8楼后,有一瞬间晃过神来,才想到其实可以去护士站那里问。   很快我就问到,言毓住十三楼的3号贵宾病房。   只是他们都在里面,我只能又一个人焦急地在外游荡。   夜里的医院,就算灯有多明亮都好,总给人一种阴阴森森的诡异之感。特别是十三楼,都是贵宾病房,比一般楼层都要幽静。很久都不见一个人影,那种消毒水混着药水的病殃殃味道,弥漫飘散,让人更加胆寒。   我等了又等,脚站得有些发麻,湿冷的里衣早已被我的身体熨干熨热,吸了湿气加上没有吃晚饭,我整个人都晕晃晕晃的。三个多小时过去了,十一点四十六分的时候,终于偷看到有人出来了。竟然是老爷子,他后面跟着一群人。   我小心藏好,过了一会,才又偷瞄了一眼,只见方澜澜和秋姐一起挥别了老爷子。老爷子都要回去了,言毓应该没大碍了吧。   秋姐留下来照顾言毓,是很正常的事情。其实方澜澜要留下来,也再正常不过了。我想方澜澜不会欢迎我去看言毓的,只是她一直这样守着,难道我就一直不去看他一眼?我饿着肚子,等到现在,并不是要等来这样的结果。   虽说我最近跟言毓的关系,就像冰箱里急冻的冰块,又冰寒又僵硬。还有他落水,究竟是我害他的,还是他自己自导自演的,此刻似乎都变得不太重要。   直到现在,我脑里还是他从水里被抬上池边时,脸色发紫,嘴唇泛黑的吓人模样。就算是方澜澜,或者秋姐也会赶我出来,都没关系,我只要看一眼,看见他脸色如常就好。虽然我知道,老爷子都能放心回去了,言毓应该是没事了,可我还是想看他一眼,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,好像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,整个人像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着一样。  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,坐在床边的方澜澜闻声望了过来,言毓安静地躺在床上,似乎是昏睡中,床边我看见方澜澜的手还握着言毓的手,我极力忽略这个画面。   见来人是我,方澜澜皱起了眉,我低头,回身关上门。秋姐坐在离床边稍远的一张凳子上,她向我点点头。   ? ☆、滋长 ?  可能是被我惊扰了,言毓动了一下,但没有醒来,歪着头,继续沉沉地睡。此刻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,只是没什么血色,当时泛黑的嘴唇,此刻是浅浅的粉红。   方澜澜没有看我,言毓刚才动了下,有一撮额发散在眉间,方澜澜伸手,将那撮碎发拨回额边,她的动作十分轻柔,像是对待最心爱的宝贝一样。   我生硬地将目光移到床头的柜上的薰衣草,淡紫色的,花已经有些干。   我只是站了一分钟都不到,我谁也没有惊动,默默地离开了。我本来就是半途闯进的局外人,很快我也就要离场了。   走在有些冷清寂静的街道上,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钱包,还好手机装在大衣的兜里。我并不想回言宅,打电话给言毓的司机,让他把我的包包送过来。   我坐在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里面,虽然有暖气,但是极为冷清,除了我,就只有两个服务员。我爬在桌上,望着冷清的街道,偶尔会有辆车经过,但是很久都没有一个人走过。广东的冬天又寒又湿,温度虽然不比北方低,但是那种湿冷,能寒入心扉,冬入骨髓,所以入夜后,大家都不愿意出街,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。   司机把我的包包送来了,我直向他道歉,因为他看上去很疲惫。确实这个点,很容易疲劳驾驶,发生车祸。   他看见我的时候,露出了丝许同情。可能是因为老爷子赶我走的时候,他也在场。他说不如他载我回去,我拒绝了,他也就没再坚持。   我点了香辣烤鸡翅和一杯可乐,我早已经饿过头了,在闻到鸡翅的香味才重新感觉到饥饿 。   我晃动着可乐杯里面的冰块,发出‘沙沙’的响声,越知道得多,就越觉得言毓像个深不见底的迷潭。他和他身边的人关系错综复杂,理也理不出头绪。秋姐原本是言家的管家,可是她却喊言毓的爷爷当管家。而言宅更是有种新旧大宅子的支离破碎的拼凑感,还有言毓从小就是没父没母。一切的一切,只是证明了一点,我完完全全是个局外人,而且似乎所有人都对我严守秘密,包括我自己。从前我根本就对这些不闻不问,我也一直希望自己从此到终都是局外人。只是刚才在病房里,那样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种,有如空气一般,没有半点存在感,却是让我有点透不过气。   我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,盯着远处的一盏路灯,圆圆的灯泡,发出橘黄色的光,真像天上的圆月。   胡思乱想,我竟趴在肯德基的桌子上睡着了,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是被一个来吃肯德基早餐的小孩子吵闹醒的。醒来时,我吓出了一身冷汗,还好贞操和钱包都在。   我打的直接回了学校,反正言毓现在也没有事了。   经过这件事后,我和言毓的关系变得更僵了。我是真真正正地惹怒他了,我差点要了他的命,而且他住院的那段时间,我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,其实也不是,我看过他一次,只是他不知道而已。大概他真以为我想要整死他,所以他住院了,我狠心得,就连一眼也不看他一下。   从前的言毓又回来了,忍让?我简直怀疑他之前吃错药的缘故。我不跟他急,他也跟我急,我敢跟他急,他必定会将我折磨得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,方肯罢休。只是任他如何折磨我,我都不会像从前那般向他求饶服软,我们就像猫和狗一样,纵使猫的实力上根本斗不过狗,却硬是凶狠嘶鸣,气势上也绝对不输半点。   无论我们关系多僵,每个周末,我还是按时到言宅。   这个学期已经到了尾声,最后一课考试是周五,考试前,班长已经询问大家的意见,考试后去聚餐。因为现在已经是大四第一学期期末,下学期校已经没有安排课程,每个人都要出去实习,实习后,单位写证明盖章,上交,学校审批后,才可以毕业。   所以这个学期过后,大家要等半年后,才能再次相聚。而且到时也只是短暂再叙,从此各自奔走天涯,到时相聚,已遥遥无期。   吃过晚饭后,大家都玩嗨了,很多人订了明天的票,所以大家都依依不舍,而班长也早已经订了唱K的包厢。班里有一个活跃的男生,甚至都站到了凳子上,晨阳早已经混在男生堆里面,跟着一起男生双手打着响亮的节拍,激动地大声齐吼:“唱K,唱K,唱K……”   大家都疯了,连一些平时比较内向文静的女孩子也开始附和,我们乱作一团,像是今天已经毕业一样,在进行最后的狂欢。   可是才进了K房一会,沙发都没有坐热,乐茹就偷偷地对我说,她要先走了。我十分惊讶,这么晚她要走去哪里?从前去哪里,她都叫上我。我把她拉到走廊上:“你去哪里?不是说最近校里有劫匪出没吗?这么晚,你一个还出去乱跑。”   我看见乐茹神情闪烁,支支吾吾,我突然想到她之前跟我提过,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过。莫非她是去找他?   突然我有些伤感,不知怎么地,就想起浩林了,自从浩林结婚后,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,最近我和言毓闹得凶的时候,偶尔我也会想起他。所以留意到,最近学校羽毛球队,报捷,拿下了高校羽毛球联赛亚军。   “是在校内还是校外?他来接你没有?”我拽住乐茹的手臂。   “在校外,我现在打的过去,我,你回去继续唱吧。”乐茹有些不自在,微微侧过脸。   “我送你去打的。”   一路走着,我留意到乐茹的神情十分复杂,像是万分高兴,又像是心事重重。学校的的士很多,没一会功夫,我已经挥别了乐茹。   今天晚上,班级聚会,大家都这么高兴,没有一个人缺席,从来都没有这么齐人、齐心过,可是现在乐茹却半途一个人离开了。   冬日的星空明朗,不远处是重重的山林,郁郁葱葱,半弯明月,照得丛林,影影绰绰。我想乐茹肯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。就像当年我喜欢浩林一样,无论自己身在何处,做任何事情,他只需要一句话,自己就能立刻抛下所有,不辞远道,飞身扑去。只是等他那句话,却要等到石头开花。   ? ☆、抢劫 ?  要十一点的时候,言毓打电话给我,因为K房里面太吵,我没听到,所以没接。只是我突然不想打回去,我把手机往包里面一扔,又继续和他们摇骰子。骰子声音‘唰唰唰’地响得人头晕脑胀,我却竟然听到包里面,手机那微乎其微的声音。我放下手里的骰子杯,连忙去打开包包,担心铃声下一刻就会停了,却变得手忙脚乱,拉链都开得不利索了,结果一看,手机却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包里面。打开手机,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未接来电。我重重地把手机,扔进包里面,就听到晨阳大着嗓门在嚷嚷:“冰璇,在等男朋友吶!着急什么,十二点都不够,来来来,玩多会再走……”   她还没有说完,我似乎又听到手机响了,刚才还决定,再也不看手机,此刻手却已经急忙又去拉包包的拉链了。   是言毓。   我拿起手机往包间跑了出去。   我冷着声音:“喂……我们班级聚会,我晚点再过去。”   他声音比我更冷:“现在回来!”   我没有回答,他那边也沉默了片刻,‘喀’的一声,他又率先收线。   回到包间,我们那桌人都对着我笑得暧昧,隔壁宿舍的晓玲打趣到:“这么快就来催啦!一年多了,还这么痴缠。”   这就是我看你好,你看我好,其实谁也不容易。   我赔笑到:“明天大家都走了,今晚怎么也要玩尽兴。”   十二点半,曲曲的男朋友来接她。晨阳就跑过来跟我说:“曲曲回去了,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接你?”   我支支吾吾的:“他,他在过来了。”   晨阳在学生会混惯了,经常应酬,察言观色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,她皱着眉,板着脸,向我伸出手:“把手机拿来,我帮你拨给他。”   “他真的在路上了。”   “拿来。”晨阳依然不信我,她把手往我包里面找:“这么晚,你自己一个人,多危险,最近总是听说有劫匪,他不过来接你,你一会和我走,先别回去,解锁。”   她把手机递给我,让我解锁,我慢慢吞吞伸手去划了几下,她拿过我的手机,翻找出言毓的电话号码,拨通了才递给我。   “喂……呃,你过来学校接我吧,哦,行。”我把电话收好,对晨阳笑了笑。   她恨铁不成钢地白了我一眼,没好气地说道:“就知道你死心眼!”   说罢,她才又跑回她那桌疯去。   她性格豪爽,大大咧咧,成天和男生混在一堆,有时候一些男生都没她那么地男儿气概,讲义气。有时候我真替她妈担心,她能嫁出去吗?   看着他们鬼哭狼嚎地唱青藏高原,有人摇骰子,激动得一脚踏在桌子上:“劈你!”   我没有再摇骰子,曲曲走了以后,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,默默地玩手机,给他们拍照,静静地喝着啤酒。大家明明这么兴奋热闹,我却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心酸。我喝了口酒,去跟晨阳说我先走了,他到了。   晨阳刚好输了,被那群人起哄罚酒。她边灌,边向我挥手,让我先走。   出来以后,夜很深,周边的那些小食摆摊的绝大部分都收档了,还剩一摊卖牛杂的。   我往学校里面走,有些年级还没有考完试,早早已经睡下。校园里面静悄悄的,一栋又一栋的宿舍大楼都是黑灯瞎火,大家都已经沉睡在梦乡里。   我感觉脚步有点飘,我想去毕业林坐坐。   刚才电话通了以后,我喂了一声,言毓就收线了。后面的那些话,我只是骗晨阳的。就算如晨阳这样会察言观色,如此精明的人,对局中局也是防不胜防。   这么夜回去,我不知道言毓会不会开门让我进去。他一向狠心,不开门就是不开门,就算我露宿门口,一天一夜,他也不会有半点同情。为什么这么狠心的人,方澜澜还要当他是至宝?为什么他这么狠心,为什么他不喜欢我,却要来纠缠我?我泪眼婆娑地一直往前走。   校园里的路灯很亮,但是走到近海边的一条林荫小道那里,树木高大,枝叶繁茂,遮挡了大片的灯光,所以这小路显得很暗。灯光透过枝叶,洒在路上,斑驳细碎,海风吹过,树叶‘沙沙’低响。不禁我越走,越心慌,总是疑神疑鬼,草木皆兵,没一会又想起了最近辅导员说的有劫匪在海滩附近出没,打算往回走,身子还没有转过来,眼尾却扫到一个可疑的身影。   我立刻僵直了身体,不敢再往后看,慢慢地往前走,越走越快,感觉后面的身影越走越近,我尖叫了起来,哭喊着救命啊、救命啊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死命地往前冲。   突然听到后面一把低沉的男音:“别跑。”   “啊!”我疯狂地尖叫起来,突然眼前一黑,‘嘭’地一声闷响,我掉进了一个半深不浅的坑里面,却是觉得不疼。摸黑抚到一片温润,我吓得又尖叫了一声,突然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巴,我疯狂地挣扎,一顿乱踢乱蹬乱打,突然听到一把十分熟悉的声音:“别动,是我。”   我停了会,猛地回过头,昏暗里依稀辨别出来人的轮廓,竟然是言毓,我惊喜万分,大叫了一声:“怎么是你?”   本来看见是他我十分开心,只是转念一想,他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干什么,真是吓死人!吓得我差点胆子都破了。神经病!我不禁在心里暗骂了起来。他不是怀疑我背着他,夜里偷偷摸摸跟其他男人偷情?   坑里有些黑,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听他‘嘶’地一声,声音有些不自然:“起来。”   我赶紧起来,他不会是伤着哪里了吧?我心下一凉,不久前我才害他进院,现在又伤了,那老爷子,人虽然老,可是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一切事情,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,我这回真的非要被手撕了不可。我找了个空位落脚,颤着站了起来。   我想伸手去扶他,可是他只让我别动。我不敢乱动,不知道他是不是断了骨头,我带着哭腔:“你别动,我打电话叫120,要是骨头伤了不能随便移动的。”   “不用,手腕和脚扭到了而已。你先爬出去。”   ? ☆、抢劫 ?  这好像是树坑,不是很深,只来到我腹部,我使力点力,就爬出去了。言毓就着身子,慢慢爬了起来。他右手腕扭到了,使不上力,他的重心都落在右脚上,我想他的左脚扭到了。   坑只来到我腹部,所以才到言毓的大腿再上一点,他单手单脚,要爬上来使不上劲,只见他动作显得十分吃力,不过眨眼间,他也就爬上来了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伤着了,他爬上来的瞬间,我清楚地看见他不单单是眉头,连脸都皱起来了。   我伸手去搀扶他,他没有拒绝。我十分担心,这个树坑说深不深,说浅不浅,在加上摔下去的冲力,和我的重力,我想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吧:“你还有那里感觉不舒服?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,要是有内伤怎么办?”   我说完后,却是听到他‘呲’的一声笑了出来:“你以为拍武侠片?内伤?”   很好笑么?我没有在开玩笑,我很认真,这个人总这样,我认真的时候,他就当作是开玩笑,当我开玩笑是时候,他就来跟我玩真的!所以不管我是不是故意要跟他闹僵都好,我们关系也不融洽到哪里。   我搀扶着他,他身上沾了好些泥,他才走了几步路,我感觉到他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,手心干干的泥也沾湿了。我觉得他就是在硬撑,我想还是把他送医院检查下,比较放心。   “你车停在哪里?”   “南门。”   南门?那刚才他定是跟了我一路!   依照我们现在的速度,要是从这里走回南门,那得半个小时。   “要不你在这里等我,我把车开过来,你脚伤了,走太远的路不好。”   我伸手向他拿车钥匙,可他看也没看我一眼,只是看着前方,一歪一歪地小步走着。还真没见过这么倔的人!   我气恼地收回手,哼,反正痛的人又不是我。虽然痛的又不是,但莫名的我就生起气来了,真想撒手不管他,自己回去了算。   我侧过头,不看他。咦?地上有三个影子的?一阵海风刮来,伴着夜里的寒气,我全身毛孔都立了起来。我咬紧嘴唇,搀扶着言毓的手,暗暗使劲。言毓挪了下手,紧紧握住了我的手,他依旧只看着前方,不动声色,一歪一歪地往前走。   我不敢吱声,攥紧了言毓的手,心里虽怕得慌,但也极力掩饰,希望不要露出什么马脚。   只是要来的,终究还是会来。没过多久,我就听见一把阴沉的男声:“别动,把身上的财物全都拿出来。”   辅导员开过安全教育例会,让我们遇到这种劫财的,千万要弃财保命。所以我一听,就乖乖地赶紧把包包往后扔。言毓默默地摸出身上的手机和钱包,往后扔。他看起来十分镇定,连他刚才摸手机和钱包的动作,除了因为手腕扭到了,动作有些不利索之外,一切如常。他把东西都扔下后,牵着我,继续往前走,淡定得好像刚才不是被人抢劫了,而是在咖啡厅喝了杯咖啡,然后付了账,起身离开一样。   看他如此淡定安然,我渐渐的也没那么怕。   只是见我们要走,后面的人却不依不饶:“别动,把车钥匙也拿出来。”   言毓从善如流,把车钥匙扔了出去,淡淡地说道:“车牌尾数999。”   说完拉着我,一歪一歪地又往前走。这两位贼人,可真走了狗屎运,要是平时抢劫学生,最多也抢个手机包包什么的,而言毓这部999路虎要上百万。   我们慢慢地走着,不敢放松警惕,虽然没听到他们有其他动静。   突然听到后面还有另一个人声音:“你干什么,赶紧走。”   其中一人的声音,低低的,十分□□“有钱人都喜欢上女大学生,听说那滋味可销魂,我也想尝尝,她旁边的男的瘸了,刚才那个熊样,你没看见吗?”   我和言毓都没有回头,我还以为是一个人,没想到是两个人,现在作案都是团伙作案。   言毓拉着我就跑,他的脚扭了,跑得甚至比我都快,他在前面拖着我,我好几次差点都被拖摔了。   后面的歹徒紧追了上来,其中一个飞身,将言毓扑倒了,另一个人将我扑倒了。我吓疯了,颤抖着拼命地挣扎,却使不上力,我哭喊着,却好像有东西塞在喉咙里,要喊却喊不出声。   那只肮脏的手摸上我的腿,我尖叫了一声,双腿胡乱地蹬。突然压在我身上的人,惨叫了一声,从我身上爬了起来,我看见他的耳朵里插着一跟黑树枝。言毓双手拽我起来,我还没有站稳,听到他咬牙重重地闷哼了一声,他动作迅捷,反手一把将我藏在身后。   我从言毓的侧脸看到他咬着牙,十分吃力的样子,已不见刚才的淡定安然。小说里,男主通常有钱又帅,不是跆拳道黑带,就是柔道冠军,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敌人被打得满地找牙。现实就是现实,言毓只是个普通人,并不是全能神。   那个拿着刀的歹徒,看了一眼捂着耳朵惨叫的同伙,神情变得阴狠凶残。   对方手持利器,言毓本来就手脚扭伤,刚才的搏斗中又添了新伤,言毓徒手和持刀的歹徒搏斗,凶多吉少。这里离宿舍比较远,去喊人,我又怕来不及。   这两个歹徒年纪看上去都很小,最多只有十七八岁,正是这种年纪才是斗狠斗勇,做事根本不用脑,杀人甚至还会觉得十分炫酷的脑残青春期,我不禁有些绝望。   我哭得嘴唇都哆嗦了,四下寻找看有什么能拿在手的东西,用来反抗。我看见了不远处有支撑着小树苗的木棍,我才跑开,就看见那个歹徒手里的刀反着光,凶狠地大吼,猛地向言毓冲过去。   木棍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取出,绳子绑得很死,我费了好大的劲,都没有弄开。我拼命地摇,我感觉我的手火辣辣的,我没有松手,而是更用力地摇,因为我看见言毓避过了两刀,歹徒第三刀过来的时候,他却是闪躲不及,他低吼了一声,快速向后退开,与歹徒保持距离。我声泪俱下,尖声嘶喊:“不,不要……”   突然在黑暗中有一把雄亮声音:“我是这里的教师,我已经报了警,校里的保安很快就会赶到。”   ? ☆、遇袭 ?  看到来人的脸庞时,我都愣住了,我简直怀疑我是惊慌过度,看到的幻象。我刚才幻象过很多人会出现在这里,辅导员、班长、晨阳……而我没敢幻想他会出现在这里。因为我平时在梦里见到他都觉得奢侈的,他已经在另一个与我平衡无交集的空间里面,这根本不可能!他怎么可能这个时间,出现在学校这里?我用手抹了一把泪,将眼睛睁得大大的,是他,真的是他,真的是浩林。   我都傻了,整个人都在震惊中,手一松,木棍却是自己掉了下来,我又笑又哭,赶紧捡起木棍,向他们跑去。   歹徒退了几步,龇牙咧嘴,斗狠斗红了眼。浩林站到了言毓的前方,言毓气喘吁吁的。我还没有来得及将手里的木棍交给浩林,歹徒就发狠向浩林刺去,另一个歹徒也从刺痛中奋起。   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,浩林离那个持刀歹徒很近,眼看着他就要被刺中胸膛,我提棍用尽全身的力气,抖着手,打在了那个歹徒的手上,刀偏了位置,割在浩林防御抵挡的手腕上,血飞喷了出来,可能割到动脉了,我又怕又怒。在歹徒刺歪的瞬间,浩林近身狠狠地踹了歹徒一脚。   那是浩林拿羽毛球拍的手,那是他领奖的手,我尖叫着又提棍去打那个歹徒,可是瞬间被另一个歹徒抓住了,他另一只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,他可能有用了全力,想要掐死我,我顿时就感觉呼吸困难。   突然我身后有人拿着石头,往那个歹徒头上砸,歹徒一下子被砸蒙了,晃倒在地。   那个持刀的歹徒,见形势不妙,捡起我的包,就要逃。刚才晃倒在地的歹徒,也挣扎着,脚步虚浮,歪扭几步后,跟着跑。   我扔了棍子,抽噎着去看浩林的手,他把套头线衣脱了,绑在手腕上。他一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,现在整件衣服都是血红色,鲜得触目惊心,我又想起了刚才血液飞喷的恐怖场面。   我涕泪纵横,即使他已经结了婚,我没想到再次看见他,看见他受伤的时候,我竟然还心痛如刀割,就像刚才歹徒那刺歪了的一刀,恰好刺进了我心里一样:“赶紧把手举起来!”   我顾不得去擦眼泪和鼻涕,将他的手托了起来。   我曾经看过一篇野外求生的文章,里面有写到,如果手腕被割伤了,要举高过心脏,因为全身的血液都是由心脏供血的。   突然听到身后‘嘭’的一声闷响,我回过身,言毓倒在了不远处,他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刀,他身上那件薄线衣被割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,那道口子上,堆了一小堆暗红暗黑糊状物,我看着他软绵绵地躺在那里,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死寂,海风也不吹了,树阴更黑了,我整个人仿佛麻木了一样,愣在了原地,久久回不过神来……   警笛声,救护车声,相互交织。   迷迷糊糊记得有人将我的包塞还给我,有几个人围着言毓,很快救护车来将言毓抬走了,有人将我推进了救护车里。浩林,他今晚出现,在最危急的时候,混乱之中,又消失在人群之中,真真是一场梦一样。   我坐在车里,呆滞地看着那脸色苍白的面孔,我的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。   救护车里的医生一片忙乱,声音嘈杂。   “剪刀。”   “钳子。”   “氧气罩。”   “酒精。”   “什么血型?”   ……   在救护车里,我打了电话给秋姐,救护车到医院的时候,秋姐已经办妥一切手术手续。   急诊室再次亮起了红灯。心痛到一定的程度就会麻木,就像人痛到一定程度会晕死过去一样。就连方澜澜赶到后,愤恨交加,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,我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她,却不觉得痛。   “你走!我不想再看到你!”她指着我,手微微发抖,脸色涨红。  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,她化了个淡妆,脸色净白,对我笑了笑,直爽干脆。   我和她,终究变成了这样,剑拔弩张。   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,低着头。   她拖我起来,嘶声力竭:“你走!”   “我不走。”我双手推开了她,她不可置信地,死死地盯着我。转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,中间似乎夹杂着一丝恐惧。她红着的眼眶里面,有一层薄薄的泪水在打转。   “易丫头,你回去吧,方管家一会就到了。”秋姐说得极其隐晦,语气淡淡的,眼神里少了从前的亲热。   我的心更冷了些。   我紧紧抓住椅子的手柄,我不可以走的,无论如何我也不可以走。如果我因为怕了,就走了,我就对不起言毓,对不起他今晚流的每一滴血,更是对不起我自己的良心。谁也别想弄走我,我手上更用力了。   老爷子也来了,不,我并没有看见老爷子,我只看到了上次跟在老爷子身旁的阿建。他来势汹汹,走到我面前,二话不说,拦腰直接将我扛起。我攥着椅子的手柄,死活不松开,椅子都被我拽离了地,秋姐走上前来,伸手去掰我的手指。   我哀求地哭喊着:“秋姐,别这样,我求求你,秋姐,秋姐……”   秋姐终究是有些不忍,却只是偏过头去,不不再看我。   我使劲踢打着,哭着,闹着,有医护人员出来制止和警告我们,让我们不要吵到其他病人。我恍若未闻,那个阿建更是如此。他将我抗进电梯,一路到一楼,走出医院,将我扔进一辆车里,他也坐进了车里。我顺势抓住阿建的手臂,绝望地撕咬,他一把就将我甩开,我的头撞上车窗,发出一声闷响,阿建 对司机说:“融园别墅,曹宅。”   “不!”我尖叫了一声,他要送我去姐姐家。   车上他不堪我胡搅蛮缠的厮打,一手就将我反手扭住,我动掸不得。   易宅别墅   是小翠来开的门,我双手被扭得像人脱了臼一样,疼痛却使不上力。   小翠看到我像是罪犯一样,被人押着,吓坏了,她惊叫了一声二小姐,愣在门前,门都不敢开了。   从来不知道一个沉眉肃目,沉默寡言的保镖,竟然如此善于言辞:“我是言家的保镖,你家二小姐大闹医院,我护送她回来,请开门。”   他说得没错,但也不对。   ? ☆、遇袭 ?  “你放开我。”似乎小翠不开门,他就不会放手。   小翠终究还是开门了,很快曹家的保镖也赶至。阿建看见保镖赶到,放开了我,往大门里狠推了一把:“看好你们二小姐。”   阿建停留在大门外,似乎要提防我又跑去医院。难怪此人能跟在老爷子身边。我知道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了,他一只手就足以制服我。   只是这事我不愿意姐姐知道。事与愿违,我已经看见姐姐在向我走过来。   姐姐似乎被满身是血的我,狠狠惊吓到了,她异常紧张,前后左右地在我身上来回检查:“你哪里受伤?小翠,叫简医生没?”   “姐,这不是我的血,这是言毓的血。姐,我很累。”我真的很累,感觉身心都透支了,疲惫不堪。   洗澡后,简医生给我的手消毒清洁,我手掌上整层皮几乎都掉了,姐姐心疼得眼睛都红了,只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疼,言毓现在可能还在抢救中。简医生清理完毕后,裹了层纱布。   我头发都没有干,我累得手指头都不愿动,到头就睡。只是一闭上眼睛,脑里就浮现救护车里,言毓被抢救的情形。我把头埋在枕头里,浑身都在发抖,只是失血过多,医生说,只是失血过多,上一次他都能挺过来,这次他也会没事的。   有人进了我的房间,我一动也没动,没过多久,耳边就响起风筒嗡嗡的声音。房间里的暖气很暖和,风筒吹出的风,温热轻柔。思绪混沌间,我突然想起了在33层旋转餐厅上,看到那蜿蜒的灯河,粼粼波光的江水,还有言毓柔和的侧脸。这一幕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,就像当初第一次见言毓,他铁索一般的手,紧紧扼住我的脖子,让我仿佛看见了死神一样难忘。今晚他保护地将我藏在身后,最终却倒在血泊中的画面,又闪过我的脑海。可是我没有忘记我当初为什么要爬上他的床,他轻蔑地掀动嘴皮,陪我到毕业……   我紧紧地抱着姐姐,失声痛哭。   姐姐拥着我,柔声安慰:“他会没事的,都会过去的,会没事的……”   我是真的累了,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。睡醒了才觉得浑身酸痛,特别是双臂,酸痛得几乎都不能弯曲了。   姐姐让人给我熬了皮蛋瘦肉粥,米糯香滑,褐色透明的皮蛋里面,有朵朵白色的小雪花,我最喜欢吃这里的厨子做的皮蛋瘦肉粥,从前我一个人能吃三四碗,此刻我吃了两口,却怎么也吃不下了。   我换过衣服,就出去了。昨晚守在门口的那个阿建,已经离开了。我打车去到医院门口,路上都非常顺畅,我上到医院十三楼,都没有人来阻拦我,那是因为,他们守在了病房门口。一左一右,两尊门神。   我十分绝望。   可我仍旧朝病房走去,左右门神一人一臂,交叉挡在我面前。我妄想冲过去,他们轻而易举就将我架了起来,我如何乱动乱踢,他们也只是像架着张轻薄被子一样,轻而易举,就将我架起来,然后撂进了电梯。我双腿发软,手臂发酸,我无力反抗,看着电梯门堪堪合上,他们终于消失在我面前。   我挣扎着爬起来,摁下13楼。   我一次次地冲过去,他们一次次地将我架起来。最后我只是麻木地往前冲,等待着他们又一次将我架开。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,只觉得就是想看看他。   突然门就开了,方澜澜站在门前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。   她冷冷地说:“让她进来。”   那两个保镖依然拦着我,为难地看了方澜澜一眼,方澜澜说:“我会向爷爷交代。”   我进到病房里面,老爷子不在,秋姐用棉布,拭擦着言毓的额头,言毓闭着眼睛。我来到了他身旁,他的样子十分狼狈。左脚脚裹肿得像根萝卜一样粗大,蓝蓝黑黑,右手手腕也一样;他的右手手臂上,有一处用纱布层层包裹着,但是纱布上仍然看到一片血红;他侧卧着,腰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,背后纱布上的血液面积很大一片,我没想到他腹部也受伤了,因为我看到腹部纱布上也有浸润了鲜红。   病房里暖气开的很大,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暖,我整个人都在发寒,我的眼泪成串地簌簌而下。   “看到你将他害成什么样了吧!你这是第二次,害到他差点命都没有了!你说,你是不是在密谋,想要他的命?”方澜澜开始声音压得很低,但是越说越失控。   我很委屈,眼泪很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掉,但是我无从申辩,只能重复那苍白无力的一句话:“没有,我没有。”   秋姐十分焦虑地上来劝阻,她声音也压的很低:“言少爷还在发烧,他要静养的,你们不要在这里吵了。”   方澜澜渐渐平静了些许,但神情依然愤怒不已。   当大家都静下来的时候,听到言毓微弱的声音,可能他被我们刚才的吵闹,惊醒了。我抢在了方澜澜之前,趴到病床前,我胡乱地擦干了泪水。   他眼神是病态的迷离,他脸色因高烧而晕红,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,渐渐眼神才恢复了焦距,他定定地望着我,过了许久,他吐出了一句话,他的声音依然微弱,但是似乎带着重怨深恨:“你……滚……”   我看见他的眼神里面全都是怨恨的怒火,我愣愣地看着他。   我心里本有一股热情,是这股热情,让我突破重重困难,支撑到现在,支撑到看到他为止。只需两个字,他就将我心里的这股热情,刹那间就冻结了,冻成了一把尖刀,锥心刺骨,痛得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。   我慢慢地站起来,无意中我看到,方澜澜看着言毓,嘴角有一丝,难以自禁的笑意。泪水滑落,凉凉的,我一步一步地走着,离开了病房。   他一向都是这样对我的,呼之则来,挥之则去,高兴的时候逗两下,不高兴的时候就将我往死里整。一向是这样的,他没有变,变的是我。有句话说的真好,谁认真,谁就输了。所以即使他这样粗暴地对待我,我却十分犯贱,一心只惦记着他,在出医院之前,我去了一趟他主治医生的诊室,询问情况。在医生说他身上的都是皮外伤,不过背部的伤口比较深,他晕倒是因为失血过多,总的来说并无大碍的时候,我很高兴。   ? ☆、发芽 ?  爱的一方,永远是被作践的一方。被作践,却甘之如殆。   在外人看来,这就是智商为零的行为。   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,步履匆匆,我坐在街边的石凳上,榕树撑出一把巨大的绿伞。我的眼泪一直流,有行人好奇地打量我,有人直直地走过。   我拿出纸巾,把泪水擦干。我擦了一整包纸巾,却都没能将泪水擦干。我曾经那样的挣扎过,可终究还是陷了进去,就像一个错入沼泽的人,当双脚刚沾到泥的时候,误以为抬脚就跳出来了,却是左脚抬起来,右脚深陷了几寸,知道情况不妙,慌忙挣扎,却越挣扎得厉害,就陷落得越快,终于淹过腰,漫过心脏,封住嘴巴,堵住鼻子,终究再也透不过气来,眼睁睁地,灭顶消亡。   我直接坐地铁,回了家。在爸妈面前,我若无其事,该吃饭就吃饭,该睡觉就睡觉。玩了四天后,决定回Z市找实习单位。毕竟要写毕业论文,要回学校答辩。其实也并不是因为这些,言毓他现在让我滚,但他又说过期限是毕业,所以我并不敢滚远。   我知道,其实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。   这几天,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,那场与歹徒搏斗,让我深受刺激,白天我没觉得怎么样,但睡觉后,总会做着同样一个噩梦。也不都是完全一样,场景会变幻,连歹徒的模样也不尽相同,甚至梦里面浩林都没有出现过,唯一相同的就是,刀光剑影,言毓将我死死地护在身后,血液横飞,他一次又一次地倒下,我几近崩溃地哭醒。醒来的时候,却是更加哭得肝肠寸断。有多少次我差点没忍住就跑上医院去,只是方澜澜说得一点都没有错,我足足两次,害他差点丢了性命。一个人只有一条命,能经得起多少次这样的折腾。或许言毓也是怕了,他可能希望我有多远滚多远。   我在姐姐家,用手提电脑,上人才网找实习单位,姐夫让我去他公司实习,当文员。我一点也不感兴趣,而且我性格丢三落四,不适合当文员。   对于我和言毓,姐姐始终希望我给她个交代,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交代的。或许她是担心我,我简单明了:“我们在一起了。”   或许也只有这句话能够掩饰一切。   “姐,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爸妈,也不要干涉,指不定哪天我和他就分手了。你知道的,年轻人,说分手就分手的了。”   “你们要在一起,我不阻止,既然在一起了,就好好珍惜,不要因为一点小事,就闹分手。他的家人是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?”姐姐叹了口气:“看什么时候带他过来,和我还有你姐夫一起吃顿饭。”   “我和他要是决定结婚,再带过来和你们吃饭。”我觉得疲惫。   之前暑假的时候我有去过英语培训中心当助教的经验,我在网上看到北州区那里有见小明星英语培训中心招助教。但我只是实习半年,不知道他们愿意不。因为学校要求,实习单位要填写实习报表和盖章。   我拨通了培训中心的电话,不知道是幸运,还是他们中心极度缺乏人手,立刻就答应了,当我们在商谈什么时候面试,我电话响了一声,我看了一下,是秋姐的来电。  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我想都没有想,手已经直接断了培训中心的电话,接通了秋姐的。   言毓满身都是血的画面,充斥着我整个脑,我突然心里十分恐惧:“喂,秋姐,什么事?”   “易丫头,你在哪里?现在能过来医院吗?”秋姐声音十分焦急和疲惫。   “好,我马上过来。”我拿起包包就跑。   要灭顶就灭顶吧,反正我现在也难受得半死不活,与其这样,不如趁早了结,要痛就痛个干脆。反正我是失过一次恋的人,心肝脾胃肺都痛上一轮,只要熬过去了,天空还是那么蓝,海水依然那么绿。或许我现在只是被爱情的荷尔蒙,蒙蔽了心智,好比在北极,零下三十度,舒服地泡在热意融融的温泉里,谁会介意起来时,那短暂的冰寒刺骨?只是当起身时,承受冰刀剜肉的寒意时,谁不埋怨曾经贪恋泉水的温暖?  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。   就像我现在,悲喜交加。一想到要见到他,突然心里就喜滋滋的甜,可是想到秋姐那焦急的声音,我却又愁肠百结。   我直接开了姐姐的车到医院。   去到,发现左右门神依然守在病房门前,我准备进去,没想到他们将我拦下来了。   我十分焦急,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连忙说:“秋姐叫我来的。”   那两位门神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,昂首挺胸,面无表情。   我只得打电话给秋姐,可是秋姐竟然挂断了我的电话。来看,秋姐是偷偷给我打的电话。那秋姐为什么打电话给我,之前阿建扛我出医院,我挣扎着抓住椅子把手不放,秋姐还帮着掰我手。她的立场很明显!到底是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,才让她连立场都变了,来偷偷打电话给我?   是言毓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吗?可是出紧急状况应该叫医生,打电话给我干什么?难道是他病危了?怎么不可能!不可能!之前言毓手术过后我问过主治医生,医生说他身上的都是皮外伤,不过背部的伤口比较深,他晕倒是因为失血过多,总的来说并无大碍。   只是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,让我失去了理智,明知是以卵击石,仍然扑上去和保镖厮打,他们抓住我,就像捏住一只蚂蚁一样轻松,我张开嘴要大喊大叫,其中一个保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死死捂住我嘴巴。   突然门就打开了,竟然是老爷子,他脸色凝重,夹杂愠怒。他身后紧跟着是方澜澜,她却是面如死灰,像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一样,我的心猛地一沉,瞬间泪水就哗哗地流,嘴被严严实实地捂着,只能发出‘唔唔唔’的模糊声,我激烈地挣扎着。   老爷子终于抬眼看我,这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看我,他目光冷冷的,带着莫测的深意,扫视了我一眼。   ? ☆、发芽 ?  保镖利索地将我架到旁边,让出道路,老爷子经过我身旁,顿了顿,他没有回头,声音淡淡的,听不出喜怒哀乐:“让她进去。”  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。而方澜澜,由始至终,一眼也没看我,她面如死灰,表情呆滞地跟在老爷子后面。   接到命令,那两个保镖立刻就放开了我,还齐刷刷地九十度弯腰,声音利落有力:“抱歉了。”   我无心理会,直往病房里去。   偌大的病房,异常静默,一个星期前,言毓也是这样侧躺在病床上,那时候他手和腹部缠着纱布,纱布上晕染了一片鲜红的血,现在他手上和腹部的纱布已经解除,伤口已经结痂,暗红色,长长的,有如两条吓人的蜈蚣。不过就一个星期没有见,他几乎瘦得不成样子,前面的锁骨突兀地高耸着。   而他背上还裹着纱布,纱布干净洁白,没有血迹,可能是新更换的;他脸色依然潮红,甚至比一个星期前,他刚做完手术的第二天我看他时,还要红,可是嘴唇略微发白,上面还有干硬的白色碎皮。   我喉咙发紧,眼眶发热,眼泪簌簌地下,心里十分难受,怎么养了一个星期,反倒是更加憔悴。秋姐拿起一块退热贴,准备给言毓换上,我接过去,伸手将言毓头上的那块撕下来,撕的时候,之间触到他的额头,滚烫的吓人。我记得有一次我吃辣的吃多了,喉咙溃脓,反反复复的高烧,烧到40°,都没他这么烫。我赶紧将新的退热贴,贴在他额头上。   秋姐愁眉苦脸,她递给我一块纸巾,对我说:“易丫头,言少爷他背后的伤口,破伤风,导致高烧不退,之前他还一直不配合吃药。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闹别扭,但是谁对谁错都好,希望你先委屈下自己。我知道他这些天,身体难受,心里也难受得紧。他虽嘴上不说,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,每次他醒来,睁开眼睛,都有意无意地,左看右望。他上次嘴上是那样跟你说,只是他心里肯定是想你留下的。你才走,他就把床头柜上的薰衣草给摔了。他溺水那回也是,手术后,整天沉着脸,见谁都不爱搭理似的,我知道他心里不快活,因为他住院那么久,他都没有见你来探望过他一次……这个傻孩子,他也苦,从小没了父母双亲,所以自小性格孤僻,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打交道,有什么都收在心里,哄女孩子更是不会了,我知道,你跟着他也是受苦了。既然现在你心里也有他,以后两人就好好相处,互相体谅,不要三天两头就闹别扭。以往你们闹别扭,你回学校了不知道,少爷有时候,吃早餐,好端端地吃到一半,突然就把手边的杯子摔了。在你进言宅之前,他很少这样子的。他是在乎你的,只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。希望你能明白。”   秋姐嘴里的言毓,是我熟悉的,阴郁而有些暴躁,但也是我陌生的……   秋姐说他在乎我,我心里是高兴的,但是总有些不敢相信,有些东西太过美好,人就难以相信。而且我一直觉得,言毓他这个人太藏得太深了,尽管我喜欢他,但是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虚幻,终究我都是抓不住半分。   我现在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些了,因为我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还没有好起来。我握住他的手,他手心烫可怕,我感觉我像是握住了一块烧红了的炭火,烫得我心神俱裂。   突然我看到他嘴唇动了动,只是太干,他张不开嘴,秋姐也看到了,连忙到了杯温水,用勺子沾了些水,润了润他的干涸的嘴唇。有一滴水顺着他的嘴唇,流到他的脸颊,我赶紧抽了块纸巾,去沾干那滴水。昏睡中的他,似乎擦觉到些异动,长长的睫毛,微微扇了扇,眼睛稍稍睁开一条缝,他迷蒙地看着我,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,看了好一会,终于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擦觉的微笑,然后他又沉沉地睡去了。   言毓的一只手背上插着针管,在输液,我握着他另一只手,一直守在他身边,秋姐说,要看紧些,不要让他睡着睡着,压到背后的伤。他睡久了,昏睡中,不自觉地想翻身,我怕拉不住他,毕竟他身形是蛮高大的,我只能是探着半个身子,去紧紧搂住他的肩。他动了两下,动不了,终于不再动了。   没过多久,有名医生和护士进来了。他们似乎是来给言毓换药。   当她掀开言毓背上的纱布时,我吓得,轻轻地叫了一声,随即是心如刀割的痛。   他背上的那个伤痕很长,足足横跨了差不多整个背部,伤口发肿,半个背都突兀地高起,伤口有些地方赤红,而有些地方却是溃脓似要发烂,血珠混着黄色的浓水。此刻我终于知道,他为什么高烧不退,身体烫如铁烙。   别说这种血肉模糊,溃烂发脓的恐怖场面,更甚的生离死别的场面估计都见惯了,所以医生镇定自如,面无表情地帮言毓清理伤口,旁边的护士,也十分脸色泰然,在医生旁边帮忙。而我早已泪如雨下,痛哭失声,就算是一秒钟,甚至是半秒钟都再也不忍心看下去。   秋姐红着双眼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   医生给言毓清理伤口的时候,可能因为疼痛,言毓的头动了一下,发出一声闷哼。   我赶紧绕回去,走到他跟前,他疼得整张脸都皱着,他紧紧地咬牙,咬肌紧绷,周围肌肉的线条起伏明显。  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,他紧紧地回握,而且力道越来越大,我感觉我的手都要被他握碎了,我发出一声低喊,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,然而下一刻,眼神就变了,变回之前他狠狠地对我说滚的憎恨,他扔开了我的手,转而抓住雪白的床单,床单被他抓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。   他额头上是层层的冷汗,我抽纸巾去擦,可是他伸手一把握住我的手,然后用力甩开。原本专心致志的辅助医生的护士,都忍不住回头憋了我一眼。我万分无奈,抽噎了一声,然后把手里的纸巾塞给秋姐,让她去帮他擦汗。   ? ☆、发芽 ?  过了很久,医生终于帮言毓清理完毕。医生他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,大汗淋漓。护士放下了些药在床头柜上,医生解开口罩,看了一眼言毓,然后对秋姐说:“希望你们能劝服病人,配合吃药。虽然现在伤口已经开始有所好转,但是仍旧不容乐观。除了配合吃药,还要积极调养身体,保持身心愉悦,身体好了,抵抗力高,伤口才会更快更好地愈合。”   说完了,医生就转身离开了,护士也跟着一并离去。   秋姐看着那些药发愁。   而言毓还紧咬着牙,呼吸浓重,似乎还疼得厉害。看着他如此疼痛,我在一旁,只觉得有如百爪挠心,坐立不安,不知道要怎么做,才能帮他减轻些痛苦。   只是言毓他痛成这样,还不忘记要赶我走,他冰冷的言语从他紧咬的牙缝里挤出:“滚……你滚!”   我都不知道他是有多痛恨我,这种时候都不忘记要赶我走。归根到底,都是我的错。不是救我,他就不会这么狼狈,不会差点性命都不保。他恨我,是理所当然的。   只是我觉得我把他害成这样,我应该做出补偿,但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他,他似乎什么都不需要。刚才医生说他要配合吃药,积极调养身体,伤口才能更好更快地愈合,或许我现在唯一能补偿的就是让他伤口快点愈合,早日出院。   我心下已决定,无论他怎么嫌弃我也好,他怎么不想吃药也好,我都要使出十八般武艺,来让他把药吃了。就像小时候,最怕吃药,就算是我哭天抢地,尖叫着说不喜妈妈你了,甚至憎恨地挥手脚踢,无论如何,妈妈都一一忽略,一点也不心软,她连哄带骗,生钳硬捆,都要把药给我灌下去。   现在我终于有些理解当时妈妈的心情了,除了心疼,还是心疼。妈妈因为我的反应而心疼,因为我的病痛而心疼。   我现下亦是如此。   所以无乱言毓如何对我,让我滚也好,赶我走也罢,我都一一忽略。  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蓝色青花瓷样式的保温瓶,里面是补血益气的山药排骨粥,泛着淡淡的诱人清香。秋姐跟我说,言毓要喝了粥,才能吃药。   言毓见我对他的话,似乎充耳不闻,只能黑着脸,死死地盯着我,似乎看我想干什么。   我拿碗,盛了一小碗粥。保温瓶质量很好,粥送过来,还是热气腾腾,像刚上锅一样。我只能放在桌上,先晾凉。   言毓闭着眼,我不知道他是睡着了,还是纯粹的只是不想看到我。   病房里,十分静默,偶尔会听到言毓泄露出来的半声细碎□□,原来他并没有睡着。   过了十来分钟,粥的表面变得温热,我端起来,随碗边勺了一小勺,又怕粥仍然烫,就又吹了两口,再喂到言毓嘴边。他眼睛虽闭着,但当我拿勺子喂到他嘴边的时候,他却一个出其不意,伸手去拍掉勺子。但是他闭着眼睛,手又长,却误打误撞拍掉了我左手上端着那碗热粥。我一时没抓稳,但为了不让粥倒在言毓身上,我手腕往里收,最终整碗粥正好落在了我的右腿上。粥虽然晾了十来分钟,但是整碗粥的温度也有六七十度。粥糊在我薄薄的牛仔裤上,烫得我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,立时站了起来。秋姐见了,连忙抽纸去擦我裤子上的热粥,只是牛仔裤是紧身的,粥被擦去,但是牛仔裤吸了的粥水,还烫热地熨帖在我的大腿上,我汤得眼泪都出来了,忍不住直蹦直跳。   言毓终于不再是闭着双眸,他身子十分虚弱,却极力地撑起半个身子,但表情依然清冷地看着我,他的眼里全是你活该的嘲讽,只是在我烫得泪都出来时,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异样。他一手撑着床,另一手一挥,将桌上垒成金字塔形的大红苹果,全扫落地,又大又圆的苹果,在地上四散滚开。   “你滚!”  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,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,心很痛,痛得腿上的热辣,似乎蔓延至全身一样,让每个细胞都刺痛不已。   我很想就这么离开,离开这个让我痛的难以呼吸的地方,但是终究不忍心就这样抛下他不管,他语气虽然愤怒,却显得有些吃力,气息微喘,病殃殃的他,发起火来,都失去了震慑力,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却更软了。   秋姐看我傻傻地站在原地,她着急地拉着我,说到病房里的看护室里,换上她的裤子。   脱裤子的时候,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,脱也痛,不脱也痛。因为裤子沾到粥的地方,已经冷却,大腿的皮肉又比较嫩,裤子早已和我的皮粘在一起。我只能紧紧咬着牙关,慢慢地一点点剥离我的皮和牛仔裤。但终究我如何小心,都将一层皮掀了起来,露出布满血丝的肉,我‘嘶’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。   言毓总是最会知道如何折磨我,但是我这点小伤,和他背上的上比起来,简直是小巫见大巫。而且不知怎么的,被他弄伤了,反而觉得亏欠他的,似乎还了一点,腿上虽然疼,但心里却是好受了些。   秋姐的工服是白色的两件套唐装,我换上秋姐的唐装工服裤子,松垮垮的,有些长,我将裤脚挽起。   秋姐拿来了烫伤膏,将我的裤脚挽到大腿根部,烫伤的地方在膝盖上一点,烫伤面积有巴掌大,她小心翼翼在没有脱皮的周边抹了一层烫伤膏,然后又拿来了消毒酒精,她语气轻轻的,像从前般一样亲切:“丫头,忍忍,会有些刺痛。”   我有些复杂地看着秋姐,她此刻对我的心疼是真心实意的,她当初配合保镖掰开我的手,也是真心实意的。   我才楞了一下,秋姐拿沾有酒精的棉签,迅速地在我脱皮的地方抹了一遍。只是消毒酒精太刺激了,疼得我忍不住痛吟了两声。抹好以后,我伸手就要将裤子放下来,可是秋姐连忙制止了我,说:“不要放下来,会刮到伤口的,多消毒几次,伤口干了,再盖上,不然就会发炎的。   我只得缩回手。   我放着一边裤脚,挽着一边裤脚到大腿上部,看起来十分怪异。   我忐忑地走出去,只是心下十分沉重,像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,我怕再看到他那满是厌恶的眼神,怕听到他冷冰冰的‘你滚’。   ? ☆、成长 ?  是对他的怜惜,让我有力气继续留在这里,只是巴掌大的一颗心,还能承受多少的伤害?   出去看见言毓又闭上了眼睛,我觉得黯然,或许我真的不应该留在这里。   只是走到他身旁,看见桌上的粥还没吃上一口,药还放着,药水顺着滴管,一滴一滴地往下流,他侧着身子,我看不见他的背,但那满是脓血带有腐烂的伤口,仿佛就在眼前那样震慑心魂。   我终究是坐在了他的身旁,重新拿起了碗,又勺了一碗粥出来,放凉。   他应该是没有睡着的,换裤子,抹伤口,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情。   我勺了一勺,又吹了吹,放到言毓嘴边。他没有动,我放下碗,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,他没有反应,我使了点劲,摇了摇他的身子,他仍旧不动。我现在可以肯定,他没有睡。我又把一勺粥放到他嘴边,他虽然没有动,却没再用手拍掉勺子。   勺子里的粥凉了,我倒掉,又勺了一勺温的,重新放在他嘴边,这样反反复复,大半个小时都过去,他非常倔强,始终无动于衷。看他如此平静地躺着,我都有些怀疑,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,毕竟他身体现在比较虚弱,又吊着药水,药水里面通常都有安眠成分。我放下勺子,凑近他的脸庞,他呼吸均匀,整个人似乎都十分放松,我想他真的是睡着了。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二分,等到六点的时候,他还没有醒,就算是残忍弄醒他,也要让他按时吃了粥,吃药再睡。到了六点的时候,看他睡得十分踏实,黑亮的碎发,软软地搭在雪白的枕头上,我终究是没有忍心叫醒他,心想,七点吧,七点就叫醒他。   六点半的时候,佣人又送来新熬的粥,将中午的带了回去。   秋姐在旁边,对我的行为,似乎十分满意与放心,神情温和带有微笑。   七点的时候,我还是叫醒了他,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,药也没有吃。   叫醒他的时候,他朦朦胧胧地看着我,像什么刚睡醒的小动物一样,有些惺忪的发怔,因为病了,又带着种病殃殃的可怜。   只觉得心里无限怜惜,像小时候妈妈哄我一样,柔声地哄着:“喝点粥吧。”   只是言毓渐渐清醒过来了,眼神又变得锐利,他还是他,就像狼还是狼,病了的狼,充其量是只病了的狼。   我忽略心中隐隐的痛,忽略掉他锐利的眼神,勺了一勺暖融融的粥,吹了两下,放到他嘴边。   这一次,他却没有再用手,恨意沉沉地拍掉我喂到嘴边的粥,只是重新闭上眼睛,假寐。见他不再赶我走,我心里很欢欣,可能他见我这么有诚意要将功补过,气也渐渐消了吧。   他的烧,一直没有退,我心里有些急,不知道这样烧下去,人会不会被烧坏,勺子的粥冷了,我倒掉,又换了一勺,这一次他仍旧无动于衷,看着粥一点点凉掉,我心里发愁,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人,看他软绵绵地躺着了,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,我语气就又软了几分,像哄三岁小孩一样碎碎地哄他:“吃一口吧,不想吃,就吃一口,就一口……”   或许他是终于被我的碎碎念,念烦了,终于肯睁开眼睛,拧着眉,非常警惕地看了我一眼,似乎担心我在骗他一样,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嘴边的粥,不情不愿地张嘴,把勺子含在嘴里,终于吃了一口。   无意间,我发现他在看我的大腿,我顺着他的目光,原来他在看我大腿上的烫伤。   “抹了消毒水,很快没事了。”   听我这么说,他又冷冷地撇过头,不再看我。   他的这点别扭,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,我心里还是十分欢喜,毕竟他终于肯吃了,连忙趁势又勺了一勺,喂到他嘴边。只是他却重新闭上眼睛,嘴巴也紧紧地合上。我真是又好气,又好笑,只得又去碎碎地一遍遍去哄他,一碗粥,吃了半碗,剩下的都已经凉了,我重新换上温热的。   好不容易,终于哄得他把粥都吃完了,才发现还没有完事,药还放着呢!哄他吃碗粥都百般艰难,现在还要哄他吃药,我简直头大如斗。   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人还怕吃药,任我如何舌灿莲花,他都不为所动,我终于想起那一次和他去旋转餐厅,他喜欢吃面的事情来,只好连哄带骗地说,等他吃了药,好些了,就给他打包那家餐厅的面,他听了,将信将疑,才肯把药吃了。   现在才发现,原来照顾病人是这么累的,特别是照顾言毓这种极其不听话的‘大小孩’,用广东话就是‘大细路’。   我还没有找到实习单位,离春节还有大半个月,所以时间充沛,而且有了老爷子的默许,我几乎每天一整天都留在言毓的病房里,除了夜晚回家洗澡睡觉。还有就是秋姐见我能哄得住言毓,言毓也一天天好起来,几天后,言毓烧也退了,病情稳定,她索性撒手不管,全盘交由我看着,她说了句:“有护工帮忙,有什么问题,及时找医生就可以。”秋姐指了指呼叫按钮:“按这里,叫医生。言宅还有很多事情要等我回去处理。”   我都不知道秋姐是怎么想的,言宅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言宅的少主重要,言毓也没说什么,直接就应许了秋姐回言宅去。   秋姐回去之前,十分理所当然地叮嘱我,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在看护间,她回去了,让我晚上住在看护间,有什么紧急情况,也能第一时间发现。   看护间,是贵宾病房里面的独立单间,是给照顾病人的家属或者是佣人住的。   秋姐就这么放心的丢下言毓,跑回了言宅。我想到言毓昨天中午睡觉的时候,差点就翻身压到了背后的伤,想想都觉得怎么能放心得下,只好回姐姐家,收拾了些衣物,晚上住在看护间。   准时吃药,准点进餐,有时候还会削个苹果或梨子给言毓吃,一个星期左右,言毓整个人就精神多了,跟我刚来第一天看他的时候,简直判若两人。当时病殃殃的,摔个果盘都没力气,这两天他都没有发烧了,体温正常,伤口愈合理想,现在估计让他把我摔了都没有问题。   ? ☆、成长 ?  医生也说,如无大碍,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。   都快要出院了,老虎都能打死几只了,却还要我喂他吃东西。不过说起来,也不是他让我喂他的,只是自己心软,看不过眼罢了。看他神清气爽,他秘书拿来一些文件,他一一详读过后,下笔签名,那力道简直能穿透纸背,所以在言家佣人送来饭菜时,我只是提醒他吃饭,而没有直接喂他。因为在这之前,我的思想还一直停留在他十分虚弱的画面当中,所以一直都亲力亲为的喂给他。   只是他像似没有听到我的提醒一样,一直都在看文件,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,他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与动作,翻看,签字,根本没有要吃饭的意思。   再保温的饭盒,都抵不过时间的流逝,而且饭菜温久了,对身体不好。终于我看不过眼,没忍住,拿起碗,盛了些饭菜,喂到他嘴边,他看也没看一眼,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文件,却惯性地张嘴就吃!   简直是不害臊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了!这么大的人,还有谁要人家喂着吃饭的!   饭菜和汤都一一喂过之后,文件也刚好看完了,我把药和水都准备好,让他吃药,谁知道他倒头就躺下,怎么拉也不起来了。   “我看文件,耗精神,你别弄我,让我睡。”他侧了侧身子,躲开我的手。   “吃了再睡。”面对这么一个大孩子,我只得无奈地一再叨念,现在才知道,为什么妈妈总喜欢在我耳边唠唠叨叨,来来去去地重复那些说了上百遍的话。   网上有句话说的真好,男人8岁看《海贼王》,28岁也在看《海贼王》,38都在看,男人就是一辈子都不成熟,长不大的物种。   终于,言毓在我肢体加言语的攻势下,慢腾腾地爬了起来,他看着药,有些泄气,无精打采地拿起来,突然又放下了,开始顾左右而言他,而且神情认真:“你上回不是说,要给我打包旋转餐厅的酥丝面吗?”   啊!我有说过吗?这段时间为了让他吃东西、吃药,哄他骗他的话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,我自己都忘记了我说过什么了。听他这么说起来,好像是有这回事。   完了,要是我说过的,他都记着,时不时向我讨要,那可不得了了。   “哦……是呀,我上网查查他们的电话号码……都不同一个区,这么远,估计他们不送外卖的。”我沉吟半刻:“你先吃药,要是他们不送,我去给你买好了。”   我上网找到了他们的电话,他们餐厅本来就没有送外卖的服务,而且相距太远,就更不可能送过来了,一来一回,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!   “他们不送,我过去给你打包回来吧,你现在先把药吃了!”我义正词严地说到,两眼盯着他,摆出一副他不吃药,我不去的样子。   这下子,他总算是十分乖顺,拿起药,总共八颗,全数倒进嘴里,喝两口水,就把药妥妥地吃下肚子了。   我拿了包包准备要出去,却听到他说:“别去了,好远,你到附近买些面条回来,今晚煮给我吃。”   我觉得有些难堪,在家里我很少煮东西,后来上了大学,乐茹和曲曲都买了电饭锅,偶尔没课的下午,我们懒得出去,四人就会煮面条吃,拌点辣椒咸菜萝卜干,吃起来也蛮香的。有一次曲曲和乐茹临时被隔壁宿舍叫去了,让我煮,然后……面就糊了。   记得当时乐茹回来看到后,不可置信地啧啧称奇,说:“易冰璇,你真是个人才,这是煮不糊的面,你却是有本事将面煮得,糊成了‘面糕’!来,我们把它切成四块,大家用手拿着吃得了。”   想起这个人生一大污点,我决定:“不要在这里煮,你是病人,闻了油烟不好。”   “有排气,你关上门,油烟进不了这里。”   我不看他,看着地板上的细微花纹:“看护间里面有油烟,我睡不着,回去给你煮。”   “啊!”我光盯着地板,一时没有留意,就落入了言毓的怀里。   他张嘴衔住我的耳垂,我感觉我的耳根发烫,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,痒痒的,我的脸渐渐也烫了起来,我缩缩脖子,听到他声音喑哑含糊:“晚上,你和我睡,床够大。”   不知道为什么,我的心‘砰砰砰’地跳,连话也说得不利索了,声音越说越低:“会,会,压到你的伤口。”   他扳过我的身子,我偏过头,侧脸对着他,在做无谓的抗争,妄图不让他看见我发红的脸。他却轻轻地吻在我的脸上,我的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上来,整个人僵在在那里,他的唇非常柔软,而且异常滚烫,他从我的脸颊一路慢慢地吻,一直吻到我的唇边,停顿了半秒,我心跳得几乎发晕,终于他炽热的唇覆上了我的。   这一年多以来,言毓吻过我无数次,简直多如天上的繁星,可是我却觉得,今天,是他第一次吻我似的。   偌大的病房里很安静,感觉只余我们彼此的心跳声。他从前的吻都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,但今天的他像变了个人似的,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柔情。我怯怯地伸出舌头与他的唇舌交融,不知道是我,还是他,在轻颤。他双手交缠在我的腰后,在我怯怯地回应他时,他的手臂突然收紧,将我狠狠地扎在怀里,用力得像是要将我揉碎在他怀里一样。他的身子滚烫得像之前高烧未退一样,我双手趴在他的胸膛上,湿滑温软的唇舌间,有一股淡淡的苦味,是言毓刚吃过的药味。从来未有过的一阵酥麻,在我身体里窜涌,我软软地陷在他怀里。我脑子乱哄哄的,只觉得这一年多以来,和言毓在床上的任何激情,甚至全部加在一起,都抵不过这一吻。   突然听到‘咚咚’的敲门声,我猛地一下,推开了言毓。   医生和护士站在病房门口,好像言毓的伤口是时候换药了。   我肯定,我的脸现在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,言毓的脸也有些微红,他像是喝了酒一样,眼神都带着微醺的迷离。医生和护士嘴角都抿着一抹暧昧的笑,我咬了咬唇,胡乱丢个借口,说去洗手间,就匆匆跑开了。   ? ☆、滋长 ?  我在看护间里面,左立不安,走来走去,一时傻乎乎地笑,一时捂着脸,只觉得十分丢人。   我一直躲在看护间里面,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出去了。没过多久,就有人来敲门。我站在门后,咬着唇,心里禁不住的甜,看着门,开也不是,不开也不是。   突然敲门声就停了,我却又高兴不起来了,心里竟有些许失落。我靠在墙边,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,忽然门就开了,我惊得轻轻地呼了声。   言毓可能见我不开门,拿着外面挂着的钥匙,就打开了看护间的门。   我偏着脸,抿紧嘴角要漾开的笑意,怪嗔地看着他,他的眼睛很亮,黑溜溜的,像颗黑珍珠,他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,揶揄:“你躲在这里干什么?是要研究怎么给我煮面?”   最后,我当然可不能给言毓煮面,偷偷打电话让言家的大厨,给言毓做了面。只是面要一上锅就吃,才好吃,虽然厨师将烫和面分开了,人带过来,但是面还是棉了,而且全都黏在一块。   言毓借口说不是我煮的,连瞄一眼都没瞄,直接选择了吃饭。他这个人,吃个饭都这么老奸巨猾,我都快无力鄙视他了。   晚上他让我和他一起睡,我抵死不从,他还使出一招美男计,还好最终我抵挡住了诱惑,因为一想到他背上的伤口,好不容易边边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,不能再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出差错了。   我在医院的这段时间,除了秋姐每天定时来看言毓,老爷子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了,这个其实是比较正常,但是方澜澜一次都没有来过,我就觉得十分奇怪。   那天她那么的紧张言毓,得知我将言毓又害得进急救室,她恨不得当场撕碎了我。还有上一次,言毓溺水,她在病床边守着,深情款款地握着言毓的手那一幕,就像跟刺,完全没入我心里头,再也拔不出来,时不时就会痛上一阵子。   “在想什么?”言毓一直聚精会神地看文件,我以为他已经忘记我坐在他旁边了。   “医生之前不是说你快出院了吗?怎么到现在还不通知出院。”言毓的伤口现在都好了大半了,回家静养完全是没问题的,怎么还不通知出院,不过医院一贯这样,恨不得病人一辈子住在医院,好天天收各种费用,特别这种贵宾病房。   “你不是削给我吃的吗?”言毓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,每次问他这个问题,他都巧妙地回避不答。   我咬了一口贡梨,嗯,很甜,一直都是削给言毓这个老奸巨猾吃,我自己还没吃过一个:“你已经不是病人了,要吃,自己削!”   我懒理他,病都好了,还赖在医院干嘛!难道是传说中住院住久了,还住出感情来了,舍不得走?   他定定地看着我,我真是受不了他那眼神,活像个手里的巧克力被抢了的小孩一样,充满怨愤而又委屈,我只好拿刀,切一半给他:“吶,切一半给你。”   他看着我分出的半边梨,皱起了眉头,然后转过头,重新看着手里的文件:“不吃了。”   我都切出大半个梨给他了,这人还嫌少!看!胃口都被惯大了。人就是不能惯,胃口被惯大了,就缩不回原来那样了。从前我何时给他削过梨子?估计以后我不给他削,他是不是还永远也不吃了呢?   他住院这段时间,看他可怜,病得不成样子,而且我心里也内疚,毕竟他成这样,都是我的‘功劳’,所以我啥都惯着他,好了,现在都惯出毛病来了。   他看文件,我用手机上人才网,留意看有啥合适的工作,年后就要去实习了。   看得厌烦了,就刷了下朋友圈,发现很多同学都在焦头烂额地应付实习。一路往下看,看到一条乐茹的心情,心情是三个小时前发的了,心情看着十分伤感‘美好的事物,从来都容易消逝……’配图的景色竟然是在旋转餐厅里拍摄的,因为我认得那个镶着木雕的透明玻璃落地窗。   我揣测,可能是乐茹喜欢的那个人,曾经和她去过那个餐厅。因为我对那个餐厅的印象十分美好,所以我想,乐茹和那个他或许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,只是现在已经消逝。   女人就是容易伤春悲秋,被乐茹这条伤感的心情影响,我的情绪也渐渐变得低落。   我这段时间是太快乐了,都忘记了我跟言毓并不是一般的情侣,我们关系太复杂了,复杂到我根本不敢妄想点什么。还有半年就毕业了,光阴转瞬即逝,大学四年,一下子现在只剩半年年时间,而半年不碍乎是眨个眼睛的功夫罢了。   能快乐一天是一天吧,我现在只能抱着这个心态。   期约没到,我不能私自离开,期约到了,我也不可能赖着不走。言毓对我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,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,而且他这个人翻脸翻得比什么都快,上一秒能和颜悦色地与我调情,下一秒分分钟掐死我,也一点都不意外。   我抬头看了一眼言毓,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看文件,他已经马不停蹄地看了一上午,到现在还没有要停一停的意思。每天他的秘书会带一大叠文件过来,批阅后,秘书又来拿回去。医院已经不再是医院,医院是言毓的私人办公室。用□□的话,就是他工作还蛮拼的,我真要给他点赞才行。他看文件的时候,有个惯动作,就是不自觉地皱着眉头,眼神专注,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得很快。   我摇摇头,言毓的性格和我不合,再加上他这种背景,就更不适合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,就当是谈段奇遇恋爱,以后找个温和踏实的人过一辈子,也算是有一段传奇风流韵事可以回忆,证明自己这辈子曾经疯狂过,就足矣。   虽然这么想,可是我还是觉得浑身提不起劲,朋友圈已经刷透了,再也没人更新心情,但我仍然麻木地一下又一下地往下划拉着屏幕。   “在看什么?”一直埋头于文件里的言毓,突然冒出一句话来。   我没什么心情跟他搭话,随便敷衍了句:“没什么,随便看看。”   突然看到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心情,是乐茹的。   ‘好久没有发烧了,烧烧更健康(大笑)’配图是宿舍阳台上拍摄的,我看到了阳台的一角,砌着长形的橘红色瓷片。   “我有点事,出去下。”匆匆交代了一句,就急忙去拿我的包。言毓抬头看我,他的眼神满是深意的揣测和丝丝不满。   ? ☆、滋长 ?  我没有理会他,拿着包就匆匆跑出去了。可能是我心里难受,我故意的,他的事情我一无所知,我的事情,也没有一一详细向他报备的必要,反正也就是一次耍流氓的恋爱,不必太认真。   我边走去停车场,边打电话给乐茹。   “你在宿舍啊?你发烧啦?有药不?”   “嗯……我吃过药了。”   “吃过药,说话还要死不活的,我开车过来送你去医院看看吧。”   “不用了。”   我没跟她多废话,直接开车就过去了。   去到楼下发现有辆黑色车身的雷克萨斯,停在宿舍楼下。我直觉这车的主人,就是乐茹的那个他。因为是在暑假,整栋宿舍楼显得空荡寂静,几乎是人去楼控,我跑上楼梯的声音,‘咚咚咚’地在整栋楼里回响,让人有种踏一脚,就地动山摇的错觉。   才上到三楼的拐弯处,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,搀扶着乐茹下楼梯。   我叫了一声:“乐茹。”   她抬头,我看见她头发随意散落,一脸病容,脸色酡红,眼皮低垂,精神萎靡。她旁边的男的,第一眼的时候,觉得十分眼熟,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。他西装革履,还打了一条暗红灰色的领带,穿着十分正式,像是刚从什么大型企业的办公室出来的一样。   我也上前去搀扶乐茹,感觉她身子沉甸甸的,像是都病的虚脱了,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无力的咳嗽,都不知道她病了多少天,才熬成这个鬼样子,我都忍不住要责怪她:“你怎么病成这样都不去看医生!”   她却没有看我,反而转头对那个男的说:“你回去忙吧,冰璇送我去看病就行了。”   “我已经请了假了。”那个男的声音很醇厚,语气淡淡的,听不出来其中的情绪。   乐茹停了住脚步,伸手去推开那个男人扶在她肩膀上的手,她脸色有发烧的红晕,她微微地笑着,像朵已经开尽了,正在凋谢的红色郁金香,那样炽热却已经在枯萎。  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语言,一切都尽在不言中。渐渐地,那个男人坚定的眼神,开始变得无奈:“我扶你到楼下。”   走的时候,我和乐茹坐在车里,她呆呆地望着膝盖,那个男的站在车外,望着乐茹。我只能向那个男人挥了挥手,然后就开车离开。  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纠结法,分手不像分手,在一起又不像是在一起。乐茹不说,我也不好问。但是总感觉那个男的很面熟。   喉咙发炎,拖延病情以致呼吸道感染。她还真能熬!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,才让乐茹这么开朗的一个人,搞成这样人不人,鬼不鬼的样子,我真的有些看不过眼了,十分气愤地说:“你再怎么,也不该拿自己身体来开玩笑啊!”   乐茹恍如未闻,只是静静地坐着,在输液。   看着她空洞的眼神,我想起了当初我和浩林闹僵时,痛不欲生,饭也不吃,觉也不睡,是她天天在我身边,开解我,陪着我哭,带我去玩,带我去散心。   而现在的我,却像是当初的晨阳,只知道在一旁为她干着急,甚至责备她的软弱,却没能像她一样,善解人意,在朋友需要的时候,伸出双手,送上一个拥抱,足以胜过千言万语。   现在才发现,我是这么幸运,能有乐茹这样的一个朋友。懂道理的人多了去,只是像乐茹这样贴心、善解人意的人少。   我觉得心酸和惭愧,我伸出手,紧紧握住她的。她终于动了一下,转头看我一眼,眼里有盈盈地泪花,她定定地看着我,良久,终于泪水无声无息地滴落。我忍不住抱着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,喃喃地安慰:“一切都会过去的,你看我,现在不是好好的吗?”   在人满为患的输液区里,乐茹死死地抱着我,再也压抑不住,失声痛哭。   看过医生,第二天她就好多了。她在她之前一直做兼职的单位实习,她病了,请了一个星期的假。我都不知道她,是不是预谋要病死自己,谁发烧还请一个星期的假。   所以我也不敢走开,一直陪着她,她好些后,我请她去连环岛旅游散心。连环岛是Z市的一个旅游小岛。   岛上山清水秀,度假出租屋是清爽的海边风情,一整面落地玻璃外面,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洋,湛蓝碧绿,阳光一照,沙滩边的沙子金光闪烁,海边的远处有几颗高高的菲律宾椰树,绿油油的扇叶,随着海风飘摇。   我们在海边踏浪,冬日白色的浪花,透心凉,细浪顽皮地卷走脚下的细沙,有半黄半白的海螺贝壳,我们捡起来,听海洋在说话,不知道海洋跟乐茹说了什么,她终于扬起属于她的爽朗笑容。   晚上我们搬出凳子桌子,月光皎洁,海风习习,品尝着旅游区的特色小吃,开了两罐啤酒,好不舍意。   乐茹眺望着远处的灯塔,她的声音很轻很轻,像海风一吹,就会散开一样:“我的自作多情,算是结束了。”   我太了解她的心情,我曾经也像她一样傻。   “来,干杯!祝你获得新生。”   “干!”   我手机有短信入,我看了一下。原来快要月结,余额不足了。   “言毓的?”   “不是。”   “你在等他的电话吧,这几天都像丢了魂一样,电话一响,就慌慌张张的。要是真想人家了,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就完了嘛!”   “这样多掉价,以前我就是太主动了,所以浩林才一点也不上心,女孩子,还是矜持点,才显得矜贵。”其实我只是在掩饰,对于言毓,因为我根本没有立场,没有身份去主动,我只是个被包养的周末情人。而且当周末情人,最忌讳的就是平日去骚扰金主。   “……那我掉价掉到负数去了,难怪……”   “……傻过一次,就不会再傻第二次了,喝喝喝!”   我第一次见乐茹喝醉,她喝了六七罐啤酒,我没有拦着她,难得糊涂,这种时候最适合醉生梦死,要那么清醒干嘛?   乐茹趴在桌子上,月亮爬到头顶上来了,月华的清辉洒在她醉红的脸上,盈盈有光。她嘴里乱语呢喃:“yang yi xin,王……蛋,我吶……刀两……你和fu la lan 天长……”   旅游过后,乐茹的病假也刚好用完了,她回去上班了。   我陪着乐茹这么多天,言毓应该出院了。   ? ☆、滋长 ?  我哪儿也不想去,最后就回到了学校宿舍,其实我应该回家的,很快就到春节了,可是我还是选择留在了Z市,留在了有他的地方。一个人躺在床上玩手机,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玩。我看着手机,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期待什么。我知道,我并不应该有期待。只是一个调情的吻而已,在床上,很多时候,他都很有兴致跟我调情。   他应该是一个调情高手。我又想起了方澜澜,想着想着,还想起了在‘浅夜’的空姐服。   越想,就越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,沉甸甸,压得我透不过气。我非常难受,爬了起来,到楼下把自行车推出来,骑着自行车,独自一人,慢悠悠地月夜游园。夜幕里的校园,静悄悄的,道路两旁有新载的榕树,枝叶稀疏短小,显得路灯很亮,橙黄的暖色调,让人舒心。因为上次在校园的偏远地方遇袭,所以这次我只敢在校园最中心,最亮,人气最旺的地方游荡。虽然现在是寒假,但是校园里还是有各种原因留校的极少部分人,比如我。   也不知道晃荡了有多久,只觉得脚都快要踏断了,我息在天鹅湖边的长椅上。黑夜里的天鹅湖,像块墨玉,温润安静地躺着。去年湖上还有几只白绒绒的鹅,和两只羽毛黑得油亮的鹅,今年不知道什么时候,就没有再看见那几只鹅了。   海风吹过湖面,带着湿润微凉的水汽,拂上我的脸旁,夜色沉沉,我昏昏欲睡,突然一阵尖锐的铃声,划破宁静,我一下子就惊醒了,这么晚,谁打给我?我慌乱地伸手去拿车头篮里面的手机。   一看,心下‘噔’地跳了下,是言毓。我心里很复杂,既甜也苦,我接通电话。   “喂。”   “在哪里?”他一贯的冰冷的语气,还有他一贯的开场白,他打给我,第一句话几乎都是这句。不过他打给我的次数屈指可数,还好我打给他的更少,我心里稍微平衡了些。   “在学校哪里?”他似乎有些不耐。   “天鹅湖边。”   “在那里等我。”   “可……”每次都这样,他自己想说的,说完了,‘喀’的一下,就断线了,也不理别人还有话要说没有!  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,他现在从市区那里过来,得要一个小时多,那岂不是要等到凌晨?大冬天,我已经吹了一个晚上的冷风了,实在不想大半夜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我心里一阵烦躁,和他谈个恋爱都这么闹心,所以毕业后桥归桥,路归路,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!   还是回去宿舍了再说,等他差不多到的时候,再打电话给他。   一阵寒冷的海风吹过,坐在长凳上,我忍不住拿起手机,翻看通话记录,言毓,11:12打进,我咬了咬唇,突地却笑了开来。   大夜晚,四周无人,突然背后响起一把低沉的男音:“在笑什么?”   我吓得尖叫着跳了起来,手里的手机都甩了出去。   回头一看,竟然是言毓!   “大晚上的,人吓人,吓死人,你听过没?”我抚着心口,瞪了他一眼,见他竟然在笑,淡淡的月光里,他面容更加白皙,一双眼睛似有满天星辉,星光熠熠,我只觉得心一下子跳得厉害,不敢再看他,背过身子,慌乱地找甩出去的手机。   手机被甩到了湖边,很险,差几公分就掉水里了。我拾了起来,手机背面都脏了,沾了粘腻的湿土,黄黑黄黑的。   言毓走了过来,站在我身后,我感觉他靠的很近,虽然没有贴上来,但是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,烘烤着我的背。我强制自己去忽略这些枝末细节,伸手摸出裤袋里的纸巾,摸了两次,才把纸巾掏出来。   突然腰间一热,言毓双臂已经紧紧地缠在我腰上,他的胸膛隔着柔软的毛衣,紧贴着我的后背,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上,好重!   “喂,我的头顶要被你戳穿了……”我动了一下,他的气息像有着某种魔力,能迷惑人心,擦手机这么简单的动作,我都无法再继续。   他闻言,改将脸贴着我的耳朵,我的耳朵立马就烧了起来,烧得我心里发慌,他低沉的声线,夹着寒冷的海风,在脸颊边响起:“你和谁去连环岛?”   他怎么知道我去连环岛了?他有看我的朋友圈?我发过一张蓝天碧海的连环岛美景上朋友圈。一年多,在微信朋友圈里,他就评论过一次我的心情,我下意识觉得,他日理万机,分分钟一千几百万上下,他应该不怎么上微信,也不会看我的朋友圈。没想到,原来他有看我的心情,我心中一动。   可是我不想告诉他,这是我小小的心思,我就是不想告诉他,我和谁去。   “你放开我,我去沾点水,把手机上的泥擦干净。”我微微挣扎了下,想挣脱他滚烫灼人的怀抱。   他没有松手,反而缠得更紧了,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,我缩了缩脖子,他的声音依旧低沉,此刻却比凉凉的海风冷上几度:“和谁?”   他阴测测的语气,几乎让我打了个寒颤,这个人脾气真是差得离谱!他要是真疯起来,我非要吃不了,兜着走。   “就是乐茹,还能有谁?!她失恋了,我陪她散散心。”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,跑到湖边沾湿纸巾。   “别动。”   “什么?”我转过身:“啊!”我感觉我的脚裹处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,火辣辣地疼,我慌得乱跳了两下。言毓却拿起手机,对着湖边照了张相。   我回头看见一条青黑色的蛇,在湖边游走。我心里一惊,这蛇会不会有毒?我连忙蹲下,去看我的伤口,还没有蹲下 ,却被言毓抱了起来。   他将我放在长椅上,动作十分迅速,推起我的牛仔裤,两三下就把领带解下来,绑在我的小腿上,双手抓住我的小腿,他低头就要往我的伤口上面去,我霎时间知道他想干什么,我立刻伸手掩住伤口:“不可以,伤口有毒,你会死的。”   说到那个那么沉重的字眼,我心里一酸。   他抬头看着我,神色坚定,我拼命地摇头,眼泪再也止不住:“我不要你死。”   他怔了一下,定定地看着我,突然飞快地在我唇上,重重地亲了一下,然后扯开我盖住伤口的手,用力吮吸伤口。   ? ☆、滋长 ?  我伤口发麻,我不停地挣扎,他双手真像铁钳一样,钳住我的双腿,我动掸不了,我抖着双手去推开他的头,而他就像是千斤重的大石,我怎么用力,他也一动不动,我伤心欲绝,哭得不能自抑:“不要……我求求你,不要……”   突然他松开我的伤口,然后吐出一口血,又埋头在伤口处,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只是在那里哭,看他一口一口地吐着鲜血。   终于他站了起来,到几米外的水龙头漱口。不知道是不是毒液攻心,我感觉整个人很沉,浑身乏力,眩晕得厉害。   言毓回来,将我抱到车里,一路经过榕园,梅园,然后在校医室停了下来。现在虽然是暑假,但是寒假期间,学校有安排校医留校,而校医夜晚都是住在校医室的独立套间里面,以备校里有突发情况。   他打开车门,跑到校医室门前,疯狂地按着门铃。他拿出手机,打电话。校医室的门一直没有打开,他向我这边跑了过来。   他微微抬起我的脚,仔细地查看伤口,对电话那边的人说:“伤口有些红肿,血液鲜红,不黑,嗯,好的,但是她浑身没力,头晕,可能是,好的,谢谢。”   看他打完电话,他神情不再是那么紧张,我想,我这次应该死不去。俗话说,红颜命薄,我又不是红颜,所以命不至于这么薄。   言毓转过身,又去按校医室的门铃。过了很久,校医室的门终于打开了。是周医生。记得隔壁宿舍小陆,有次逃课,刚好遇上辅导员来点名,她们宿舍的临时编了个借口,说小陆病了所以才没来上课。辅导员到底是听多了形形□□的借口,直接说让医生开病假证明,才可以消名。后来她们就是找的周医生,帮小陆签假的病假证明。当时我听了,只觉得她们怎么开的了口,而这周医生都不知道说他是没有原则,还是‘亲民’了。   言毓过来将我抱进校医室,放在病床上,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晕乎乎的,出现了幻觉,我感觉他的动作很轻,甚至说得上是呵护的温柔,我心里一阵悸动,软绵绵地躺在病床上,觉得似乎不再那么头晕恶心了。   言毓跟周医生说:“她被蛇咬了,我在她伤口上吸了些血出来,我刚才打了120,医护人员判断,咬她的可能不是毒蛇,我拍了蛇的照片。”   周医生看了言毓手机里的照片,点点头:“你们很幸运,这并不是毒蛇,这是水蛇,没毒的。”   “可是为什么我头很晕,全身都没有力气?”我连说话都快没力气说了。   周医生没说话,只是两指搭在我脉搏上,号了一会脉,小心扶起我的小腿,挑着眉,又观摩了一会,又拿来了血压测量仪器,测过之后,他淡淡地说到:“你血压很低,可能是你晚饭吃的比较早,现在差不多晚上十二点,所以血糖本来就偏低,刚好你男朋友又吸了你几口血出来,你血糖就更低了,所以才会头晕乏力。我现在给你输点葡萄糖,一会就不晕了。”   原来是这样,真是不幸中的万幸!   周医生边给我扎针输液,边说:“如果真不幸被毒蛇咬了,能拍照是最好的,方便医生辨认毒蛇,然后对症下药,打正确的血清。但是今天你们采取的紧急措施是比较危险的。小姑娘,特别是你男朋友,他这样做,如果嘴唇或者口腔有损伤,是很容易中毒。”周医生顿了顿,看了一眼静静站在他身旁的言毓,继续淡淡地说到:“如果身上有避孕套,最好拿避孕套隔着吸血。所以一般外出旅行,都会建议带保鲜膜,或者避孕套出行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   周医生说这个的时候,并没有半点尴尬之情,十分专业。我偷偷瞄了一眼言毓,他的表情也很淡定,可是我却无法像他们那么淡定,毕竟在场的三人,只有我一个是女的,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,但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。   周医生让言毓在旁看着,要是葡萄糖液输完了,就去敲休息室的门。   我觉得很累,就闭上了眼睛,谁知道却听言毓冷冷地问到:“你吃晚饭没有?”   我有些心虚,他怎么突然问这个,我没睁开眼睛,随口就说:“吃了。”   真的吃了,不过就像周医生说的那样,吃的比较早,送乐茹回去后,我买了两个千层酥,三点三午点时间吃了后,就一直到晚上再没吃过东西。   言毓的冷冷地道:“以后不许不吃晚饭。”   我不再说话。   不是有句话说,你的眼睛出卖了你,可是我明明已经闭上眼睛,言毓还是看出来了。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,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懂读心术,看来是真的懂。   输液之后,已经是一点多了。输液的时候我一直在睡,而言毓守在我身旁,都没合过眼,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,一条条细细的红红的。想想他一会还要疲劳驾驶一个多小时的车,才能回到言宅,就觉得心累。   我从病床上坐了起来,他伸手要抱我起来,他才刚出院没多久,我怕他抱我,会拉扯到伤口,我抢在他抱起我之前,站到了地上:“我不晕了,我脚也不痛,我能自己走。”   他看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,收回向我伸出的双手,转身就往门外走去。  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挺拔笔直,略带些僵硬。我叹了口气,这个人说风就是风,说雨就是雨,变幻莫测,真让人摸不透。我只好自强不息,自己一拐一拐地去关灯,关门。   走到车前,我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副驾座的车门,坐了进去后,言毓静静地,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会。我才想起,他开车,我从来都是座车后座的。估计刚才情况危急,他一时大意,才将我塞进副驾座的吧。其实副驾座,并不是我这种人能坐的。我刚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个,就是看见他坐在车里,很自然地就打开离他最近的车门,坐了进去。   我坐在副驾座上,愣了一下,就打算起来,谁知道他却握住了我的手,我一怔,抬头看他,却对上了一双灼热的黑眸,我吞了吞口水,心都漏跳了一拍,他握住我的手,很热,掌心发烫,熨帖在我手背上,烫得我心里发慌。   车里的空间很狭窄,我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,车外,冬日的夜里,草丛里有不知名的小昆虫偶尔吱叫一声,显得深夜更寂静安静,而我却心跳得都有些发懵,言毓的脸庞慢慢向我压过来,狭窄的车前座里,他的身躯显得很庞大,我整个人都被他罩住了,让我十分有压迫感,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靠,靠在了车门上,再也不能动掸。他一手掌在车窗上,将我困在车座与车窗的夹角处,车里的灯光,微黄的柔和,照在言毓密匝匝睫毛上,扫出一扇小小的阴影,栖息在他眼睑上,我只觉得刚才的眩晕感又回来了,他的温热的呼吸,喷洒在我的脸上,他幽黑深沉的眼眸,带着微醺的炽热,直直地注视着我,我突然不敢看他,一手紧紧攥着车座的一角,颤颤地闭上眼,等了一会,那温软的唇终于落在我的唇上。   晴天万里,窗外茫茫的夜空,满是碎散的星星,闪烁着璀璨的星光,我像是坠入了宽广无垠的星河一般,飘飘然的迷醉。   ‘嘶’我倒吸了一口凉气,言毓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嘴唇。我睁开眼睛,言毓双眸近在咫尺,他迷蒙的眸子里有一丝愠怒。接着,言毓又狠狠地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,‘嗯’地我闷哼了一声,他到底是怎么了。   “你干嘛咬我。”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,低声嘟哝着,抱怨他的恶行。   “你没有给我煮面,就跑了……”我听了,嘴角止不住地微微上扬。   “不要在这里……”我游走在理智的边缘,我想推开他,却浑身都犯软,言毓的唇和手,仿佛带着惑人魔力,我的灵魂都为之颤动,只觉得欲罢不能。我心里一直有个‘不’的声音,只是我的双臂却紧紧地攀着他宽厚的肩膀,眼睁睁地看着他突破最后一道防线……   言毓早就将车内的灯光灭了,而月光姣好,橙黄明亮的清辉,透过车窗,融和了一室的旖旎。寒假深夜的校园里,似乎万籁俱寂,人去楼空,天地间,只余我们彼此急促的喘息声。   这就是传说中的车震了,我满足得几乎要叹口气。   在我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,朦胧中感觉言毓开动了车子。   我是真的累透了,觉得刚才输的葡萄糖液,都被消耗光了,我软软地趴在他肩膀上,嘴里喃喃地说着:“回宿舍……回宿舍……”   我真想连宿舍也不回了,直接闭眼就睡。   不到两分钟,车就停了。我闭着眼,赖在言毓身上不愿动。   “起来了。”言毓轻轻地吮吻着我的耳垂,我侧了侧头,躲过他的温热的骚扰。   终于穿戴整齐后,却发现宿舍大门早已经关上,我们偷偷摸摸地从一楼的储物室的窗子那,爬进宿舍楼里。黑暗的楼梯里,言毓拉着我的手,我有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。我感觉我们就像一对趁同学放假,避过宿管的大学生情侣,即将藏在宿舍里偷情。   ? ☆、滋长 ?  可能是那个啥的催眠作用的关系,回到宿舍后,我和言毓草草洗了澡,就准备睡觉,都凌晨三点多了,也实在是太累了。   “床太小了,你睡我的床,我睡乐茹的。”   乐茹的床和我的,是同一个楼梯上的,我才想坐上乐茹的床,却被坐在我床上的言毓一拉,然后就结结实实地又落在他怀里了。   “够大了。”他说。   平时在言宅,很多时候都是我们侧着身子,他从我身后搂着我睡,那样子床确实是够大的。可是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,虽然手臂和腹部的伤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,伤疤的边边都开始掉痂,但背后的伤痕上结的痂看上去很新,还是血红色的。   “回你别墅再一起睡吧。”我说完这话,总感觉那里不对,但又觉得没错呀。   背后的言毓轻笑了一声,说:“好。”   他终于放开我了,他的怀抱很暖,我有些依依不舍,其实大冬天和言毓睡,是很不错的,他就像个能移动的暖炉一样,暖绵绵的。   第二天,我醒来都已经是九点多了,我看了一下,我的床上是空的,言毓已经起来了。我噌地一下爬起来,匆匆走下楼梯,看见言毓站在阳台上。我原以为他走了,已经回去上班了,没想到他还在。他站在阳台上,凭栏迎着朝阳,望向远处,不知道在看什么,我心里突然觉得踏实。   从床上搭下来的楼梯是铁质的,我刚才跑下来,发出‘嘣嘣嘣’的巨响,言毓回过头来,鲜艳的朝阳照在他的侧脸上,他神色柔和:“醒了?!”   “你不用上班吗?”   他向我走来,挑了挑眉:“要。”   “……哦。”也是,身家上亿的人,不上班,那些‘亿’很容易就变成了‘忆’了。   “我饿了。”他又拥着我。   我发觉他喜欢抱我,从前只觉得他的拥抱让我十分厌恶,为什么总是黏过来,现在却是心里欢喜得紧。   “宿舍没吃的东西……你什么时候去上班?”我眷恋地靠在他怀里。   “下午。我饿了。”他十分认真地又重申了一遍。   我摸摸昨天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的脖子,他是还惦记着要我煮面吗?   “我会煮可乐鸡翅,你喜欢吃鸡翅吗?”谁没个短处,做人最重要的是扬长避短。   “吃不饱。”   “……”   一顿谈判下来,终于达成协议,去市场买菜煮饭给他吃。   我建议先去南门的面包店买方包,用来充下饥,毕竟没吃早餐。而且万一饭煮砸了,起码还有方包,我觉得这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。   离面包店不远处,就有间药店。昨晚男色当前,□□昏心,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做,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吃紧急避孕药。真不能有下次了,据了解,紧急避孕药,一年内只能吃一次,多吃了会内分泌失调,月经挤乱,身体肿胀肥胖,听听都觉得恐怖。去年吃了一次,还陆陆续续吃了一些避孕药,然后已经内分泌失调,月经挤乱了,再吃下去,岂不是身体肿胀肥胖!!   绝对不可以!   “你在这里等下我,我去买点药。”是出于害羞还是什么,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言毓,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。   言毓也没有问,站在原地,淡淡地看了我一眼,只是我对上他眼神的那刻,又有种被看穿的感觉,只觉得如芒在背。我匆匆转身,跑进药店里面。   言毓穿着白衬衣,黑西裤,皮鞋擦得锃亮,来逛满地腥水,烂菜叶的菜市场,看着实在是有些不太协调,而且特别惹眼。   去买冬瓜的时候,卖瓜的阿姨爽朗热情,看见我身后默默跟着,帮忙提东西的言毓,阿姨就非常坦率直白地笑着说:“小姑娘,你对象真一表人才,你要好好把握呀。”   我尴尬地笑了笑,回头却看见言毓,竟抿着唇在笑,瞧他那嘚瑟样,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   一表人才确实是一表人才,只是这个人才,不是我想好好把握,就能把握得住的。   我们买了米,鸡中翅,冬瓜豆腐,瘦肉,还有两罐可乐。宿舍有两个电饭锅,我准备先回去把冬瓜豆腐滚瘦肉汤煮好了,就煮饭,另一个锅就煮可乐鸡翅。   不就是煮饭吗?即使没煮过,我也能hold的住,嗯,我应该能hold的住。可是米要放多少水?   “你放太多水了。”我身后突然冒出了个声音。   我狐疑地看着言毓,这是在煮饭,不是他所专长的数字游戏。   他直接忽略我怀疑的眼神,挽起雪白的长衣袖,修长白皙的手指,将米拨弄均匀,然后将手掌整个按在米上面,目测了一下,然后倒了一些水出来,这样来回两次后,拿起旁边干的抹布,仔细地将电饭锅胆,底下的水珠都擦干后,才放到电饭锅里。   他的利落的动作,认真的表情,由头到尾,都写着两个字,专业!   他不是在忽悠我吧?我不禁怀疑。或许他是真的会煮饭,他没有发家之前,记得晨阳说过,他和老爷子两人相依为命,他大一的时候,还要勤工俭学。想到这,不禁有些心酸。他从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?   等他摁下开关,开始煮饭的时候,我才反应过来,冬瓜豆腐汤还没有煮……呃,好吧,饭煮好了再煮也没关系,要镇定,不要自乱的阵脚。   言毓的电话响了,他走开去接电话。我一顿折腾,终于也按下开关,煮可乐鸡翅了。言毓一通电话,讲了将近三十分钟,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。他不会是就要回去了吧?哎,要是那样也好,这饭菜我也就不折腾了。   饭已经煮熟了,而且饭粒软硬刚好,我就这样勺了一口,觉得饭粒香软,带着淀粉特有的甜,不知道言毓从几岁开始,就要帮忙煮饭的呢?   我打开煮可乐鸡翅的电饭锅,捞了一只上来,尝了一口,好甜!就像是从蜜糖坛子里面捞出来一样,甜得腻了简直。好吧,其实可乐鸡翅,我也是不会做的。之前看曲曲做,觉得不就是把东西都扔进去煮吗,简单得很。结果自己煮的时候,才发现,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。  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呲笑,言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。   我极度不满:“笑什么?”   他没有回答,而是反问我:“很难吃吗?”   他怎么知道?!我估计是我刚才的表情出卖了自己。   他往锅里瞧了一眼,笑意更深了。我就知道是这样,在他下米水都这么专业的时候,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。   言毓咬了一口我咬过的鸡翅,眉头紧皱,但是笑意深浓,表情古怪得很。   他放下筷子,拿布过来,隔着布将电饭锅胆端了起来,将锅里的一大盘的深咖啡色的汁液,一滴不剩地全倒掉,然后用清水将鸡翅洗了一遍,到了酱油,油,放了点盐,切了几块生姜,外加了少量的清水,放到锅里,重新煮,很快整个宿舍都香味四溢,原本就饿的我,闻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   看着他做,真的很简单,为什么自己做不出来,我非常郁闷。深想一层,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郁闷的,这是我第一次做可乐鸡翅,而言毓或许在还没有够得着电饭锅的年纪,就开始学着做饭。   然后,冬瓜豆腐汤,我理所当然地交给言毓了,免得又班门弄斧,丢人现眼。   果然,鸡翅吃起来跟闻起来一样香,最后我都吃撑了。在吃最后一块鸡翅的时候,我终于忍不住问他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?”   他淡淡地答:“小时候。”   “……”很是敷衍的答案,看来是往事不堪回首,我还是不要挖他的伤心事出来了。   吃过饭以后,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五分了。言毓现在开车出市区,回到公司,时间也差不多了。   我双手趴在阳台的栏杆上,冬日中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:“你什么时候回去?”   言毓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拥着我,他低头似乎又要咬我的脖子,我连忙双手捂住。他咬的这么上,我刚才穿的这件有领的衣服也盖不住这印子,他走了,我就回家了,被爸妈看见了就不好。   “不要,会看见的。”   他翻过我的身子,埋头咬在了我的锁骨上,一阵酥麻在他噬咬的地方蔓延开来。   “这样就看不见了。”他狭长的眼睛里,笑意深浓。   饱暖思□□,古人诚不欺我呀!   言毓将我抱了起来,搁在书桌上,拉上窗帘,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向我走过来。我坐在书桌上,有种坐在砧板上,即将为言毓鱼肉的忐忑不安,却又莫名兴奋的感觉。   因为在宿舍里,所以我穿的是连衣睡裙,外面随便套件大外套,坐在书桌上,连衣裙瞬间就短了两寸,一节白嫩的大腿已经露在外面。   言毓的手顺势抚上我的大腿。   我突然想到今天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,浸在白朦朦的米水里,我的大腿内侧突然就变得敏感异常,现在才明白过来,为什么一直以来,言毓的手给我一种特别粗糙的触感,原来那是他常年累月劳作积出的手茧。   他说的小时候,到底有多小呢?我心里生出无限的怜惜,伸手将言毓紧紧地拥在怀里。在这个小小的、紧密的空间里,言毓的吻炽热灼人,热得似乎要灼伤我的每一寸肌肤。   激烈的喘息,渐渐平复,言毓将头搁在我肩膀上,吮吻我的耳垂,他声音犹带微喘:“今晚过来。”   本来打算回家的,只听他这么一说,心里暖得要融化,立刻就觉得明天再回家应该也不迟。   我嘴角上扬,张嘴就咬在他的肩膀上,言毓闷哼了一声。   温存过后,我和言毓一起简单冲了个澡后,我下楼送他离开。他上车之前,贴着我的耳边,吃笑地说:“你欠我一顿面,和一顿可乐鸡翅的饭。”   我真想对他说,要不下辈子再还你……   他的999‘感冒灵’消失在竹园尽头的拐弯处,我呼了一口气,幸好刚才在关键时刻,我记起在包包里面拿出避孕套。   ? ☆、滋长 ?  新年过后,我终于没有找到实习单位,迫于自己的智商,只能去姐夫的公司实习,当文员。而我和言毓的关系,似乎变得不一样了,我们真的有点像一对正正经经的恋人、情侣。有空他会和我一起出去吃饭,还去过一次连环岛旅游,不过是当天去,当天回的,因为言毓实在是分身乏术。知道他那段时间特别忙,让他没空就别瞎折腾了,可是他那蛮牛似的脾气,决定了,拉也拉不住。我就不知道他这么忙,还非要和我去一趟连环岛干什么,去这么一天,啥也没玩到,就要往回赶了。   虽然我和言毓变得亲密了,但是我还是逃脱不了‘周末情人’的命运,周一到周四言毓依旧是不在言宅住,虽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是宿在哪里,但是我猜他可能是回去陪老爷子。可是我有时候,我又会乱想,他是不是还包养了其他女人?或者是应酬,和流连夜店?我有些不愿意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,有句话说,水至清则无鱼,太明白了,反而两人走不下去了。   周一到周四言毓不回言宅,我就回姐夫家住。   虽然我偶尔会乱想,但是和言毓一起的日子还是过得蜜里调油似的。   甜蜜稳定的日子过得飞快,一下子就过去两个月了。只是我和言毓越甜,我内心深处隐隐地越害怕,一眨眼就已经是年底了,毕业还会远吗?对于这个问题,言毓又是怎么想的呢?或许他的态度一开始就已经很明确,他只要我陪他到我毕业。   我敲敲脑袋,不能再想了,手头上的新员工资料还没有录入完毕,专心工作!   突然电话响了,是言毓打来,难道今晚一起去吃饭,过二人世界?因为现在他还是很少打电话给我,几乎每次打电话给我都是约我去吃饭。想到这里,我十分欢喜,暂时又将那让人不安的事情抛诸脑后,欢天喜地地接通电话:“喂。”   “一会下班我过来接你。”透过电话,又听他在那头窸窸窣窣的忙碌声音。   “嗯,等你。”我乖顺地回应。   “嗯。”毫无悬念,‘喀’的一下,电话又已经断线了。   他不但很少打电话给我,而且打过来,对白几乎都不超过三句,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。对于言毓这种人,不能要求太高,毕竟要是以前,他说完第一句话,就‘啪’的一下子,毫不留情把电话挂了。现在起码会听我废话一句,而且听我废话完,他还能给我回一句废话‘嗯’。别看就只是‘嗯’一个字,这和从前比起来,简直就是特级VIP才有的受宠若惊的待遇了,我能不满足吗?   广大恋爱中的女同胞们,如果你们觉得不满于现状,看看我,你们应该就特别知足了。   下班后,言毓来接我的时候,却发现他的车后座,放着一个蛋糕。   看来今晚不是带我去过二人世界,而是给人庆祝生日,难道是他生日?应该不是,哪有人自己买蛋糕给自己庆祝,不过言毓这种言行异端的人,说不准可能真会这么做。   我小心翼翼地问:“谁生日啊?”  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,说:“向阳。”   “哦。”还好,不是他,因为我啥准备都没有。   不过在不知道他生日的这件事上,其实我们是扯平的,因为之前我生日他也不知道。而且当时我真是傻白甜天真浪漫少女附身,竟然在想,不告诉他,看他是否知道。结果可想而知,对言毓这种怪胎,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象,那根本是异想天开,天荒夜谈。   记得当晚都十一点多,快十二点了,要是过了十二点,生日就过了。他抱着我,就想跟我那个啥,我都一直在闹别扭,不理他,过了好一会,他才发现不对劲了,终于淡淡的问了句:“怎么了。”   当时我只差没被他气得吐血,我气愤地拉出他那伸进我衣服里面的魔抓,转身背对他:“……今天是我生日!”   “哦。”   听他这样淡淡地只是哦了一声,我几乎当场就吐血身亡。然而他却似乎觉得,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,当即就又抱了过来。我眼泪都气出来了,像个又怒又委屈的小孩一样,闹腾着不让他抱,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。然而却发现他并不是要抱我,而是伸手在我脖子上戴了条东西,我停住了动作,眼泪还没有止住,伸手去摸脖子上的那条东西,摸到是条项链,链子还配有个吊坠。我心里终于高兴了起来,用手背擦了擦眼泪,吸吸鼻子,原来他知道今天是我生日,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,来逗我。   我拿起胸口处的吊坠一看,却‘哇’的一声哭了出来,他坐在旁边,却‘噗’的一声笑了出来。   他个没有良心的,是真的不知道我生日,这条项链不就是他平日戴的那条,吊着个翡翠平安扣的银链吗?只是见我闹,摘下来充数,临时当生日礼物罢了。   当时我哭的那个伤心,他始终都只是在一旁笑,我气得向他扑过去,捏着拳头就锤,他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,任由我像打鼓一样打他,双手抱着我,笑着说:“好了,好了,你要打死我吗?明天给你补过生日,不要打了,哈哈。”   他还算是有口齿的人,说话算话,第二天果然给我补过生日,还重新送了生日礼物。但是他那条临时用来充数的翡翠平安扣银链,我本来想还他的,但最终没收了,就当做是精神损失费,让他骗了我这么多眼泪。我说没收的时候,他只是笑着逗我:“什么临时用来充数,明明是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礼物。”  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那招可是绝了,人人都像他这样精心准备礼物,世界就得反了。   算了,我还是问下他什么时候生日比较好:“你哪天生日?”   “我不过生日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我想起了他从小无父无母,他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吗?还是怕过生日,会想起孕育自己,却已经去世的妈妈?想到这,我心里难过了起来。   我不再说话,言毓似乎一直专心开车,但是不知不觉中,车里的气氛变得沉抑安静起来。   言毓将车开到市中心的一个郊区,那里是一片城市边缘的农家新式平房,几乎都一个样式,都是两层半或者是三层的小平房,连外墙砌的长方形小瓷片,都几乎是统一大小,统一红白相间的颜色。   言毓一手提着蛋糕,一手牵着我,走到门前,我按了下门铃。   开门的估计是向阳的妈妈,50左右的年龄。   言毓微笑着叫了她一声:“玲姨。”   她见了我们很是高兴的样子,笑容灿烂:“呀,小毓啊。”   我也跟着言毓,笑着喊了声:“玲姨好。”   她笑得见牙,不见眼:“嗯,都好都好,小毓,你有多久没来我们家玩了,都谈女朋友啦,赶紧进来坐,进来坐。”   向阳的性格,应该是遗传了他妈妈的,热情,不,是太热情,说话都是只有他们说,没有你说。   屋子里面很新净,但微微有些凌乱,沙发上还堆着刚收下来的衣服。   向阳从厨房里面走出来,衣服上还有两三滴血:“你们这么早就来啦,冰璇来,吃苹果。妈,鸡杀好了,鸡血里面还没有放盐。”   “哇,你还会杀鸡呀!”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大学时候,宽松的白T恤,笑起来,唇红齿白,阳光四溢的少年,哪里能想象他一手抓鸡,一手拿刀地杀鸡的血腥场景,真真颇感惊讶。   “嘿,说起这个,你的小毓,还是杀鸡小能手吶。”他拿起一个苹果,大大地咬了一口,在那里哈哈大笑。   我都直接忽略了他口中的你的小毓,因为我真的被他后面的话惊呆了。我上下打量了身旁言毓,裁剪得当的黑西装,白衬衫,还很斯文地系着一条黑蓝色花纹的领带,再看看他的长相,不冷着脸的时候,面如冠玉,眉目清俊,让谁去联想,也想不到此人竟是‘杀鸡小能手’。   不过很快我就从惊讶中走出来了,因为我想起了上回他煮的鸡翅,回味至今啊,他应该真的是个‘杀鸡小能手’。   言毓见我的表情,微微笑了下,而我却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,我琢磨不透。   小时候,春节年初一到年初三,会一天杀一只鸡。妈妈烧水,爸爸杀鸡,姐姐帮忙打下手,我只会躲在屋里看重播的联欢晚会,当时觉得杀鸡太恐怖了。而言毓他没有爸爸,也没有妈妈,正是躲在父母的庇护下的年纪,却已经要撑起一头家……   想到这,我心里隐隐发疼。   向阳的生日晚餐,只请了两个朋友,一个是言毓,呃,言毓还拖上了我,另一个是大学时候和他们‘三剑侠’中之一,赵子唯。   我想他们三应该是很铁的兄弟,可能就是传说中的,关系好到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。   吃饭过后,我坚决要帮玲姨洗碗。反正那‘三剑客’谈着谈着,都谈到了工作上去了,他们好像是和言毓一起合伙开公司的。   玲姨负责洗碗,我负责漂洗泡沫。我就着身子洗,言毓那条银链的翡翠平安扣,顺势滑了出来,玲姨转头看见了,怔了一下,才笑着问:“小毓送你了?”   我低头看了眼那平安扣,翠绿盈润,我有些不好意思,也算是他送了吧:“是啊。”   然后玲姨就一边洗,一边查家底一样,家庭状况,工作岗位,细细地一一审问个遍,让我有种,她是言毓的妈妈的错觉。   ? ☆、生变 ?  “小冰,你是个好姑娘,小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,他从小无父无母,受了很多白眼,听了很多流言,日子过得苦,所以有时候看着是冷漠了些,其实他本质并不坏。他比较聪明踏实,所以才有现在这番成就,但也是不极容易的。”玲姨哀叹了声:“平日里,你就多照料照料他啊。”   小的时候,住在巷子尾的明姨,她离了婚,自己带着两个孩子。那时候离婚的人少,很多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明姨,背地里议论她。而她的孩子,经常被一些不懂事的小孩欺负,嘲笑,‘没爸仔,没爸仔’这样叫。而言毓他无父无母,可能被欺负得更加厉害了,我都有些不敢想象,当时幼小的他是怎么挺过来的。   我轻轻地应许玲姨:“嗯,我知道了,玲姨。”   从前我和言毓关系恶劣的时候,只觉得他高高在上,颐指气使,冷傲狠辣,为达到目的,不择手段。现在和他越接触的越多,了解的越深,才知道,或许他是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,承受了很多压抑与悲痛,才形成了这样的一种古怪的性格。   我突然觉得怅惘,对言毓,既可怜也觉得可惜。   洗完碗后,回到客厅里,看见向阳,十足那十岁小孩一样,好奇且兴奋地在拆蛋糕盒子。我听见言毓的电话响了,他起身开门到屋子外面去接电话。   向阳朝门口外瞧了一眼,放下手里的蜡烛,在我身旁的坐下。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,只能傻傻地说:“向阳,祝你生日快乐。”   说完了,我自己都觉得好冷。   而向阳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,表情突然认真严肃了起来:“冰璇,我是和言毓一起长大的,他很死心眼的一个人,他认准了你,就是你了。”   我不知道向阳他想说什么,但是一向笑得没心没肺的人,表情突然严肃认真起来,总给人一种大祸将至的恐惧感。   他顿了顿,继续说到:“我希望你劝劝他,公私分明,工作上不要在和李浩林做无谓的斗气,公司都快脱离正常轨道了。”   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,他刚才提到了谁?浩林?我万万也没有想到,从向阳的嘴里听到浩林的名字,而且他的意思是,浩林和言毓之间,似乎一直都有接触。我以为浩林他毕业了,而且也结婚了,他已经离我的世界很远很远,远到我曾经一度以为不会再遇见他,不会和他再有交集。而且我潜意识就认为,言毓和浩林也根本没有可能有交集。   或许这只是我自己一直以来,自欺欺人罢了。上次抢劫事件,浩林无缘无故跑出来,再上一次,浩林和林雪结婚,他们有宴请言毓,再上上一次,在A市街头,偶遇浩林和林雪,这些事情,都暗示着,其实我和浩林之间,浩林和言毓,再或许言毓和林雪,都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只是我都一一忽略掉,不愿去细想,不愿去增加自己的烦恼罢了。   而这一次,我仍然打算忽略掉,向阳刚才跟我说过的话。劝?我不能劝,以言毓的性格,我要是劝他,只会适得其反,越劝越乱,我只有装作从来都不知道,才是最好的。   我是真的不想再和言毓吵架了,现在每过一天快乐的日子,都像是偷来的一样。向阳说的,言毓认准了我,是真的吗?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,我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,真假到时候就知道了。   我忽略掉向阳说的话,相安无事地又过了去了一个月。只是再过两个月,我就要毕业了。言毓一直没有提这个事情,甚至是无任何异样,唯一的异样就是这个月多了一次来接我下班,全月加起来,他就有两次来接我下班了,想想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。从前那次他不是十一二点才回言宅的,现在竟然能在六点半前来接我下班,我觉得自己简直是进入了开挂模式。   毕业期满这事,言毓不提,我也绝口不提,表面上还是如从前一般,该撒娇就撒娇,该卖萌就卖萌。或许真的应了那部电影的名字,撒娇的女人命好,言毓似乎也挺吃这一套的。幸好撒娇是我从小到大都有在练习的技能,这个技能早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,或许是因为这样,言毓才没能抵挡得住。   春天早已走远,夏日的艳阳炙烤着大地。我最讨厌夏天来大姨妈,这么闷热的天气,内裤里还要贴一片厚厚的棉卫生巾,卫生棉上还有湿滑粘腻的腥血,简直是酷刑中的酷刑,特别是我还有经痛,更加是生不如死了。今天早上开始来大姨妈,下午就开始痛,刚开始的时候,我还能忍,可是越来越痛。我将一直扔在抽屉里面,用来防身的暖水袋拿出来,充电热了后,敷在小腹上,却还是痛得我冷汗涔涔,胸口很闷,喉咙发酸,胃里翻腾着,我再也忍不住,冲进洗手间,哇哇地开吐。   洗脸的时候,被镜子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,脸色惨白,没点血色,像生了一场大病那样,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样子。   我双手捂着肚子,佝偻着身体前行,回办公室短短的几步路,我却有种绕地球一圈的遥远感,在一个拐弯处,甚至还撞了一个同事。我缩着身子,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准备道歉,当看到那个人的脸庞的时候,我惊得呆在了那里,甚至连痛不欲生的经痛都忘了。   浩林看到我也有些惊讶,只是他惊讶的表情很快就隐了起来,可能看到我双手捂着肚子,脸色惨白,他皱起眉问我:“冰璇,你病了吗?”   听他这么问,我方觉小腹还疼得厉害,我疼得话也说不出了,只是摆摆手,示意没事,绕过他,继续往前走。  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,感□□,不喜欢拖泥带水,分手后做朋友?呵呵,表示我没这个定力,而且没有这种本事,和没那口才跟我的另一半解释,而且也没有必要因为过去,而让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伤心。所以最好是永不相见,永无交集,当我想起当年的心跳,当年的悸动之时,我可以泡上一杯柠蜜,默默地一个人品尝心底最深处的酸与甜。   还好,浩林也没有跟过来。但是人就是个思想复杂而矛盾的高级动物。见浩林对我,还是如最开始那样冷淡,我心里竟有些许落寞,甚至有些怀疑他曾经牵过我的手,守在梅园等我,跟我说的那些话,还有那个吻,是否都是幻觉。不过很快我就清醒过来了,这样不就是我自己想要的结果吗?   我捂着肚子,回到座位上,一个下午,我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,抱着热水袋,哼哼唧唧了一个下午,万幸的是文件都不是急件。   下了班,其他同事都走了,稍微聊得来的啊珍,她也是刚毕业没多久的一个挺活泼的小姑娘,她说要送我回家。我知道她住的比较远,因为市区的租金贵,她跑到郊区去租房子了,所以我没让她送,打算打的回家。痛成这样,我也不想开车了,至于言毓会打电话来说要接我这个念头,我是想也不敢想。   才走到办公室楼下,却看见浩林站在大门口处。我觉得他应该在等别人,今天中午我疼的要死了,他也只是淡淡问了句,就不见人影了。而且这里是公司正门口,人来人往,大庭广众的,他最好别等的是我。我捂着肚子,在大门的另一边走出去,没走两步,却被人双手搀扶。   我大惊,从来人的手中抽出身子。   他这是在干什么?他可是有妇之夫,大庭广众拉拉扯扯,我可担不起小三的罪名。虽然我今天私下曾经有那么几刻钟对他余情未了,但是我完全没有要和他再暧昧不清的心思。而且他老婆可是全国出名的名媛,要是有什么狗仔队,或者私家侦探,拍照了,我就水洗也不清了,而且我真不想林雪她误会。   他似乎因为我的举动,而滞了一下。   我小腹一阵阵地揪痛,我大着舌头对浩林说:“我没事。”   然后就拖着发软的腿,三部并作两步地疾走,下台阶的时候,却一不小心踩空,终究那双因常年打羽毛球的而磨出厚茧的手,再次扶在我的双肩。   世事总是如此,愿望是美好的,而现实总是背道而驰。   我站定了脚步后,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他,而这一次,他依旧是双手紧握。   夏日的旁晚,车流穿梭不断的街道上,热浪腾腾,马路两旁的街道树,在烟尘滚滚中,奄奄一息。   我小腹实在是疼的厉害,没力气去挣脱浩林他有力的双手,只得艰难地开口:“放开我。”   “别闹了,你整个人都在抖,我送你去医院。”他甚至还抬手,想要帮我擦掉额头上的汗。   我偏过头,避开他的手,冷冷地说:“言毓快到了。”   我恍惚间有种历史重演的错觉。我心里渐渐难过起来,一年多两年前,我还深爱的那个阳光大男孩,当初的心疼,我渐渐记起来。   只是我和他一直都是步调错开,两人之间,总是相差那么一步,却再也走不到一起。他已经和林雪结婚,我也爱上言毓了。   浩林两手依旧紧紧地扶着我,淡淡地说:“他在上海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。看来向阳说的没错,他和言毓在商场上,真斗得如火如荼。他知道言毓出差了,而我却一无所知。   我不知道浩林现在是什么心态,他到底为什么要等在大门口,他到底还在奢望什么?还是我想多了,他就是纯粹看见我难受,伸出援手而已?   ? ☆、生变 ?  但是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,我要是让他送我回去,我们虽是光明磊落,但是结果都一样,全世界人都会误会我们。   “你帮我打辆的士,我自己回去,你已经结婚了,李先生,我也爱上了言毓。”我淡淡地说到。   他一直沉默不语,过了很久,一批又一批下班的车流和行人远去后,他终于动了动,握在我手臂上的手,也渐渐松了,慢慢地无力垂下,他没有看我,直接走上前去给我拦截的士。   我心中略有动容,浩林他还是那样的固执。他固执到,我不得不选择最让他受伤的方式待他。   下班时间,比较难截的士,我远远地看着浩林,他站在路边,默默地注视着前方。他等了好一会,都没等到的士。突然我手机响了,我掏出来,竟然是言毓打来的,我心下一惊,他这个时段打来,通常都是要来接我,可是他不是在上海吗?难道是浩林骗我?   我明明没有做坏事,但有些做贼心虚之感,我下意识地不想接言毓的电话。可是不接,他会不会直接过公司这边来?   我看了眼还在为我截的士的浩林,更加慌乱了,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:“喂。”   “在哪里?”   又是这句对白,下一句如无例外,百分之九十九都是‘在那里等我’。他真的不在上海吗?   “你不是在上海吗?”   “回来了。”   “哦……”他今天还真去了上海。   “谁告诉你我在上海。”他十分警觉,淡淡的声音,此刻夹杂着些冰冷。   “……呃,我刚才看见我姐夫,他告诉我的。”我感觉我的冷汗又开始冒了,和高智商的人谈话,心真的真的很累。   “你姐夫现在坐在我旁边。”他此刻的声音已经完全是冰寒的了。   “……”我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恶寒感,可能心情影响,我小腹抽搐得更厉害了。   原来言毓和姐夫一起去上海,一起回来,顺道来接我。   我总觉得他们很奇特,浩林来姐夫的公司,似乎洽谈了一个下午,而姐夫又和言毓一起去了上海。可能是因为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,也没有永恒的朋友,只有永恒的利益,商场上的关系网才这么的错中复杂。   听言毓要来接我,我赶紧拖着发软的腿,小跑到浩林身边,急忙跟他说:“言毓来接我了,他从上海回来了,你回去吧……还有,谢谢你。”   浩林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我似乎看到他眼里的茫然,和痛楚。我突然想起林雪师姐一年前说的话,浩林和她结婚,是因为名利地位。今天他穿着灰黑色条纹西装,黑色皮鞋油亮反光,头发理得很利落干脆,眼前的浩林是我非常陌生的,我没想到,他会和言毓,在商场上争个你死我活。   在他转过身之际,我轻轻地对他说:“忘了曾经的一切吧,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幸福。”   今天是个晴天,天边是绯红的漫天霞彩,橙红色的阳光照在他背上,灰黑色的条纹西装反着闪闪的粼光。那个在羽毛球场上,肆意挥洒汗水和笑容的阳光邻家大男孩,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?   或许青春的记忆总是那么鲜艳美好,而事实,其实并不如此。   “你的浩林都走了,还舍不得他吗?”我身后突然响起一把森冷的低沉的声音。竟然是言毓,他怎么来的这么快。   “……不……”我还没有说完,言毓就恶狠狠地打断了我的话:“你再舍不得,也要等毕业之后,还有两个多月呢,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?你再迫不及待,你这两个多月还是得陪我!”   我突然觉得小腹疼得极为厉害,我捂着小腹,慢慢地蹲在地上,眼泪一滴滴落下,原来一直以来是我想多了。这些温情脉脉的日子,都是逢场作戏,毕业之后,期约到了,也就好聚好散。   言毓什么时候走了,我都不知道,我一直蹲在原地,脚都麻了,起不来身,小腹痛得我又开始觉得恶心想吐。   在公司里加班的人,也陆续离开,打车或者开车回家。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同事,将我扶起来,她有开车来,说要送我回家。   她特别热心,在车里,跟我说了很多如何治经痛的食疗方法,可是我一个方子也没有听进去。   她将我送到姐姐家,看大这么漂亮的欧式豪华花园别墅,在一旁啧啧称奇,我说是我姐家,不是我家。   晚上,言毓竟然打电话过来了,而我没有接。   不久前,喝过殷婶(姐夫家的元老级佣人)给我做的米酒蛋花汤,我经痛缓解了不少。可是我还是没有缓过气来,曾经那可怕的锥心刺骨的痛,又回来了,我摊在床上,一动不动。记得在连环岛的海滩上,风和日丽,他拥着我,海风吹起我的裙角,我们合照了张大头自拍照;补过生日的时候,站在108层凌云塔上,满天繁星,他握着我的手,夜风掠过耳边,我们一起等待流星;他在我身体里,意乱情迷的时候,他曾经轻咬着我的耳垂,在我耳边轻轻地呢喃着我的名字……一切的一切,只不过是逢场作戏,我耳朵嗡嗡作响,‘还有两个月,你这两个月还是得陪我。   突地,我再也忍不住,号嚎大哭了起来。   我没有接言毓的电话,他也就没再打过来。   我没有再独自一人沉浸在伤痛里,我回姐夫公司辞职,然后回校准备毕业论文辩论。晨阳和曲曲都已经回校了,乐茹还在上班,她已经成为正式员工了,似乎还混得风生水起,业绩在新人里面,是出类拔萃的。其实她人本就机灵又勤快,而且特别会处理人际关系,有这样的成绩,我一点也不惊讶。   因为不用上课,所以班里回来学校的人,都响应班长说的提前进行班级毕业旅行。班长在班群里面公布旅游路线,大家都炸开了锅,那些还没有回来的,在上班的,都纷纷请假,往回赶。乐茹也请了假,她说:“大学毕业旅行,一生人只有一次,旷工我也得来,不来遗憾终生吶。”   曾经失恋过的人,都会知道,只要没心没肺地和朋友出去玩一段时间,再深的伤口,都会开始愈合。一味地沉浸在伤痛,和过往的甜蜜里的人,最后不是割腕就是跳楼,再者就是烧炭开煤气自杀了。   所以大家说要去毕业旅行,我觉得真是及时雨,我还年轻,暂时不想死。   人伤心的时候,玩起来,就会特别疯狂。乐茹权当我是真的疯了,也任由我疯,只是在我疯得几乎拿命在玩的时候,她就会过来,二话不说,将我拖走。只是玩得再累,整个人几乎都要散架了,晚上一趟床上,我却怎么也睡不着。   旅游的最后一天,言毓竟然给我电话了,我们已经十多天没有联系。可是因为刚才我去疯玩了,手机没带,没有接到他的电话。看到他的未接来电的时候,我没忍住红了眼,我看了很久,拿着手机躲在房间的洗手间里,就那样定定地看着。我一遍又一遍地想,他第一句会不会问‘在哪里?’然后让我等他。   多久我都会等他,可是他还会来接我吗?我不禁痛苦失声。   犹豫再三,最终我禁不住思念,还是回复了他的电话。   “喂。”我忍不住又哽咽了起来。   “在哪里?”还是那熟悉的声音,还是那熟悉的话语,我捂着嘴,热泪止不住地滚落。   没等我回话,却听到言毓他冷冷地说到:“你是不是忘了,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,今晚给我过来!”   他终究也不会再说‘在那里等我’了。   可能是我哭得太大声了,惊动了乐茹,我听见她在门外喊:“易冰璇,你怎么了?出来!出来!赶紧给我出来!”她砰砰砰地用力敲着门。   因为班里的同学生活条件不一,班长在定旅店的时候,是定中低等水平的,对于这个事情,班里面有一两个傲娇的同学颇有微词,但是哪个班没有这样不太合群的人。   中低等旅店的门,看起来有一股弱不禁风的脆弱相,我真怕她把人家旅店的门给震碎了,赶紧给她开门。   “我就知道你不对劲,你干嘛躲起来哭,像似我没见过你哭一样!”她白了我一眼,塞了张纸巾给我,将我拉到床边坐下。一张纸巾很快给我泪湿透了,我越哭越伤心,抱着乐茹痛哭流涕。乐茹安静地任由我抱着,再次让我尽情地哭泣发泄。   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终于泪水快哭干了,一抽一抽地久久抽噎一声。   “你不会是来一个‘毕业了,我们分手吧’。”   没想到乐茹一语就道破了我的现状。听到这话,我‘哇’的一声,又哭了出来。乐茹看着我,相当无语。   “话说回来,你什么时候爱上言毓的?”乐茹这句话信息量真大。   其实我和言毓的事情,我不说,乐茹可能早已也猜到七八分了。过去的种种不堪,现在回首,只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,但心理负担早也没两年前那么大了。姐夫的公司好像也已经回到正轨,而对于爬上言毓床的这件事,我似乎早已变得心甘情愿。现在乐茹问起,我也就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。   果真乐茹早已猜到七八分,但听后仍不觉唏嘘不已。   ? ☆、生变 ?  “言毓他真舍得,为了你动用那么多个亿的股票。可是总感觉那里不对一样,照理说他都舍得为你花了那么多钱,怎么可能要和你来一个‘毕业我们分手的约定’?而且我一直都感到他是很在乎你的。”乐茹抿唇,皱眉,陷入了沉思。   “你不要说的这么好听,什么鬼分手约定,在他心里,我就是个暖床的。”我有些负气地说:“你这么想,一切都合理了。”   刚说到暖床这两个字,我心里又一阵发酸,眼睛干涩,辣辣的,却还是流出泪来。   “你这是当局者迷,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,但是又想不出来。好了先别哭了,快要集合了,回宿舍再哭去。”乐茹又给我扔了两张纸巾。   回到宿舍,我一直窝在阳台上,我满脑子都是言毓,他曾经对我的好,对我的坏,我对他的思念越来越热烈,可是我只是呆呆地望着星空,没有去找他。   “你电话响了。是言毓的。”乐茹将我手机递给我:“愣着干嘛,接呀!”说着乐茹已经帮我接通了,我只好硬着头皮。   “喂。”   “在哪里?”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冷冰冰,只觉从前的温热像似一场美梦。   他依旧是这句对白,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告诉他,我在哪里。   “下来。”他声音还是冷冷的,但是我听了却心中一动,甚至有种想飞身下去的冲动,他在楼下?可是我嘴上却说:“我不在宿舍。”   “你是要我亲自上去接你吗?”他的声音更加冰寒了,似乎还夹杂切齿的愠怒。   “……我下楼。”   我换了件衣服,洗了把脸,自来水清凉清凉的,我洗脸后终于精神了些,我看见镜子里,我双眼红肿,旅游暴晒了四天,加上根本没有怎么睡,现在肤色蜡黄发黑,我不愿这样见他。曲曲出去工作了,也开始化妆了,我借了她的自然肤色BB霜,一抹,果然精神多了。   可能因为这样,我下去的时间晚了一点,刚到楼梯口的时候,言毓的电话又打过来了。我没有接,冲冲跑了出去,看见他已经站在了车门旁,冷着脸,十分不耐。   走近一看,惊觉言毓似乎也很憔悴,往日的神采,暗淡了许多,来不及细看,他已经坐进车里,‘啪’的一声,门被他狠狠地甩上。   我坐进了车后座,或许车后座才是我最应该坐的位置,从前我真是痴人做梦。   我才坐进去,门都没有来得及关,言毓就一脚踩尽油门,疯了一般地飞着开。   像似坐了一趟玩命的过山车一样,终于也开到了言宅的车库里了。   车才停下,言毓立刻就打开车门往外走,我才要打开车门,却被他一把拉开了,我吓了一大跳,还没来得及看他到底是怎么了,就见他整个人向我扑过来,就像森林里面,夜里的猛兽,双眼都是通红发着幽光。   我惊得尖叫了一声,他狠狠地用嘴堵住了我的叫喊,我尝到了浓浓的酒味。刚才他坐在驾驶座,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,但是因为车里的香薰太香了,将他身上的酒味都遮盖了。   他真的疯了,我感觉我的舌头火辣辣地疼,疼得我都泛出泪水了。我双手拼命地去推他,打他,他都无动于衷。他突然双手将我两手,禁锢在我头的左右两侧,松开了我的唇舌。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车里的灯光暧昧不明,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色,他的表情显得异常可怕,他也喘着气,滚烫的呼吸夹杂着酒气,喷在我的脸上。他怒目圆睁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太阳穴的青筋暴起,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,让我想起了当年他要掐死我,那时的恐怖表情。我十分害怕。   他咬牙切齿地对我说:“是,这场收购战,他是赢了,他赢了又如何,赢的不是他,是林家。”他突然发狂一般地笑了起来,我犹如惊弓之鸟地看着他,他到底在说什么,我一点也不明白,突然他又止住了大笑,阴狠狠地对我说:“我还是比他有钱,你不是很喜欢我的钱吗?易冰璇!”   我愣愣地看着他,突地我就泪流满面,胸口狠狠闷着一口气,口是心非地冲他怒吼:“是,我就是喜欢你的钱,你放开我,放开我。”   他的一只手就将我两手固定在头顶上,我极尽地扭动身子,双脚乱蹬,拼命地反抗,却于事无补,他仍然轻易地就将我钳制住。他面容扭曲的恐怖:“放开你?你的李浩林怀里现在抱着的女人是林雪!”   说着他的一手竟然摸进我裙子里面,惊觉内裤一紧,就听见‘嘶’地一声棉布撕裂声,我更加激烈地蹬着双腿:“言毓我恨你,呜呜呜,我恨你。”  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:“我早就知道你恨我,早就知道了。”   他很快就解开了裤子,然后猛地一下子,毫不怜惜地冲撞了进来。我尖叫了一声,却被他再次狠狠地堵住了嘴巴。   车库里空旷无人,灯光清冷,密不透风的墙,偶尔会回荡一声泄露出来的叫喊与喘息。   终于一切的暴风雨都停歇了,言毓摊倒在我身上,我心如死灰,静静地躺在车座上,久久抽噎一声。过了好一会,言毓终于从我里面抽出来,爬起来。   我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,车库里死寂一般安静,那微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一颗冰凉的泪珠滑落至耳边,继而没入耳朵里面,凉凉的,痒痒的……   我一个人静静地回到宿舍,不哭也不闹,就像那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,我开始全神贯注地准备论文答辩,和曲曲晨阳她们一起到处游荡。   自那以后,言毓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,也没有再来找过我。而我,也早已心死。   时间过得很快,还有两个星期就举行毕业典礼了。   阳光还是那么的明媚,校园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,而我们大四的人,每天都尽情地游园狂欢,恨不得秉烛夜游,好抓住青春最后一节尾巴。   人生就如调色盘,时而鲜艳,时而暗淡,时而深沉,一一经历过后,才发现,自己的调色盘已经调的色彩斑斓。   就像这波澜起伏的四年时光,日子过得洋洋洒洒。我和乐茹、曲曲、晨阳结下了姐妹般的情谊,我爱过两个男孩,一个如阳光明媚,一个如月色清冷,我笑过,哭过,付出过,得到过,我伤害过别人,也被别人伤害过,这一切都随着海风终于远去,以为种种过往,不堪回首,暮然回首,竟不觉原来四年如此色彩斑斓。   在这离别的笙箫,我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《沙扬娜拉》——   道一声珍重,道一声珍重,  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——   沙扬娜拉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没想到,方澜澜竟然来学校找我。   她来的时候我正和乐茹、曲曲、晨阳准备去东海踏浪,刚下楼就与她撞个正着。面对面的时候,我发现我竟然无话要与她说,就连打声招呼,我也差点做不到。我们四人站在那里,还是乐茹先开口了:“你来干什么,我……”   乐茹还没有说完,方澜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:“我来找易冰璇的。”   我们坐了下来,方澜澜盯着我看了好一会,笑着说:“这段时间你过的可是不错,可是……”   她突然停住了,她到底想说什么?是来炫耀的吗?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?   她笑了笑,继续说到:“毓只比我大两个月,我第一次见他,是在六岁的时候。突然有一天,爷爷就带回了一个小男孩。这个小男孩,很安静,不跟我说话,也不跟我玩。他长得像洋娃娃一样,可是村里的小孩都怕他。因为不知道是那个猴孩子捏造的,说他是恶灵童,没爸没妈,从石头里蹦出来。一些野一点的孩子,还结队来欺负他,远远看见了,就向他扔石头。”   方澜澜仰头,呼了一口气,我似乎看见她眼里有层薄薄的雾水,我心中也隐隐微痛,即使不久前他那样对我,或许我是没救了。她顿了顿,她又继续说到:“一些年纪小点的,胆小的,远远看见他,就像真的看到恶灵童一样,撒腿就跑。渐渐地他就越来越安静,神情越来越冷。或许因为这样,才六岁的他,心灵渐渐地扭曲。村里有个小女孩,很胆小,看见他,竟然脸都青了,站在哪里动也不能动,哭也哭不出来,他慢慢地向那个小女孩走过去,那个小女孩吓得跌坐在地上,他非得要把那个小女孩吓哭了,他才肯走开。他之后就一直这样,看到怕他的人,他都有种报复心态。”   我恍惚间想起了什么,似乎有似曾相识的事情也发生过在我身上。   她一边说,一边注视着我,突然她表情变得严肃:“你记得你初时遇见他的情形吗?你知道他为什么偏偏找上你吗?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你达成毕业之约吗?你知道在你去求他之前,他早已经和你姐夫结成联盟吗?你姐夫公司股价回升,公司回归正轨后,他从中获得的暴利是多少吗?……不相信?你可以去问问你姐夫。其实这些我也才知道,如果我早些知道,或许就不是现在的这个局面了。我是一点也不想你们在一起。”   一阵阵恶寒涌上心头,不相信?不,这就是我所熟悉的言毓,他一向如此,必要时候,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,他简直是卑鄙无耻代名词。我想起了刚才自己心中,因为言毓的遭遇而产生的那点同情,就像农夫和蛇的故事,我就是那个愚蠢的农夫,死也是活该,我活该被他玩弄。   ? ☆、生变 ?  可是当初浩林是无辜的,他是被我连累的,当时他脸上的阴霾,到现在都还能看得见。之前乐茹说觉得不对劲,原来是这样,难怪她觉得不对劲。我站起来,却不小心把桌上的奶茶打翻了,奶茶泼到我的白色T恤上,我并没有理会,我跌跌撞撞地离开,我想找乐茹她们三,我麻木地往前走着,一直从南门走到东海,脚都麻了,我没有在意,我只想找到她们三。   东海的海风突然间似乎带着一股海腥味,我觉得反胃,嘴里发酸,我忍了又忍,拖着麻木的脚,终于看到乐茹她们就在湾口那里拍照叠沙。   乐茹跑了过来,我再也站不住,跌坐沙滩上,大哭了起来。   在我还没有缓过气来的时候,竟然又听到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。乐茹说她怀孕了,但是她想我陪她去拿掉孩子。我问她孩子的爸爸是不是之前那个男的,她不肯告诉我。她只是漠然地对我说:“我不想一错再错,你陪我去做个了断吧。”   她不说我都看不出来她怀孕了,但是她说了以后,我才想到一些细节,一起去吃饭的时候,她很多东西都变得不爱吃,甚至有些味道重点的菜,上桌的时候,她会捂着鼻子。   我们瞒着曲曲和晨阳,去了医院。   陪乐茹去做人流,我十分难过,比我自己去做人流还要难过,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,不应该遭受这些。为何情,这一个字,这么伤人?   现代的爱情早已变质,爱情里面夹杂着太多的私欲、功利、钱财和名誉。如果一段变质的感情,暂时不能做到全身心而退,我们最起码也要保护自己,不要受到永久性的伤害,因为太不值得了。就如电影《志明与春娇》说的,一世人流流长,总会爱上几个人渣,我们没有必要因为人渣,而让自己受到不可复原的永久性伤害。   坐在诊室里面,医生一一详细地给我们介绍无痛人流的安全性和副作用少。只是乐茹的手,还是不停地抖,我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握住她的手。   乐茹做的是无痛人流,可是女人最脆弱的就是子宫,刮过宫的女人,很容易不孕不育。   手术并不是很久,大约三十分钟左右,出来了,医生就让我们回去了。   现在的科技确实发达,难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都开始来做人流了,一场感冒都要病上一个星期,拿掉一条小生命,只需半个钟,而且手术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。   只是很多东西,都是看不异样的才是最要人命。   医院的走道上来来往往,我搀扶着乐茹,她失魂落魄的任由我牵着。有个母亲一脸焦急,抱着个婴儿,迎面走来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娃娃生病了难受,哭得嘶声力竭,圆圆软软的小脸,整个都涨红了,让人好不心疼,乐茹见了顿时就泪流满面,恸哭失声,我拍着她的肩膀,哽咽着劝慰她:“别哭,刚做了手术,哭要落下病根的。”   乐茹带着我,回了她自己租的公寓。   我百度一下,发现自然流产还是人流都要坐小月子,要吃各种补的。我想给乐茹顿鲫鱼汤,百度上面写着,因为流产对子宫内膜的伤害比较大,鲫鱼汤有利于子宫内膜的收缩,加快子宫内膜的恢复。  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,我是厨到用时方恨少,我怕我自己根本张罗不来。还好去市场买鲫鱼,卖鱼的阿姨说很简单,煮六碗水,姜片,红枣去核,鲫鱼洗干净,全放进去煮40分钟后,放少许盐,就可以直接上碗喝了。   回去的时候我还买了豆浆,百度上说,豆浆,有利于卵巢功能的恢复。   晚上,没想到言毓竟然还会打电话给我。我没有接,爱情真的能使人盲目,到现在我才真正地清醒过来,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心灵扭曲的魔鬼。他竟然还打到乐茹的手机上,我气打不一处来,狠狠地掐掉了。他到底还想做什么?他觉得玩弄了我两年还不够吗?还觉得没过足干瘾吗?  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,乐茹已经睡下了,我在窄小的厅子里看电视,突然门铃响了。我心下有些害怕,这么晚,会是谁呢?乐茹的公寓她说过没有多少人知道,我想不会是孩子的爸爸吧?夜深人静,除了电视声,周遭静得让人心慌,我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看向门外。而我万万也没想到,他竟然能找到乐茹的租的公寓来。我只觉得他是真的疯了。   我没有开门,他疯狂地不停摁门铃,继而又‘砰砰砰’地拍门,我怕吵醒乐茹,又惊扰到邻居,咬咬牙,迫不得已给他开门了。刚开了锁,他就用力推门闯进来了,我被门推的,向后踉跄了两步。   他看上去非常恐怖,他的很眼圈很重,青黑色的,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样,眼里烧着赤红的焰火,脸部肌肉绷紧得可怕,他看上去像是要来杀人一样,我被吓得呆在那里,眼也不敢眨,定定地看着他,他疯起来,真的会杀人的。   突然他双手握住我的双肩,他力气很大,我感觉我的肩胛骨要被他捏碎了,他看着我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,咬牙切齿到:“你为什么要做人流!”   我完全懵了。   我突然间醒悟过来,但是心里忍不住泛寒,有人故意要他唔误会的。我猜不到会是谁,但是见他反应如此激烈,我却开始感谢那个人。这些日子,我心里一直怨恨交织,我本来打算哑巴吃黄连,有苦往里吞,从此和他这个魔鬼分道扬镳,永无牵涉。真没想到他竟因这个误会来找我,还反应这么激烈,心里交织的怨恨使我用最尖酸刻薄的话语,恶毒地向他撒谎:“因为我恨你,我恨你,所以我一并也恨肚子里的你的孽种!”   果然,这句话狠狠地刺激到他,特别听到孽种这两个字,他似乎整个人都震了震,我感到肩膀上他的手猛地一用力,我痛得连连吸气,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他眼里似有一层雾水,我觉得痛快。   忽地,他大吼了一声,然后放开了我,顺手抄起旁边的25寸旧式小电视机,发了狠地往地上砸,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,我吓得直尖叫,连连后退,他砸了还犹不解恨,双臂狠狠一扫,桌上的东西都被他扫飞了出去,撞到不远的墙上,发出‘砰砰砰’的吵杂音。   卧室的门被大开了,乐茹走了出来,她吓得捂住了嘴。   见乐茹走出来,言毓定了定,终于是停下来了,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白炽灯的光线明亮,照得他的表情分外狰狞,却又夹杂着一些我看不清的情绪。他十分疲惫地看了我一眼,仿佛看我一眼,已经用尽了他毕生所有的力气,是怨恨?不,更多的是落空的黯然。半响过后,他默默地转身,拖着沉重的脚步,慢慢地,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,门外的阴暗与室内的明亮灯光交错,他整个人陷在暧昧不明的荫翳里,让我有种错觉,他的背影似乎透着无尽的落寞,我心里一酸,霎时间泪如泉涌。   乐茹抱着我,我泪流不止,她哽咽着问我:“你怎么说这种傻话。”   我呜咽着,话都说得含糊不清:“他一直都是在玩我而已……”   我将方澜澜给我说的话,都告诉了乐茹,乐茹听了,非常沉默,突然她低下头,淡淡的说道:“这些我早知道了,上次我跟你说不对劲,我回去了细查了,发现原来这样……怕你伤心,我一直没敢告诉你。”   我听了只觉得五雷轰顶,方澜澜的话,我只是将信将疑,她虽性格直爽,但是后来,我感觉她似乎变了,但是我没有想到,她真的没有骗我。我伤心欲绝,之前我还有借口安慰自己,可能方澜澜她是故意这样对我说,想让我对言毓死心,或许其实言毓也曾经真心待过我的。可是现在,我宁愿乐茹一直不对我说,我抱着她哭了又哭。   终于我哭累了,我一看时间很晚了,就让乐茹先好好睡觉,她还是在坐小月子的人。躺床上,我又禁不住开始暗暗流泪,直到黎明,我才合上了眼。   没睡多久,我就做梦惊醒了,曾经的甜蜜,就像某种腐蚀性极强的化学药水,将我侵蚀得体无完肤。乐茹还在睡,我挣扎着爬起来,洗了把脸,就开始动手收拾公寓里的残局。我现在太需要这种机械性的劳作,我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,不然我真的会疯掉的。   我自己偷偷跑去去苏宁电器,买了台新的40寸液晶电视,那台旧旧的25寸电视,我看得很不爽。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,对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,我喃喃地一遍遍说着。   乐茹见了那台40寸液晶电视,很是惊讶。   为了让自己更忙些,我一天给乐茹煮早中晚三顿烫,张罗下来,发现原来煮汤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,按分量,全扔进锅里,定好时间,就能熬出一锅很美味的汤。   饭我真不太会做,但是我多的是时间,刚开始的时候,我浪费了很多粮食。煮焦的,太咸的,太难吃的,慢慢的,在乐茹的指导下,三天后,我终于能煮出像样的一顿饭。   将养了一个星期,乐茹脸色明显好了很多,两腮上染着淡淡的红晕,我看着心里才舒服了些。   过两天,我们就打算回宿舍去。今天早上,我煮了简单的早餐,瘦肉汤米线,就照常下楼去公寓附近的市场买菜。因为是旧式的楼房,就算了白天,这楼道都比较黑,我慢慢地看准了楼梯,才敢下,我有点夜盲。突然听到有脚步声,我心里又一惊。每当楼道里响起其他人的脚步声,我都提心吊胆,因为楼道昏暗的关系,总觉得害怕,也总会胡思乱想会不会遇上的是变态。每当遇到这种情况,我都会故作镇定,强制自己不要落荒而逃,然后那人就会从自己身边走过,我就会狠狠松一口气。   ? ☆、惊险 ?  脚步声越来越近,我依旧慢慢走着,但我感觉似乎不太对劲,我感觉身后有人,下意识地想回头一看究竟,突然就被人捂住了嘴巴鼻子,我呜呜地叫着,手脚并用地挣扎着,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远……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竟然被粗麻绳,一圈又一圈地捆在凳子上,嘴巴用布死死地塞紧了。我慌张地环顾一周,这里很阴暗,有一缕细细阳光透过墙壁的破洞照进来,才让这破旧不堪的暗室不至于全黑了,暗室里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,有一些半残的桌椅,东倒西歪地乱扔着。   突然我身后响起了一把厚重嗓音,像是四十多岁的大叔的声音:“终于醒来了。”   他走到我面前,我发现他竟然带着口罩,口罩很大,几乎将他整张脸都盖住了,只露出双眼,我想他可能怕我要是跑出去了,会到警局指认他的画像。而且他说话的时候,似乎还故意压低声音,哑着嗓子。   这么细微的地方他都留意到了,看来一切他皆有准备,我怕得心里直发寒,整个人都哆嗦了。   他把我的电话拿到我面前,隔着口罩,对我说:“刚才这个人,打了四次电话来,她是你什么人?”他将一把军刀搁在我脸上,眯了眯眼,他眼中的锋芒和他手上那把军刀一样锋利:“我现在拔了你口中的布,你要是敢叫,我就毁你容。”   他一句话就切中害点,我宁愿死也不要毁容过一辈子。我怕得分毫也不敢动,生怕一不小心,就往他刀上割去,我怕得上牙直打下牙,泪流满面,磕磕巴巴地说:“她,她,是我朋友。”   他皱着眉头,低头在按我的手机,听到‘咻’的一声,原来他在发短信,发完了他就关机,然后直接扔到一旁。   “不许哭!”他手上用力了些,刀子斜横地压着我的脸:“听见了没!”   我吓得眼泪流得更凶了,拼命忍也忍不住,我哀哀地开口,颤抖地求他,话也说得极其不利索:“好,好,不,不,不哭。”   我极尽全力去忍住泪水。   他不再说话,一双眼尽是阴森的神色,万幸的是,他手里的刀子终于慢慢松了一些。   过了一会,我渐渐缓过气来,突然想起了两年前,姐姐以为我被绑架,然后被迫答应了帮助姐夫家的仇敌,让姐夫家差点家破人亡。当初是一场误会,现在要变成现实吗?我心惊胆颤地想。   他拿出一个老式诺基亚手机,放在我眼前,说:“跟言毓说,汇九千万进那个户口,不许报警,半小时后收不到钱,我就毁你容,你最好想办法让他半小时内汇钱,我不会杀你的,你要想反抗,我就毁你容,痛快地死去,不如让你痛苦地活着。”   他真是变态与恶毒到了极点,可是不得不承认,这就是人性,多少人就是因为承受不住生活的苦难,心灵的苦难,而自杀。   我万万没有想到,他竟然是因为言毓而绑架我,他的目的只是勒索。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杀人放火,奸人掳掠,样样做齐了,这辈子才会遇到言毓,被他骗了身骗了心,现在还因为他,而被绑架。   此时我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了,我定要被毁容了,言毓怎么可能帮我,当初他答应我,援助我姐夫公司的事都是骗我的。但是这个我绝对不能让绑匪知道。   万分焦急和惊惧中,我想到个不是办法的办法。   绑匪按在我脸上的军刀又加大了力度,怕得又开始流泪,但是这一次绑匪却没有喝止我。电话嘟嘟嘟,响了三声,然后接通了,绑匪开了扩音。   我颤着声音,带着哭腔:“言毓,孩子还在,是我骗你孩子没了,其实那天我是陪乐茹去做人流的,你要是想再见到我和孩子,就半小时内汇钱给那个人吧,呜呜呜,还有,不要报警,千万不要报警。”   我将全部希望都压在这个谎言上了,希冀言毓对于自己的孩子还有半点人性。   电话那头是一阵死寂的沉默,片刻后才听到言毓回话,他的声音很冷,声线清晰,非常镇定地和绑匪谈条件:“我要见到人毫发无伤才汇款。”   绑匪的注意力,被言毓吸引过去了。求生的本能,让我趁着绑匪在和言毓对话,一直偷偷地扭动手脚,希望要是遇到关键时刻,自己还能反抗一下,不至于眼眼睁睁地等死。   我听了言毓的话之后,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,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,他竟然真的肯帮我。其实根本没有孩子,这只是权宜之计,撒这个谎的时候,我还担心他不相信我,他一向敏锐过人,毕竟我骗过他,说孩子没了。   绑匪也寸步不让:“半小时内汇款,否则一尸两命。不许报警。”   听到一尸两命,我又惊了下,绑匪很会针对不同人采用不同策略。言毓更在意孩子,而我更在意毁容。我真宁愿他直接杀了我,到痛快。毁我容,然后我再自杀,对身心都是一等一的折磨。   言毓轻笑了一声,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,他笑得我心里直发毛,我真的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爱上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。不一会,就听到他说:“我不会报警。但是汇款了,你撕票了,那我汇给你作什么,反正都是一尸两命,九千万我何不自己拿在手里,为何要便宜你。我最后说一遍,我要见到人毫发无伤才汇款。我是生意人,生意人从来不愿做亏本生意。”   听到他这话,我一点也不心寒,起码我从玩物,已经升级为他更加在意,对他更有价值的货物了。   绑匪也竟然丝毫不动摇,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,他沉默了数秒,就一字一字地重复一遍:“半小时内汇款,否则一尸两命。”   我只觉得不好了,我不敢出声,只是发抖着流泪。   言毓静默数秒后,只听电话的扩音‘嘟嘟嘟’地响,言毓他挂了电话,他挂了电话!   ‘啊’,我尖叫了两声,绑匪狠狠地抽了我两个耳光,‘啪啪’的两声很响亮,在暗室里回荡。抽完我耳光后,他迅速地将地上,沾了许多泥尘的布,捡起,蛮力塞进我嘴里。   大夏天,此刻我不单单心里发寒,我整个人都开始发寒,我后背都是冷汗,凉津津,额头也是,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尖,然后再一滴滴地滴落,我一眼都不敢看绑匪。曾经在微信上看过一些安全教育的转载文章,有一例是抢劫银行的,说遇到这种情况,尽量避免与劫匪有眼神接触。   暗室里静默得骇人,打了我两个耳光后,绑匪就镇定了下来,他似乎在沉思。   我没想到言毓已经绝情到这个地步,他连孩子也不要了,或许他知道我只是骗他。但是他也说的没错,无论汇款与否,我的下场只有一个,就是被撕票,他还不如留着九千万自己慢慢花。   果然有钱人比穷人更贪钱,越有钱,就越贪钱。   乐茹说的真没错,我就是蠢得天赋异禀,当初那中年男人,向他借一百万,磕头磕得头破血流,他一眼都没眨,我向他要几个亿的股票,他凭什么答应,我简直是异想天开。   想到这,我豁然觉得这个绑匪似曾相识,可我不敢再看他,我现在处于生死存亡之际,每一个细微动作,都可能导致我遇害。我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,这么不想死,或许人在死亡的前夕,都会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念。   突然我听到了绑匪又在打电话,他是向言毓妥协了吗?是呀,斗狠,谁能斗得过言毓,连穷凶极恶的绑匪也向他妥协了。   或许绑匪是认识言毓的,甚至很熟悉言毓的性格,其实很多绑架案都是熟人所为。估计绑匪深知言毓宁愿一尸两命,都不做亏本生意,所以才最终妥协了。   果然听到绑匪故意伪装的沙哑声:“你自己过来,不许带任何人,不许报警。”   言毓在那边,语调愉悦,像是谈成了一笔巨额交易:“很好,合作愉快。”   对于言毓的所作所为,我已经麻木了,哀莫大于心死。   和言毓通话后,绑匪就拉开暗室的关闸,走了出去。   不与绑匪共处,我紧绷的神经,松懈了不少,最起码没刀搁在我脸上。我疯狂地扭动手脚关节,希望能解脱捆绑。但是突然暗室响起了绑匪的声音:“你再动,我就一枪打死你。”我瞬间就停止了所有动作。只能静静地坐以待毙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,却又是那么的苦短,或许这就是我活在人世上的最后几分几秒。   突然关闸开了,是言毓,他竟然真的来了。我十分矛盾,非常复杂地看着他,他一脸戒备,皱着眉,他竟然身上带着刀,一下子就割开捆绑着我的绳索。几乎是下一秒,我立刻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,当我还在发懵的时候,他松开了我,在我嘴上飞快地、重重地吻了一下,我有种似曾相似的恍惚感,我怔怔地看着他。   “钱还没有到账,她凳子下埋了炸药,关闸也埋了炸药。”暗室里响起绑匪的声音。   ? ☆、惊险 ?  他依旧冷静,头脑清晰:“先放她出去,给一半钱,再放我出去,付清余款。”   我猛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泪水渐渐迷蒙了我的双眼。   原来刚才的那种似曾相似感是,当初我被蛇咬了,在不知道蛇是否有毒的情况下,他毫不犹豫地舍命相救。   而绑匪又沉默了。   “好。女的先走,你站在原地。”   关闸的门徐徐打开,刚才我幻想了一万遍,关闸门大开,我立马就冲出去的喜悦。而此刻我竟站在了原地,不能动掸。纵使我曾经有那么几次恨不得言毓他死,可是现在他真的面临死亡,我却心如刀割。刚才他跟绑匪的所有对话,或许是半真半假,但是此刻他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,是千真万确。   他的手出乎意料的冷,我紧紧握住他的手,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,我只是顺从了我的心。   “快走,就算是你想死,也先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死。”他的眼神很冷,很冷,他用力甩开我的手,狠狠地推了我一把。   或许他是真的因为孩子吧,他这个人太复杂,在你以为是真的时候,原来一切都是假的,在你以为是假的,他却真的来救我了,甚至以命易命。   真真假假,我早已看不清,我疯了似的往前跑,冲出关闸,顺着小路,一直往前跑。在经过一片茫茫的高草从的时候,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,我本能地大叫了起来,双脚乱踹,下一秒我已经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,我定睛一看,竟然是向阳!绿油油的高草丛里的远处,赵子唯正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。我随着向阳,一起伏在草地上。   我的手不停地抖,牙齿在打颤,甚至比我被绑在暗室里的时候,颤得更厉害。可能牙齿打颤的声音太响,旁边的向阳伸手握了握我的,安慰我说:“没事的,一切都会没事的。”   他这句话,是说给我听,也是说给他自己听,我发现他握着我的手也在抖。   远处的小暗室,原来是一座废旧的山中破房,两层,比一般的两层房子要矮些,破房子的周边也是高草丛生,还有几颗已有些年岁的老荔枝树,正直盛夏,枝叶繁茂,郁郁葱葱,而且还硕果累累,深绿丛中坠着一球又一球的火红荔枝。看着那些红的像火焰一般的荔枝,我心里害怕极了,生怕小房子一下子就炸开来,瞬间就成了火海。   我一直死死地盯着小破房,突然看见有人从房子的旁边的高草丛里出来了,只是那个人不是言毓。不久前,我发誓要将言毓忘得干干净净,只是现在隔了那么远,但我一眼就认出来,那不是他的身影。我将手背狠狠咬在嘴里,咬出了血,才没有发出哭声。   隔得太远,我以为是一个人,原来是两个人,接着陆续又走出了三个人。怎么突然走出这么多人?由始到终,我只见到一个绑匪,难道绑匪是团伙作案?   我哭着低声问向阳:“怎么办,言毓怎么办?”   向阳却是万分高兴:“他们出来了,他们出来了。”   “可,可是,我还没有看到言毓。”我忍不住哭出声来。   向阳也立时沉默不语了,忧心忡忡地死死盯着远方。   那团黑影越来越近,终于依稀可以看清状况。走在前头有三人,左右两人架着中间的一个受伤的,我可以确定的是,那个受伤的不是言毓。可是到目前为止,我仍然没有看见他。   渐渐的终于看清,原来受伤的是那个绑匪,他的右手,和左脚都鲜血淋漓。绑匪的口罩已经被摘除,我依稀记得,他似乎就是两年前求言毓借一百万的那个人。没想到真是那个人,被绑着的时候,我已经疑心。   我不禁唏嘘不已,要是当时言毓肯借钱给他,是不是现在的结果会不一样。我不禁又想到他当时提及的妻子和还是婴儿的孩子,不知道她们现下如何?我有些不敢想象,因为这个人他竟然走到了绑架的这个万劫不复的地步,情况或许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。   种善因,得善果。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,不是不报,时辰未到。两年后,要来的还是来了。   绑匪除了被左右两个人架着,身后还有两个人拿枪指着他,那些人都穿着统一的蓝黑色服装,胸襟出赫然缝着特警两个字,钢炼威武。原来早有特警潜伏进暗室。我没有心思再看这些特警,我站了起来,向他们跑去。   向阳和赵子唯也一起跟着跑过去。   终于在离那些特警后面不远处,见到了言毓。他似乎毫发无伤,正慢慢地一步步地走着,见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,我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,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一样,瘫坐在地上。   旁边的赵子唯将我扶了起来,淡淡地问到:“你没事吧?”   我用力攀着他的手臂,言毓向我跑了过来。他似乎非常紧张,我不禁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‘就算是你想死,也先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死’。   是因为孩子吗?所以才紧张?   快步跑到我跟前,将我从赵子唯手中扶了过来,紧紧抱在怀里,他的怀抱是颤抖的,跟刚才我见到气定神闲截然不同。   我忍不住回抱住他,我又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?不知道,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。这个漫长的世纪里,斗转星移,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,很多东西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,我们终究回不到从前,或许我们原来一直都是没有从前的。   我放开了言毓。   言毓似乎感到我的变化,终于松开手臂,改双手握着我的肩膀,从上到下,再从下到上,打量了好几遍,才皱着眉问:“你没有受伤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   残阳似血,伏在天际的地平线上,苟延残喘,终究还是徐徐落下。   我摇摇头。   “你脸色怎么白得像鬼一样。”旁边的向阳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浮夸风。   “可能我今天一天都没吃喝过吧。”说着都有种饿得头晕转向的感觉,或许是惊吓过度了,这是我第二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。   言毓非要带我去医院检查,同一个谎言说得多了,我已经再懒得解释,他要检查就检查吧,白纸黑字,清清楚楚,从此再无瓜葛。言毓是典型的可共患难,不可同安乐的人,我们真的走到了尽头。   向阳和赵子唯已经先行离开。   广东人素来喜欢喝粥,沿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粥店,在路经一个粥店,言毓陪我去喝了碗‘艇仔粥’,以前他曾经陪我来这里吃过两次。那时,我们正是最腻歪的时候。每次吃的时候,他都会坐在我对面,侧着脸,挑着眉说:“这个吃不饱,看你瘦得胸无二两了。”   我不记得粥的味道是什么,只记得言毓这带着关爱的嘲讽,带着情人间,最亲密无间,调戏口吻的嘲讽,让我心里甜滋滋的,暗暗地想你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陪我来吃嘛。那时候我甜得只以为,他还会无数次陪我去吃‘艇仔粥’。  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,直至今天,他再次陪我喝‘艇仔粥’的时候,他终于也说不出‘这个吃不饱,看你瘦得胸无二两了’这句话了。   这医院里,这位陈医生是言毓的私人医生,他知道缘由后,就开始建议我照X光、B超等等,反正就从头照到脚。言毓立刻就回绝了,说我怀孕了,这些辐射大,对胎儿不好。  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,认真到,我不知道他这是入了魔的自欺欺人,还是他真的深信不疑?他这样敏锐的人,我那反复的话语,怎么会深信无疑呢?   陈医生听了他的话,就开始给我把脉。伸出手的时候,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,但现实如何残酷,都是要面对的,终究我还是把手搁在医用垫枕上。   这是一位经验老道的中年医生,他的眉头上的川字,皱得很深,他沉默了好一会。我十分留意言毓的表情,他此刻显得紧张异常,嘴紧紧地抿着,狭长的眼尾似乎还蕴藏着丝丝害怕。刚才那心惊胆颤的绑架,他反倒是镇定得让人惊叹。   “嗯……”陈医生沉吟了半响,我的心不由跟着起伏。“嗯,惊吓过度,心智郁结,是有点胎像不稳的征兆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什么?”   我和言毓同时大叫了起来,着实把陈医生吓了一跳。   我一时就惊得呆住了,言毓都变得慌慌张张了,他连忙说:“那赶紧住院吧。”   “陈医生,你没诊断错误吧。”我一时嘴快。   才说完,就看见陈医生一脸严肃,说:“我虽然不是专科妇科,但是这方面的知识还是略懂一二的。”   陈医生的略懂一二,这几个字,咬音特别重,听得我心惊肉跳。我确实是一时被吓昏了头,说话没个分寸。   怎么会这样子?细想起来,好像我这个月的月经真没来。在言毓的车上,被他强要了,那时候没有做任何措施,当时我伤心欲绝,头脑几乎停止了运转,只是麻木机械地准备答辩的事,根本忘了吃紧急避孕药。后来发生一连串让我更加心神俱裂的事,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发生的一些细微的变化,特别是去年吃避孕药过多,导致我经期一度混乱,我就更加无法留意不到了。   ? ☆、陨落 ?  事情兜兜转转,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,此刻我都不知道是开心,还是难过。   其实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心。   言毓立刻就风风火火地帮我办了住院手续。他似乎真的非常高兴,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,我都忍不住跟着喜悦了起来。至于未来如何,一时也高兴得忘了。   恋爱中的女人总是这样蠢,总是这样笨。当甜蜜的时候,过往的一切的伤害,与寒心都会忘记。就像当初我爱上言毓,之前他差点掐死我,对我和浩林的使用的种种狠辣手段,我都一一忘记了,只满心欢喜地浸在爱恋中;现在似乎是又一次的历史重演,他对我的欺骗,一切的伤害,和绑架时与绑匪对峙的狠绝无情,在他以命易命的时候,我已经原谅了他一半,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,见他高兴,然后一切的过往,我又统统忘掉了。   或许真的等到有一天,言毓把我伤害得体无完肤,生无可恋,或许我就能彻底心死,又或者是彻底死了,才算终结。   我住院的这两天,言毓似乎非一般的忙,他根本抽不出空来看我,但是晚上八点左右,他都会过来医院陪我。也不能说陪我,他是来医院陪他秘书和商业文件的。   我吃了一口富士苹果,很甜,看着言毓忙碌地埋头在文件山里,我还是知足了。对于他,我有超乎常人的知足,不然我早就跟他掰了。   白天的时候,姐姐来看过我,她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之后,吓得脸都青了。我想起了之前她跟我谈心的时候说过,富贵人家是非多,人情冷漠,真一点也不假。   她知道了我怀孕的事,第一句就是问:“他有说过什么时候和你结婚没有?”   他好像只是高兴,结婚,他半字也没提起过。姐姐嫁入豪门多年,察言观色,早已炉火纯青,见我不出声,她瞧我一眼,就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我先不告诉爸妈,等他向你求婚了,你再跟他们提起吧。”   我低低地应了声。   他会向我求婚吗?我想起了之前他说的还有两个月才到期,两天后就是毕业典礼了,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孩子,两天后,我们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。   第二天,我就出院了,言毓把我接回了言宅。   中午的时候,乐茹来言宅来看我。之前在医院的时候,她就没少往医院跑。她说看见我能有这个福气,她真的替我高兴。我听她这么说,心里却是更加难过,想起了她无可奈何流掉的孩子。   可是今天她来找我的时候,表情非常古怪,连平时她最爱吃的黑加仑葡萄也不吃了,话也不说。我想或许她是还在为那个无辜的孩子伤心,见她这样子,我看着有些害怕,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。   突然她防备地左右瞧了两眼,似乎在确定有无其他人在旁。我们在古香古色的凉亭帐子里,周边都没有人,她突然双膝跪在地上,整个人都趴在我腿上,继而竟嚎嚎大哭起来,我吓了一跳。   “冰璇,我从来没有求过你,今天我想求你,让言毓放过他的哥哥和爸爸吧!”   我从来没有见乐茹如此低姿态过,也没有见她如此失控过,而且我也不明白她说什么,言毓不是一直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,方澜澜么?怎么跑个哥哥出来!他不是父母双亡么?   我惊讶万分:“什么哥哥?他爸爸还活着?”   “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,他的爸爸也一直活着。他收购了他爸爸的公司,还要让他爸爸和哥哥坐牢。”说到这,乐茹已经哭得不能自抑。   我简直都听呆了。难道言毓这些天,日忙也忙,就是在忙收购自己爸爸的公司,还有如何将自己的爸爸和哥哥入罪?   我简直无法相信,但是我心底有个声音,这完全有可能是真的,言毓什么做不出来,我后背又开始冷汗层层,可我还是磕磕巴巴地说:“或许,或许是误会呢?”   我真的希望是误会,不为了言毓,也不为了我自己,只希望将为人父的言毓,他能为自己的孩子积点福。  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:“乐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?”   乐茹听到我这话,竟哭得更加伤心,几次喘不过气来,过了好一会,她才略为平复了些:“我那孩子的爸爸,就是言毓的哥哥,也就是浩林结婚那晚,方澜澜的男伴。”   我再次呆住,难怪乐茹她之前一直不肯跟我说,她和她的那个的事,难怪我每次见她的那个,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原来他是言毓的哥哥。   我隐隐感觉言毓和他爸爸哥哥之间,似乎有着解不开的恩怨情仇。   只是再怎么样,他们都是他的亲爸爸和亲哥哥。   “你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?”   其实这话不问,我也大概猜到为什么了,可能是言毓恨他的父亲抛弃了他。   乐茹情绪渐渐稳定,但仍旧在低声哭泣:“其实他们之间的误会很深,在言毓还小是时候,他妈妈出轨了,后来言毓的爸爸发现了,就怀疑言毓不是他亲生的,去医院验DNA,结果鉴定是非直系亲属关系,他爸爸一气之下,就和他妈妈离婚,离婚没多久,言毓的妈妈就病逝了。可是言毓长大后,却跟他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相像,甚至跟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得,都有几分相似。当年或许是那个环节出了错,才导致言毓的爸爸抛弃他们母子,就算他爸爸有愧于言毓,而言毓这样做,未免过于狠绝!”   说着,乐茹的眼泪又越落越急。   言毓一向狠辣无情,听到我和孩子都在绑匪手里的时候,他都能决绝地立刻挂了绑匪的电话,对他的亲生孩子尚且如此,抛弃过他的亲爸爸和半亲的哥哥,就更不用说了。   越想我就越觉得心寒,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以后,总觉得心就变得更加软,更加脆弱。   我答应乐茹去劝言毓,只是我知道言毓根本不会听我的,我只是希望暂时让乐茹安心,也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,不至于受袖手旁观的骂名罢了。   我现在开始变得有些嗜睡,傍晚时分,竟累得睡下了。   我一直睡得不安稳,我梦见孩子出生,但是有人抢走了我的孩子,孩子还没有戒奶,哭得凄惨,我又被绑架了,周围漆黑阴森,我一直喊,一直喊,都没有人来救我。突然我看见了我的孩子,是言毓抱着他,言毓隐在黑暗中,笑得鬼魅,声音凉凉的,你毕业了,你毕业了……   我拼命地哭喊,一直哭,一直哭,直到哭醒。我伸手一摸,满脸都是冰凉的泪水。醒来我还犹在梦靥里一般,整个人浑浑噩噩的,像被掏空了一般,我挣扎着爬了起身,扶着墙,蹒跚地走出房间。费了好大的力气,我才走到了一楼,秋姐见了我,狠狠地吓了一跳,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本子,小跑过来扶着我,满脸心疼与怜惜:“易丫头,你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?别哭,别哭,对宝宝不好的。”   我止不住眼泪,我难受,难受得快要透不过气来:“言毓回来没有?”   “易丫头别哭了,言少爷在书房里。”秋姐见我哭得凄凉,不禁也跟着红了眼,她抬起手,用袖口染去我脸上的泪水,一直不停地轻声安慰我。   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来到书房门口,秋姐敲了敲门,却一直没听到回应,我忍不住伸手拧开房门,秋姐意欲阻拦,最终手停在了半空中,轻轻叹了声。   秋姐并没有随我进入书房,没有言毓的允许,任何人都是不可以进入书房。我早已不顾忌这些,只觉得难过极了,疲惫极了,像历尽了一生那样的疲惫,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噬咬着我的心,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,我如此难过,可是我知道就算见到了言毓,我只会更加难过。   书房里很安静,我没有看见言毓的身影,书房的左侧,有扇小门,我扶着书架,脚步虚浮地走过去,我推开了小门,里面灯光昏暗,言毓似乎被惊到了,猛地回过头,我并没有看他,只觉得眼前一黑,我摇摇欲坠地扶着墙壁,这墙上挂着的,贴着的,还有那些没有干的,晾在空中的黑白照片,纷纷扰扰,全都是我,一些我是在花园里的凤凰树下,一些我是在草坪上的,一些我是在床上睡着的时候的,有裹着床单的,有裸着上半身的,有□□蜷缩成婴儿那样的……   我再也无力支撑,慢慢地顺着墙,滑坐在地上,言毓走到了我面前我犹不觉,我觉得胸口堵,我拼命地咳,像要把我身体里,焦灼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,言毓伸手扶着我,我胸口堵的那团东西,全数咳了出来,喷在言毓雪白笔直的衬衫上,鲜红得开出了一朵妖艳鬼魅的花来,我哭着大笑了出来,哈哈哈……   言毓怔怔地看着我,他眼里泛着红,全是惊慌和害怕,他哽咽着声音,低低地喊着我的名字:“冰璇,别这样,别这样……”   睡衣口袋里的手里响了起来,此时他伸手想要抱我起来,我拼尽了全力,推开他,他仍然小心翼翼地伸手要抱我,不知道是他的手在抖,还是我的手在抖,两人挣扎推搡间,我的手机掉了出来,不知是否碰到了滑屏,我听见了乐茹焦急惶恐的声音:“冰璇你明天不要来参加毕业典礼,听到吗?喂,冰璇?听到吗?……难道你,你也看到了网上的照片?冰璇,冰璇,你还好吗?……”   ? ☆、陨落 ?  乐茹的声音在我耳边变得嗡嗡作响,什么照片?我脑袋昏昏沉沉,突然我一个激灵,猛地抬头看向那些□□的照片,再看看言毓,他似乎整个人都呆了,我紧紧凭着本能,一脚踹开了他。我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,迅速就挣扎了起来,我跑出了暗房,见到书桌上的笔筒里有把介子刀,我抓了起来,言毓已经迅速从我背后,伸手按住我拿着刀的手,我竭嘶底里尖叫:“你为什么不去死!你去死!你去死!我要杀了你!杀了你……”   抢夺之间,言毓的手已经满是鲜血,我看着开始觉得眩晕,我觉得绝望,狂乱地挥着反着闪亮银光的介子刀,我濒临崩溃,无力地哭喊着:“让我去死!你怎么不索性弄死我!你怎么不索性弄死我!”   言毓从我身后紧紧地扎着我,一手牢牢地控制住了我双手,他终于抢过介子刀,像扔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样,扔得远远的。   我撕心裂肺地嚎嚎大哭,言毓只是抱着我,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,渐渐的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,言毓的声音也越来越远,我觉得累极了,真的累透了,终于我的意识开始飘散……   转醒之时,朦胧中听见言毓的声音,他似乎在谈工作上的事情,他的声音很冷,又但夹着异样的轻快:“他们非法集资,黑箱操作,操纵股票……嗯,嗯……”   混混沌沌间,他的声音又渐渐远了。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是深夜,房间里的等还亮着,我感觉颈窝处有温热的气息,我慢慢地侧过头。他睡着的时候,永远这么宁静安详,真的就如同最纯真的童孩一般,或许他应该永远地这样沉睡下去!我心里恶毒的念头在翻涌,无论他对我做了什么,我一次次地原谅他,而他竟做的出来,他就是个魔鬼,我是疯了才原谅他,我的呼吸又急剧地急速了起来,我拔出了手背上的针头,狠狠地握在手里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我泪流满面,终究只是攥紧了拳头……   我恨他,而我更恨我自己!   我不动声色地起来,无声无息地赤脚踏在地毯上,地毯毛茸茸的,轻扫着我的脚边两侧。我一路慢慢走着,深夜的言宅,到处都寂静无人,我远远看见门口处有保安守着,我思寻着爬墙,只是墙太高。   我静静地藏在一处草丛里面,拨通了姐姐的电话。   过了不久,陆陆续续见到些佣人拿着电筒,边走,边喊着‘易小姐’,我只是静静地隐在草丛中,仰望着星空,今天竟然没有星星,也看不见月亮,头顶是一片深黑蓝色天,无边无际,看得人沉抑。   可惜很快我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,向我这边走来,言宅到处都是摄像头。   他站在我旁边,我仍然呆呆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有两根绿油油的高草,在夜风中左右摇摆。他沉默了数秒,伸手想抱起我,我张嘴就狠狠地咬在他手臂上,不为余力地,泪眼模糊,满嘴血腥,我觉得痛快,还不够,还不够,我觉得还不够!我要撕碎了他,我要狠狠地撕碎了他!   他是魔鬼!他这个魔鬼!   那块肉几乎被我咬下来,他也没有动一下。很快秋姐也往这边来了,她吓得直叫:“易丫头,你快松嘴呀。”   我胎像不稳,秋姐不敢伤我,所以束手无策,根本不知道要从何下手,才能让我松口。   她胡乱地一时哀求言毓,一时哀求着我:“少爷,少爷,你劝劝易丫头呀。”   满嘴的血腥,反胃得厉害,终于忍不住那翻江倒海的闹腾,我松开了口,蹲下,一声迭一声地呕吐了起来。   言毓单膝跪在我身旁,一手扶着我,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。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哆嗦着嘴唇,横目,见到他扶着我的手,全是暗红暗黑的血,歪歪曲曲,淋漓而下,就像有无数条暗红的,大大小小的蚯蚓,和蜈蚣,爬满在上面,蠢蠢欲动,我突然毛骨悚然,就是这双手,就是这双鬼手,它毁了我,它毁了无数人。   我竭嘶底里地大叫一声‘呀’,疯了一般地挥开他的鬼手。   秋姐在一旁声音都哽咽了,絮絮叨叨一遍遍地念:“这是怎么了,真是遭罪,遭罪呀。”   渐渐地我觉得有些体力不支,两手撑在草地上,上面有一颗颗细小的,入夜的雾水,很凉,很凉,一直凉进我的心里,一直凉透我整个人。   我颤巍巍地伸手扶着秋姐的手臂,秋姐将我扶了起来,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背,就像了生病了,扑到妈妈怀里,妈妈就会这样,轻柔地哄着我。我想家,我想回家,我想妈妈,我想爸爸,我想姐姐,我想躲起来来,躲得远远的,突然,我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。   秋姐扶着我,慢慢地往回走,言毓随后跟着。   突然不远处的大门开了,我立刻回头,我以为是姐姐来了,可是只看见车里的人是言毓的家庭医生,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关,紧随其后,还有一辆小车,车里面的人,竟是乐茹的那个他,言毓的哥哥。我趁秋姐不防备,狠狠的一把推开了她,跑到那辆小车旁,拉开了车门,才坐进去,还差一点点我就关上了车门,可是被言毓一把抓住了,我死命地拉着,我冲着言毓的哥哥大喊:“快开车!快!快!”   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,但马上做出了决定,他狠狠地一脚踩在油门上,车子猛地撞上了前面一辆车,在这寂静的夜里,发出‘嘭’的一声巨响,然后他又迅速地往后退出了门外,我几乎拉不住车门,幸好他哥哥又猛地一踩油门,狠狠地往前飞驰了出去。终于甩开了言毓,最后挣脱言毓那一瞬间,我看见他脸上的暴怒,还有丝丝害怕,他眼睛睁得很大,眼睁睁地看着我坐车离去。   一番较劲,我虚脱地摊在副驾座上。   我直觉就算姐姐来了,言毓也是不会放我走的,他是魔鬼,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。我想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。   我靠在车座靠枕上,侧头看了眼言毓的哥哥,现在知道后,只觉得他们两兄弟还真是很像,他是来找言毓谈判的吗?突然我又想到乐茹那个已经失去了的孩子,我闭上了眼睛,我真的太累了。   我拖着必备不堪的声音:“谢谢你,你一会在前面的那个拐弯处放下我就可以。”   那里有条小胡同,我可以暂时藏在那里等姐姐来接我,姐姐应该很快就会到了,我拿出手机,准备打电话给姐姐。   突然身后有一把沧桑沉哑声音,他幽幽地说:“啊新,开回家,不要停车。”   我吓得电话差点都握不住,刚才情况太混乱,我根本没有留意到,后车座,还有人!   言毓的哥哥似乎不同意身后那个人的意见,不耐烦地叫了声:“爸!”   我心里一惊,他就是言毓的爸爸!我不敢回头看他,我只是无意中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,他神色阴霾得厉害,我本能地开始害怕。   那个拐弯处到了,终究言毓的哥哥他还是没有听他爸的,停了下来,我落荒而逃地跑了下车。结果才下车,就被他爸爸一把抓住了,然后狠狠地扔进了后车座。   “开车!……你个忤逆子,听见了没。”他爸爸厉声喝到。   “爸!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他爸爸牢牢地一手抓着我,一手掐着我脖子,阴沉沉地说:“啊新,你听好了,言毓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,就算是坐牢了,只是他的第一步棋,他是想逼死我们!我今天随你来,并不是真心要和他谈,先开车回家,我再一一告诉你。”   这些关于言毓零零碎碎的恶毒作风的事情,我已经听得麻木了,我的心早已千仓百孔,一阵风吹过,都是漏风的。离上一次被绑架,只不过相隔五天。我似乎堕入了一个魔圈,不断地恶性轮回,任我如何挣扎,都是枉然。我一动不动,像个木偶一样,呆呆地,任由他爸爸钳制着,生也好,死也罢。我的手机响了,他爸爸眼明手快,一把就将我手机抢过,顺手就往窗外一扔。   车窗外的街道寂然冷清,视线内偶尔会出现一辆车,或者一两个人,行道树像深夜里立在街道两旁的鬼影,绿黑绿黑的,高大又笔直,刷刷地往后倒去,街灯沉默地亮着,对夜里的那阴暗龌蹉之事,它全都看在眼里,却从来不道出只言片语。   他的爸爸将我绑在在一个房子里,并反锁着。我整个人混混沌沌,忽冷忽热,渐渐的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里。   当我醒来的时候,是被冷水泼醒的,冷得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。突然觉得小腹有点隐隐作痛,而阳光相当刺眼,我几乎睁不开眼睛,只能眯着。   当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,我发现我像被裹粽子一样,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,扔在一个露天泳池边。   言毓的爸爸站在我旁边,而我没看见言毓的哥哥,而言毓就站在泳池的另一边。看见他我一点也意外,他来救我,我也一点都不意外,面对生死关头,十次,或许一百次,他都会来救我,而我只觉得太累了。   ? ☆、陨落 ?  他的爸爸对着泳池那头的言毓,大吼了一声:“下去!”   他动了动,隔得太远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记得他上回在一米四的泳池里,溺水,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,救都救不上来。或许这次他没有上次绑架事件那么幸运了,那么多炸弹都炸不死他。   突然被狠狠地踢了一脚,我‘咚’的一声,滚进了泳池里面。我手脚都被一圈又一圈地死死捆住,我根本不能动掸,我喝了几口泳池水,挣扎间,我看见言毓也跳进了泳池里,我的肺闷得快要炸开了,恍惚间,我听到一把稚嫩的声音,在喊妈妈。我想我可能要死了,也好,死了也好,我们一家三口去到一个没有纷争,没有仇恨的地方,只有我们三个人,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。   忽然我身后的绳子一紧,我被拉出水面,求生的本能,让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。   远远地看见言毓在泳池的那头,在拼死挣扎。他这样挣扎,根本就是越挣扎越沉的快。身后他的爸爸,在哈哈大笑,嘴里一直叨念着:“死野种,当年就应该淹死你……”   我静静地看着他那样激烈地挣扎,我的心就像石头一样硬。言毓他做过的事情,我根本忘不了,只是甜蜜的时候,我把它藏了起来,当他再次生事的时候,他从前的种种过往,都会一件不拉地从我脑里,被翻了出来。   他如何逼我和浩林断绝来往,他如何用那些电子数据来欺骗我,陪他上床,供他玩乐两年,两年之后,玩腻了,就像扔垃圾一样,随意抛弃,因为他的恶行,我被绑架,和绑匪谈判的时候,他却那样的决绝。现在我再次被绑架,我的小腹越来越痛,就像有把刀,又尖有利,找准了我肚子里的小坯胎,不为余力,狠狠地扎下去,扎得我的心好痛,锥心刺骨地痛,痛得我恍惚间听到婴儿地啼哭声,我都来不及看他一眼,来不及亲一亲他,来不及喂他一口奶,他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。言毓他这样狠心,他这样恶毒,他不放过他的爸爸,他哥哥,他不放过我,所有的报应都报在了孩子身上,可是孩子是无辜的,他还那么小,他还是个小胚胎而已……   看见对面的言毓仍然在激烈地挣扎着,一时能看见他的头,一时看不见,一时看见他的两只手,一时只看见一只,我渐渐地笑了,我哈哈大笑起来,笑着笑着就哭了,我已经看不他了,他沉了下去了,他沉了下去了……   嫣红的血从我的□□,在水里蔓延了开来,就像被风吹乱的大红色绫罗,一层叠着一层的红,凌乱不堪。   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躺在医院里输液,醒来的第一反应,我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,我静静地抚摸着,没有哭,而坐在旁边的姐姐,却掩脸却恸哭失声。   乐茹来看我的时候,眼睛红红肿肿,她跟我说:“言毓的爸爸,犯了商业罪,被控绑架和故意谋杀罪,下半辈子,可能都要在牢里度过了。伊新,哦,就是言毓的哥哥,他不同意他爸爸绑架你杀言毓的事情,他爸爸将他关了起来,后来他逃了出来,将言毓救了起来。言毓现在躺在医院里,还没有醒过来,听说还没有过危险期。”   后来向阳来看我,他一直都是聒噪得几乎要招人烦的地步了,可他站在那里,一直站了很久都没有说话,突然他问了我一句:“你不知道,言毓就在你楼上吗?”   其实姐姐和乐茹都跟我提过,言毓就在楼上,姐姐当时还问我,要不要扶我去看看他,姐夫说他的情况十分危急。我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,可能他们以为我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,两人皆摇摇头,也就在也没跟我提起过。   见我毫无反应,向阳突然就勃然大怒:“易冰璇,你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!他现在躺在哪里就快死了,他的生命象征越来越弱,今天他再醒不过来,他就要死了!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,都不去看他一眼。他明知道跳下水,他必死无疑,可是他为了你,就那样就跳下去了。是,我知道你恨他,恨他将你和浩林分开,恨他拿你姐夫的公司的事情,来要挟你,骗你,甚至,甚至拍了你的照片。但照片不是他发出去的,他已经让人去查幕后凶手。”   我听到这,浑身打了个冷战,突然感觉整个人脱光了,□□在世人面前一样。   向阳沉默了好一会,仰头,重重地呼了口气,又继续说到:“他也恨他自己,他恨他自己为什么做不到放开你。他是疯,他真的是疯了,当我知道他拿你姐夫公司的事情来骗你的时候,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疯了,我骂他,他当时喝醉了,还一杯杯地红白一起灌,嘴里一直重复着‘我真的没有办法,我真的没有办法’。他从小死心眼,小时候,只有我和他玩,他就一直和我玩到大,他认定你了就是你了,他连他妈妈的遗物,那个翡翠平安扣都送给你了,我和他这么铁的哥们,有一次我碰了一下,他就将我揍得鼻青脸肿的,而他却送给了你,我说他不厚道,他说这是妈妈留给他的媳妇的。他就是这么死心眼,他就是认定你了。林雪就知道,李浩林是言毓心中的刺,知道你在言毓心中的位置,知道浩林在你心中的位置,所以才三番四次利用李浩林,让言毓在生意意气用事,他们林家可真是没少占好处。   还有那个张德生无赖赌鬼,将厂都堵输了,去求言毓,言毓看在方澜澜的爷爷份上,重金收购了他那破破烂烂的厂,根本不值钱,末了还亏上了一把,但是言毓还是给钱他去还赌债,他却用那钱又去赌,最终老婆孩子都赌上了,言毓见他没救了,才不理他的,结果这个白眼狼,却绑架了你,言毓知道是他,知道他嗜钱如命,想了个办法,救了你出去,要不是特警动作迅速,言毓早就被炸死了。还有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怕水吗?就是因为他在四岁的时候,被他爸爸按在泳池里,差点淹死了,才得了恐水症。他不能见水,却因为你喜欢游泳,而建了泳池,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,他命都不要了,就跳下泳池!他为了你,一次又一次命都不要了,你却这样狠心,他一直都没有过危险期,你就在楼下,却连一眼也不去看他!”   向阳越说越激动,他眼里盈盈泛着泪光。   我早已泪流满面,我以为我的心早已经被伤透了,从此不会因为他而难过了,我以为一直是我很爱很爱他,爱到忘记他对我的伤害,原来并不是,是他更爱我,他爱得那样深沉,那样孤寂,却一直小心翼翼地爱着,从来没有对我说过。或许他是以为我恨他,他总以为我恨他,就连向阳都以为我恨他了,而我真的是恨他了,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。   我哭着摇头:“我不知道是这样的,我不知道是这样的。”   我爬了起来,跌跌撞撞地跑出去。   他从小就那样的孤寂,没有人跟他玩,所有人都怕他,都讨厌他。所以他潜意识里就觉得我讨厌他,恨他,他脆弱到,对自己根本一点信心都没有,浩林早已经是过去,而他却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。他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朋友,他几乎不懂分享快乐,他也不懂得倾诉悲伤,就像我问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,他只是含糊其辞。长年累月的孤独与寂寞,让他习惯性地拒人千里,不近人情。他所有东西,都严严实实地地藏在心里,我从来都不知道,问他,他也习惯性地藏得更加严实。因为他在害怕,害怕别人知道他的过去,会讨厌他,怕他,远离他,他竟是这样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。   这一切我都知道的太晚了。   病房里,老爷子、方澜澜、秋姐都非常沉默地坐在病房里。   老爷子一直给我的感觉是强势硬朗,只是他现在坐在凳子上,颤巍巍的,眼里的精光早已暗淡,满头白发,深山凹陷的眼睛里,布满了血丝,像似一夜间老了十岁,曾经挺直的腰骨,一夜间都变得佝偻了。   而方澜澜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,表情呆滞,曾经顺滑整齐干练的短发,此刻显得有些凌乱,她一双眼睛红肿不堪,定定地看着床上的言毓。   秋姐的精明干练也早已不见,愁容惨淡,肩膀微塌,低垂着头颅,站在老爷子身后。   我没有理会他们是如何看我,我直径走到言毓躺在病床边。   没见两天而已,他几乎瘦得不成形,或许一直是我没有留意,其实之前他来质问我为什么流掉孩子的时候,他已经瘦了很多,现在的他更加瘦了,氧气罩盖住了他几乎大半张脸,他的颧骨都突起了。他皮肤本来就白,此刻惨白得像张白纸,完全没有了血色,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掐住。   ? ☆、陨落 ?  他睡得很安静,他手的很冰凉,原本这双手是那样的温热,怎么会如此冰凉?记得有一次我经痛,痛得在床上打滚,就是这双温热的手,温热了我的小腹,让我渐渐不疼痛,可是此刻,这双手为什么这么冰凉?是不是冷气太大了?一定是这样的。   “秋姐,病房里的冷气太大了,言毓他都冻着了,你摸他的手,都凉了,赶紧把冷气关了。”我连忙让秋姐去关冷气。   秋姐背过脸,偷偷地擦了一把泪,轻声答到:“诶,我这就去关了。”   可秋姐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老爷子身后,红着眼。其实我也知道,冷气一直没有开。   言毓他为什么还睡着,他为什么不肯醒来?上回落水,他很快就醒来了。我想他肯定是赖床。在家里睡,他总喜欢赖床,他赖床还非得抱着我,害得我也不能起来。他的睫毛很长,绒绒的,要是他抱着我赖床,我只要伸出食指,轻轻地在他蝉翼似得睫毛上,来回地慢慢轻抚,他就再也赖不下去,睁着一双刚睡醒的眼眸,惺忪迷蒙地看着我,就像那刚会走路的小狗,跌倒在地,就会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人,眸里净是可怜兮兮。   我伸出食指,轻轻地一遍遍抚着他的睫毛,他只是静静地躺着,静静地躺着,连眼皮都没有动,我颤抖着手,用力地去推他:“言毓,你不要再装了,不许你赖床,你赶紧起来,起来啊。”任我如何用力摇他,推他,他仍然只是静静地躺着,我泣不成声:“言毓,你再装睡,我以后都不理你了,你起来啊,你起来啊!”   秋姐连忙走到我身边,制住了我,将我抱在怀里:“易丫头,别这样。”   “秋姐,言毓他在赖床,你叫他起来,你快叫他起来啊。”我抱着秋姐,哭得连气都透不过来。   “秋姐,你告诉我,是不是向阳骗我,他说言毓今天再不醒来,就会死,他肯定是骗我,对不对,言毓只是在赖床,秋姐,你说话呀,你说话呀,你为什么不说话。”  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秋姐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。   我看见了姐姐向我走过来,我捂着肚子,硬拉着姐姐:“姐姐,我们去找医生,他们都骗我,他们都骗我。”   姐姐和秋姐一起左右拽着我,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:“你们放开我,你们放开我……我知道了,他肯定是生我的气,气我之前不来看他!”   我疯了一样挣开了姐姐和秋姐,重新扑倒在言毓身上,他肯定是生我气了,上回他住院,我去没看他,他也生我气了:“言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才不肯起来的,我知道错了,真的,向阳都告诉我了。”我一遍遍地道歉,可是言毓他还是不原谅我,他的手越来越冷,他的脸越来越苍白,他的眼睫毛一动也没有动,姐姐和秋姐重新过来拉着我,我绝望地哭喊着:“姐姐,他为什么不肯原谅我,他为什么不肯醒来?”我一遍遍地问,一遍遍地哭,我哭得肝肠寸断,姐姐也不回答我他为什么不起来。   我突然想起了胸口上的翡翠平安扣,急忙掏了出来,我嘶哑着嗓子问:“你妈妈的平安扣,你都给我了,你起来,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,你快起来啊,你起来啊……”他怎么会死呢?他都把这个给我了,他想要和我长相厮守一辈子,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来?   我疯狂地,一下又一下地推着言毓,姐姐和秋姐拉都拉不住我,突然有人从身后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,我被那股蛮力拽了开来,霎时间,一个巴掌劈头盖脸地就甩了过来。   像脱缰的疯野马一样的我,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,立时就定住了,我抬起头,我眼神都是涣散的,看了好一会,原来是方澜澜,我突地双手抓住她的手臂,有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,她肯定不会骗我,她最喜欢言毓了,哀哀地哭求她:“你告诉我,他不会死的是不是,他会醒来的是不是?”   她一把就推开了我,泪流满脸,咬牙切齿地一手指着我,向我怒吼:“他快要死了,是你害的,是你害的,你三番四次地想害死他,他快要死了,你高兴了!你高兴了!”   他快要死了,方澜澜说他快要死了,连方澜澜也这么说了……   孩子没了,连他也快要走了……   我耳边嗡嗡作响,世界渐渐变得安静,方澜澜的哭骂声,秋姐和姐姐的哭喊声,渐渐都越来越远……   再次醒来的时,我躺在病床上,我静静地躺着,一天两天,对于言毓姐姐只字未提。我在等,我一直在等,等他好起来了,他就会过来看我,他现在肯定是躺在病床上,慢慢地养着病,慢点没有关系,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。   今天我没能等来他,却等来了骗保的人。   一男一女,都西装革履,像模像样。我根本没有买过保险,他们一开口就说了解到我的情况,也收到理赔申请书,所以来给我办理赔的。   我想起了翡翠台、本港台的公益广告,卖保险的人,跑到医院去,说帮那些病人理赔,说的天花乱坠,反反复复,其实就是在说一句话,你坐着等收钱。这就是典型的天上掉下馅饼的诈骗手段。   而我根本没有买过保险,什么理赔申请书?   “姐,让他们出去。”   姐姐的声音略微颤抖:“冰璇……”   我躺在床上说:“我说了,我没有买过保险。”   那位保险小姐有些于心不忍地说:“易小姐,这是言先生帮你和他自己买的重金保险意……外身亡,赔偿款五千万,受益人写的是易冰璇小姐你的名字……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,我们也很难过,易小姐,请节哀。”   我颤抖着手,抓起身后的枕头,狠狠地扔向他们:“你们滚,你们给我滚出去,滚!”他们这些骗子,全都是骗子,言毓还躺在病床上好好的,他们全都是骗子,意外身亡?骗子!谁信,谁会信他们!   我尖叫不止,揉起被子,也向他们狠狠扔去,他们两人向后退了几步,躲了躲,我从病床上奋起,姐姐伸手想要拉住我,我一把就挣脱了,我向那两个骗保险的大骗子扑去,那个男的冲冲忙忙将一叠纸质文件,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,两人拔腿就跑了。   我就知道他们是骗子,我拿起那些纸,一把又一把地撕着。   言毓他还好好的躺在病床上,虽然手是冷了点,关了空调就好,脸色苍白,多喝些补品就会红润回来的了。   姐姐握住了我的手,我定定地看着她:“姐,你哭什么?他们都是骗子,骗子的话你也信?”   我继续一把一把地撕着手里的文件,突然我看见我手指下压着一个很熟悉的亲笔签名,这个亲笔签名是用钢笔签的,那支钢笔我见我,银白色的,笔帽上仔细地刻着言毓两个字。我慢慢地把纸捋平,他的亲笔签名还是那样的苍劲有力,名字都似要破纸而出,突然‘噗’的一下,有一滴水滴在这个龙飞凤舞的名字上,黑亮的字体,一下子就开出一朵水墨花来,我赶紧用衣袖将水沾干净,可是名字都花了,看不清楚了,再也看不清楚了……   我去让他重新签一个就好,我去叫醒他,再让他重新签一个就好,他签字速度很快,几乎不到一秒时间。   我冲到楼上他的病房里,门是打开的,他们为什么不关门?床是空着的,他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?   我抓住姐姐的手臂,泣不成声地问:“姐姐,他们把他……弄到哪里……去了?   姐姐将我抱在怀里,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:“冰璇,言毓他,他……已经……去世了。”   空荡荡的病房里,一直回荡着姐姐的话,他去世了,他已经去世了……   我慢慢地回过头来,桌上的心电仪器是关着的,之前这部心电仪,显示他的心电图,一起一伏,一起一伏……   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,薄薄的纸片,竟似有他当初签字时,手上的余温。我静静地伏在床上,他曾经那样安静地躺在这里,而如今人去床空。   他曾经一个人,那样地挣扎过,在每个孤独的夜里,用他的爱来思念我的恨,他却不曾给过我机会,去解释,解释,恨早已消散,他带着我对他的恨,就这样去了,从此再也没有机会,再也没有机会……   此生,阴阳相隔。   ? ☆、方澜澜篇(番外) ?  “难怪说没有男朋友,我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,我也会想尽办法藏着掖着。”林之语在一旁调笑,她素来说话直爽,行事也光明磊落,从不遮遮掩掩,跟她性格很相似,两人十分投契。   方澜澜略微羞涩,沉吟了半刻,刚要说的时候,就听到言毓淡淡的声音:“我是她哥。”   方澜澜声音有些干涩,牵强地微笑着对林之语说:“你别乱说话,他是我哥……哥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   “我来接你一起回家。”   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淡漠,但是言毓这句话,冲淡了刚才方澜澜心中那刻意忽略的哀伤。   方澜澜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种心思,或许是在一次又一次被别人误会他是她男朋友的时候,又或许是更早之前,早得她都觉得遥远,几乎忆不起来的时候。   ‘我是她哥’这一句话,方澜澜听了,虽然伤心,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,因为这句话,她是唯一一个能与他并肩而行的女生。但也是因为这句话,与他并肩走着,却仿佛相是咫尺天涯,这样近,却又那样远。   初中起,她就一直帮一些不认识的女生,传递情信给言毓。每次见他就连一眼都不瞧下,她心中就又多了一份欢喜,她以为她无法得到,别人也是无法拥有,而她比其他的所有人都拥有得更多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她知道总有一天,她这样龌蹉的美梦会被惊醒,可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。   他当时才刚读研究生一年级。   他读大学的时候,在股市中挣到了第一桶金,钱生钱,就变得越发容易,大四的时候,他已经一跃成为全国最年轻白手起家千万富豪。   那一天下着毛毛细雨,天色阴沉,他开车来接她下班一起回家。其实他有给钱她,让她买车。只是她笑着说:“坐惯了的士,有人送,多好,自己开车老麻烦了。”然后不了了之。   一切都是借口,她盼的不就是此刻。   他其实也很少会来接她下班一起回家,偶尔有空了才过来。   “哥,今天这么有空来接我?”她有意跟他搭话。   他从小寡言鲜语,经常一张脸冷若冰霜,从小到大,几乎没见他笑过。  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。  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十分繁忙,方澜澜眼看着绿灯亮了两次,他们依然在长长的车龙里,进退不得,她已经有有些不耐烦。   她眼尾稍稍偷瞄了言毓一眼,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,脸上寻不到半丝的不耐,嘴角竟还蓄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   她以为她看错了,她惊得有些逾越地盯着他。   他终于有所觉,才收起了那丝笑意。   方澜澜因堵车的烦躁一扫而空,她竟然看见他笑了,她笑着问:“哥,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?”   他却恢复了一贯的淡漠,说:“没事。”   后来才知道,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。   方澜澜有一次借口说想去他学校参观下,其实她是偷偷地跑到易冰璇的宿舍楼下,那天,突然就下起滂沱大雨,方澜澜躲到了宿舍楼下,雨一直下,突然她看到门外有个陌生,但是她已经看过很多次照片的女孩子,易冰璇,哥喜欢的女孩子。   滂沱大雨中,她和一个高瘦的邻家大男孩似的男生,挤在一把雨伞里面,她几乎是小鸟依人一般,想躲进那个男生的怀里。   看到这一幕,方澜澜十分开心,尽管这次被突然的滂沱大雨淋成了落汤鸡。   只是她根本没有想到言毓这样执着,他执着得几乎入了魔。   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,去逼迫那个女孩成为了他的情人,他们开始了一段不正当关系。但是方澜澜知道,那个女的不喜欢他,而且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僵,所以她心存侥幸,哪天言毓就厌倦了。   但是没有,她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地沉沦,一点点地无法自拔。在她知道,那个女人喜欢游泳,他竟然为她建了一个高科技的泳池时,她恍然间明白过来,他不是无法自拔,他是无可救药了。   他明知道那个女人爱的是另一个男人,但他却为了她,连命都可以不要了。他忌水,小时候被他亲生父亲摁在泳池里,差点淹死,从此就有了阴影,他忌水到了一种极可怕的病态,却强撑着下水去救那个女人!   幸好最终言毓脱离了危险,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,她不会杀了那个女人。   而爷爷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,更是勃然大怒,还罚他跪言家的祖宗,希望他能清醒过来,知道自己的重任是重振家业,然后与他那个没有人性的父亲对抗,抢回原本属于他们言家的财产。   只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,而且她绝望地发现,那个女人也喜欢上言毓了。   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   只是她没想到,他会再一次为那个女人险些丢了性命,她看到那条几乎要了他命的伤痕,她撕心裂肺地在心里起誓,如果在有下次,她会不择手段,赶走那个祸害精。   那一次受伤,他们的感情再次加深。   渐渐地,言毓会爷爷家吃饭和留宿次数少了,甚至到最后他几乎不在爷爷家留宿了,而且每次回爷爷家吃饭,在不经意间,他会微微失神,甚至有时嘴角会有一抹罕见的笑容。   从前只要捕捉他的笑容,她能高兴大半个月,只是,现在,她却高兴不起来,甚至心里隐隐发痛。   每次吃过饭后,他坐了一会,就会匆匆地赶回去,最后爷爷看不过眼,强行将他留下。   爷爷十分担心他从此沉迷情爱,忘记了自身的重任,但是他不负爷爷所望,出色地将他那个没有人性的爸爸击垮了。   只是他的那个爸爸性情暴戾,竟然绑架了那个女人,来要挟他。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,我担心他会做傻事,但是又恶毒地希望,最好他爸爸一不小心,就将那个女人结果了。   最令她担心害怕的事情,最终还是发生了,她没有猜错,他果然为了那个女人做傻事了。看着他差点活不成,她几乎也跟着他一起去了,那个不要脸的害人精,在他床边大哭大闹,或许是他感觉到了,他还是舍不得那个害人精,她害成他这个样子,他仍然舍不得她,所以在那个害人精伤心欲绝,晕过去之后,他的心跳渐渐加强了,经过医生的几番抢救过后,他终于脱离了危险期。   方澜澜早已经起誓,如果他再一次因为那个女人陷入危险,她会不择手段,赶走那个害人精。  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。   他脱离危险之后,她立刻将他转移到别处的病房。曾经他给自己买过一份保险,受益人,竟是那个害人精,方澜澜知道后,她曾经和他冷战了几个月,她气的是,他最亲最挂念的人,竟然不是她这个妹妹和养大他的爷爷,而是那个害人精。   讽刺的是,正因为他的牵挂,才能让她顺利的让两人从此了无牵挂!   医生说,他溺水,大脑缺氧,另到大脑的记忆区受损,所以她就顺理成章地利用那份保险,让那个害人精相信,他是真的死了,而他也终于不再记得那个害人精,她真的很高兴。   最后,她得知,那个害人精被送出国治疗了,好像是半清醒半疯。   得知这个结果,她真的很欣慰,她终于可以放心了,从此,留在他身边的人,会一直都只有她,方澜澜一个人!   ? ☆、智商又不够用(番外) ?  言毓这一辈子是与水绝缘的了。   心心结婚的时候,蜜月旅行就是去马尔代夫,她说去了根本不想回来,简直是duang的一下,加了特效,进入了仙境一样。她晒给我看的照片,确实是美得不像样,而且她还特别强调,照片都是她老公拍的。因为有种照相技术叫‘男朋友或老公的拍照技术’,她明明是是女神,他老公硬生生将她照成女神经。她老公的镜头下,马尔代夫却依旧仙境。我瞬间就觉得马尔代夫,是此生不能错过的地方。   而且听说地球变暖,浪漫之岛马尔代夫,很快就会被淹没。现在毕林她们组团去那里玩,我怎么可以错过这样大好的机会。只是我家那只恶霸,他自己不能去,是绝对不允许你去的。但我实在受不住诱惑,睡觉之前,主动投怀送抱,腻歪地拖长音:“老公,公司的同事她们组团去马尔代夫,我也想跟她们一起去。”   他睥睨了我一眼:“那你听话吗?”   平时他总是叫我听话,可是他的要求根本就是无理加霸道!譬如逛街从来不准我超过八点回家,不许我陪上司去应酬,不许我穿牛仔短裙,不许我这不许我那。我才不管他那么多,谁听他话的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!   “不听话。”我扁着嘴,转过头。   “不听话,不许去。”   我心下暗喜。   “好吧,那人家听话了啦。”我使出缓兵之计,回过头,贼贼地又往他怀里腻了腻。   “嗯,乖,听话!不要去。”   “……”   泪奔鸟……   智商又不够用了。 ☆﹀╮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╲╱=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【书本网】整理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版权归原文作者! 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═ ☆〆